《血觀音》:慾念如魔,開出嗜血的曼陀羅花

《血觀音》:慾念如魔,開出嗜血的曼陀羅花

《血觀音》

“海棠斷枝不見血,鳥巢倒扣北風吹,寡母孤女心不齊。”《血觀音》一開場,便借評書人秀卿之口,以彈唱形式道出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以陰曹地府為背景,懸掛可窺見世間百態、是非善惡的陰陽鏡。

燈光色彩幽暗濃郁,渲染詭異恐怖的氣氛,富有荒誕現實主義的美學風格。評書人一彈一唱,冷峻嚴明似判官斷案。善惡有報,因果輪迴,勸人向善,諸惡莫作。

世人皆在阿修羅場中修行,被慾望操控,情愛折磨,形成好鬥、暴戾的習性,腥風血雨中彳亍前進,誰也別想全身而退。

彌陀計劃,實質為官商勾結炒地皮,古董商棠夫人充當“白手套”,在其中牽針引線,左右逢源。利用林會長挪用公款,用“人頭”低價買入土地,在開發後從中牟取暴利。而參與其中的政要,不乏王院長夫婦、縣長、議長等。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彌陀計劃只是個幌子,目的是請王院長入甕。棠夫人後宣佈彌陀計劃破產、暗殺林家五口、將鉅款存入院長夫人戶口,環環相扣,栽贓嫁禍,從而扳倒王院長,扶持馮秘書上位當選主席。整個事件如一盤棋,棠夫人在與自己的慾望對弈,他人均是任由擺佈的棋子,身不由己。

三個女人一臺戲,棠家三代一出場,便豔壓全場,他人淪為配角。棠夫人為將軍遺孀,軍界、政界間行走,遊刃有餘。她八面玲瓏,佛口蛇心,一面誦經唸佛,一面殺人放火,是女版“教父”。

棠寧,嗜藥酗酒,慾望橫流,瘋癲頹靡,憑藉美貌左右周旋,幫母親解決了很多棘手問題,是強勢御姐。而棠真,表面上與棠寧姐妹相稱,實為棠寧私生女。她乖巧無比,聽話懂事,而內心世故圓滑,冷血無情,是腹黑蘿莉。

油畫像中,三個女人精明冷豔,像從張愛玲小說裡走出來的人物。棠夫人和棠真居左右兩側,眼睛斜視,心術不正。棠寧居中,眼睛正視前方,清醒而痛苦,善良而無辜。

每個女人都像掉進水裡的花瓣,雖然腐敗了,但顏色依然鮮豔,甚至變得更加腥紅,帶著嗜血的美。曼陀羅花,是情慾之門的門環,作為魔鬼的號角,花語為血腥的愛。而棠家迎賓制服上的繡花,更像開在暗界的曼陀羅花,鮮豔靡麗卻濃烈如火,帶著致命的誘惑。

斷臂木雕觀音始終貫穿始終,本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救苦救難的菩薩。卻沾了血,成為棠夫人自我救贖的信仰寄託。

“我是為你好”多少人以愛之名,恃愛行兇。愛,就是最好的控制。披著“為你好”的虛假外衣,到頭來都是為自己好,私慾膨脹而已。棠夫人口口聲聲為了棠寧好,卻將她當作名牌包包,迎來送往的體面象徵,靠出賣色相來達成交易。

而彌陀計劃失敗,棠夫人便想用棠寧頂罪。棠寧察覺,登上逃亡的船,棠夫人卻讓她靠不了岸,葬身火海。棠寧的聲色犬馬,放浪形骸,早已被棠夫人當作棄卒,隨時可被淘汰。而懂事冷血的棠真成為接班的不二人選。

棠夫人教棠真處世之道,如“先和解的人,不是因為他怕輸,而是因為他珍惜”教她不動聲色,伺機而動。“端茶送水的人是沒有耳朵嘴巴的,有手就夠了”教她少說少聽多做。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聲身香味觸法,當你聽到恐怖的聲音,只要勇敢去面對,它就會消失。當你看到恐怖的事情,你只要去面對,就再也看不見它。”棠夫人在宣紙上縱橫捭闔、潑墨揮毫,教棠真學會心狠手辣,掃清障礙。虎毒食子,棠夫人連親身骨肉都不放過,棠真至此,不僅冷血,且無情。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稍有不慎,便容易跌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慾望貪念如藤蔓瘋長,困住內心,插翅難飛。棠夫人對棠寧棠真的控制慾令其如棋子、木偶,人倫親情視為草芥。當棠寧葬身火海,棠真跳下火車時,她正在唸《心經》、《往生咒》,即使能置身事外,也難逃內心的譴責。

馮秘書當上主席後,與棠夫人同繪丹青,你儂我儂。棠夫人說:“我們到了這個年紀,什麼都看淡了。可是,心裡沒有狠過一回,哪來的淡呢?”說完,看著棠寧的遺像。棠寧是她狠心的對象,馮秘書是她私心的根源。

而這盤棋,終抵不過時間的流逝,人心的善變。數十載浮浮沉沉後,馮主席早已不知去向,棠真成了盛棠集團的掌權人。棠夫人已近耄耋之年,垂垂老矣。依靠藥物維生,動彈不得。

而病危之際,棠真拒絕了棠夫人安樂死的請求,讓一息尚存的她繼續承受著病痛折磨。棠真在她耳邊低語:“夫人,千萬不要丟下我一個,你一定要長命百歲,萬年富貴。”不稱其為母親或祖母,只是禮貌而生疏的一句“夫人”。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而是那無愛的未來。”犧牲一切換取的長久富貴終於如願,棠真讓棠夫人享受著孤獨至死的榮華富貴。如果人生沒有了愛,那還有什麼樂趣?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如果早知道你對我不是真意,我就不會這樣輕易愛上你。情竇初開的棠真渴望著單純美好的愛情,對棠寧的縱情聲色嗤之以鼻,故嚮往林翩翩與Marco羅曼蒂克般的愛情。陽光浪漫的Marco滿足了她對愛情的所有幻想。

林家慘遭滅門後,嫌疑犯Marco無處可逃,棠真將其藏在畫室,保其周全。而當Marco得以自由後,棠真去車站為他送別,反遭欺凌。Marco至今才說出真相,林太太及林翩翩對他身心的囚禁,令他只能言聽計從,討好承歡,那不是愛,只是控制慾。

棠真這才醒悟,寫滿本子的心事、關於他的點點滴滴、幻想過的美好愛情,到頭來都只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是一個人的獨角戲與探戈。絕豔的楓葉林,近看卻千瘡百孔。風雨中兀自成長,先學會自愛,棠真終於活成了第二個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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