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頭是個大美人(民間故事)

太行山東麓的烏河縣,連年來響馬賊越來越猖獗,甚至到了由原來的攔路劫道變為了明目張膽地入民宅搶劫。百姓叫苦連天,官府也頭疼不已。

響馬賊們盤踞在烏河縣的獅腦山上,縣令崔四牛多次率領衙役親剿,每一次都大敗而歸。這天有衙役來報,說在本縣的德勝街一帶,新開了一家鏢局。鏢局的名字很特殊,叫飛狐鏢局。鏢局的頭目是一個明眸皓齒、烏髮玉膚、姿態婀娜的名叫飛狐的絕色女子。這飛狐鏢頭上身穿碎花連襟夾襖,下身穿紅色緊身綢褲,腳蹬一雙粉色高腰蝴蝶靴,平日出門身披黑緞斗篷,騎著一匹純白的駿馬,後邊跟著一群緊身黑衣裝扮的隨從,舉著“飛狐”字樣的旗幟,個個容光煥發、威風凜凜。崔四牛數聲冷笑道:“黃毛丫頭賣身尚可,開鏢局恐怕是要餓肚子的。”

果然不出所料,這飛狐鏢局掛牌十幾日,居然沒有攬到一宗生意。鏢頭飛狐對此似乎早有預料,每天讓伙房給弟兄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有“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的大鏢局的風範。

這天,飛狐鏢局來了一個自稱馬六爺的客人,要求護送一匹綢緞到京城。談到酬勞時,馬六爺和櫃檯上的人發生爭執,提出要面見老闆。

飛狐一出來,馬六爺一看,是個適合在家飛針走線的美女,心說這妞兒也能護鏢?她能保護好自己,別被搶走就阿彌陀佛了,扭頭就要走。

“慢著!”飛狐一聲嬌喝,“客官留步。客官如此態度,不太像買賣人啊!不瞞你說,你是本鏢局掛牌後的第一個客戶,本鏢局寧可分文不取,也不能丟了這樁買賣。來人!給客官上茶。”馬六爺也不客氣,徑直坐在一把擦得黑亮的太師椅上,端起扣碗茶喝了一口,“姑娘,本人這批綢緞價格昂貴,我勸你還是不要逞強了。”

飛狐微微一笑,道:“這批貨物,我不僅分文不收,如有差錯,還要全額賠償,如何?”

馬六爺聞聽此言,放下茶碗,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飛狐,說:“這批絲綢內織有金線,價值連城,還望姑娘三思。”

飛狐玉掌輕輕擊了三下,立刻有四個彪形大漢從內室抬出一個大箱子來,打開蓋子,露出一錠錠元寶來。“這些夠不夠賠你啊?”飛狐問道。

馬六爺的眼睛立刻就直了,自己也鬧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站起來的,“本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姑娘海涵。”

次日,飛狐鏢局一行人,押著二十八輛四匹馬的大車,出了烏河縣城。飛狐給鏢師和趕大車的每人發了一張上邊畫著硃砂印圖的黃表紙,叮囑眾人千萬要把黃表紙裝好。黃昏時分一行人到達了固關一帶。眾人埋鍋造飯,剛端起碗來,就聽一陣鼓聲響起,四周霎時亮起了無數火把。拉綢緞車的馬匹受了驚嚇,一陣亂叫,馬蹄踏得啪啪直響。趕車的按慣例就近蹲下,把頭埋在了褲襠間。據說這樣響馬賊就可以放過自己,可以避免自己受害。

飛狐不慌不忙掀開轎簾一角,從從容容望了外邊一眼,然後對身邊的人輕聲說道:“傳話,叫他們的頭兒出來說話。”

那邊的頭兒是一個豹子頭,銅環眼,裸露的胸口上長著一片黑毛的男人。豹子頭走出隊伍,轟雷般的聲音震得樹葉嘩嘩直落:“本爺雖然殺人無數,但並不喜歡殺人,不到被逼無奈,喜歡看著人扛著腦袋回家。一句話,你留下自己想要的命,爺留下想要的貨物,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鳥獸魚鱉各歸本窩,怎麼樣?”

飛狐手下叫道:“好漢,且莫忙著練嘴皮子,我家主子叫你有話。”豹子頭望了一眼轎子,嚷嚷道:“有話快說!”

飛狐也不掀簾,柔聲說:“我乃飛狐鏢局的掌櫃,初次押鏢,還望哥哥行個方便。”

豹子頭一聽是個女人的聲音,瞪大雙眼道:“攔路混口酒喝這營生,俺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這首次買賣要是不成功,你讓俺怎麼向弟兄們交代?再說,這拉起杆子第一次就顆粒無收,也不吉利,是不?還望小妹妹體諒哥哥的難處。”

飛狐正要說什麼,豹子頭已經向後邊一揮手,吼道:“弟兄們,上!今天大哥連壓寨夫人也有了!哈哈!”

飛狐一聲嬌叱:“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小姐不客氣了。”

豹子眼的手下邊叫著,邊揮舞著傢伙就往上衝,這邊的人馬也亮出兵器,準備廝殺。忽然豹子眼的人馬一個個扔下了兵器,雙手抱著腦袋“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一聲比一聲讓人心驚肉跳。馬六爺也鬧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掀開轎簾一看,只見飛狐雙手相合,口中唸唸有詞。奇怪的是飛狐的人馬和趕大車的人,一個個都沒有什麼感覺,豹子眼的人馬卻一個個頭疼欲裂,哭爹喊娘。

豹子眼疼得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出來了,一連聲地告饒:“好妹妹,姑奶奶,活祖宗,饒命啊!”飛狐止住咒語,道:“今兒個本小姐心情不錯,又念你等是初犯,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這次本小姐且饒了你們,今後要是再讓本小姐遇著,可就休怪本小姐心狠手辣了。”

飛狐的手下對著呆若木雞的豹子眼等喝道:“還不快滾!難道你們還等著領賞嗎?”

豹子眼和他的手下一個個連方向也顧不上辨別,狼狽而去。馬六爺滿臉驚喜,上前施禮問道:“請問飛狐小姐,為什麼響馬賊個個腦袋好像要炸一般,我們的人卻什麼感覺也沒有呢?”飛狐微微一笑,道:“我不是給你們每人發了一張黃表紙嗎!那是避咒符啊!”

首次押鏢不僅開張大吉,飛狐非凡的本領也傳出了好幾百裡。飛狐鏢局的生意好得像掉進熱油鍋裡的水一樣,“噼裡啪啦”地爆響。此後只要是飛狐鏢局出鏢,沿途響馬賊看見飛狐鏢局的旗子,無不面色驚恐,避之唯恐不及。

這天,飛狐鏢局來一個奇怪的人,自稱驢二,說是要押送一批秸稈到京城。飛狐心中好生奇怪,秸稈白給都沒有人要,這個驢二為什麼還要僱鏢局押送呢?驢二似乎看出了飛狐的疑問,忙說:“秸稈是沒有人要,但是你應該清楚,我們需要押送的東西,肯定不是秸稈。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下也不便相告。但有一條可以肯定,押運酬金翻倍給你就是了。”

飛狐略一沉思,道;“那就先交二百兩銀子的定金吧。”定金一般都是總價的一半,意思是本次出鏢,要價四百兩銀子。

驢二也不還價,當即雙掌相擊,從外邊跑進一個人來,拿出一張二百兩銀子的銀票,遞給了驢二。驢二道:“完事後,另有五十兩銀子賞給小姐。”endprint

次日東方剛露出魚肚白來,一行人馬便出發了。一日無事,兩日平安,第三天晚上卻出事了。

照常理,一行人馬出了太行山,就該鬆口氣了,可就在一片開闊地上,前邊一片稀疏的楊樹林的樹頂上,忽然“唰唰唰”跳下一群蒙臉黑衣人來。驢二猛地一驚,他摸了摸貼身裝著的避咒符,抬眼向飛狐的轎子望去,他想看看飛狐如何唸咒語,響馬賊如何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呢。果然,在火把的照耀下,滿臉似有嬌羞之色的飛狐雙目微閉,雙掌相合,念起了咒語。再看那些強盜,先是舉著火把的手有點兒顫抖,緊接著都把火把和刀具噹啷噹啷地扔在了地上,然後個個雙手抱頭,發出了陣陣慘叫聲。強盜們開始在地上打滾,奇怪的是他們打滾不是四處亂滾,而是朝著一個方向——裝著秸稈的車。到了車前,強盜們呼地從身上抽出軟刀,一下子架在了跟車的貨主和車伕們的脖子上。

“你的咒語怎麼不靈了?”被兩個人押著雙臂的驢二面色如灰,汗如雨下,脖子上的青筋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跳一跳的。

飛狐從轎子上跳下來,走到驢二的面前,朗聲道:“如果你是個好人,強盜們是壞人,這咒語就靈驗。如果你是個壞人,強盜們是好人,這咒語就不靈驗了。就這麼簡單,你明白了嗎?弟兄們!把秸稈給我掀掉!”

秸稈掀掉了,露出一車車明晃晃的兵器來。

強盜們拿掉蒙臉的黑布,齊刷刷給飛狐跪下來,“奴才給公主請安!”

“免禮平身!京城那個老賊拿住了沒有?”飛狐問一個頭領模樣的人。這個頭領不是別人,正是豹子眼。

“回公主話,微臣奉密令在這裡埋伏以前,已經將京城的叛黨全部拿下。”豹子眼臉上的每一塊肉都在跳。

“幸虧我們早有察覺,不然這些兵器一旦落到叛黨手裡,皇上就危險了。”飛狐道。

飛狐走到一個車伕跟前,拿過一支火把照了一下車伕滿臉汗珠子的臉,道:“崔大人,讓你失望了。”

扮作車伕的崔四牛渾身一軟,撲通一聲跪下了:“公主饒命!卑職該死,卑職也是被人利用了啊!”公主就地設堂,審訊崔四牛。崔四牛詳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交代完畢,崔四牛眨巴著小眼睛,不解地問:“公主,有一件事我鬧不清楚死不瞑目。請問您唸的咒語,一會兒靈,一會兒不靈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主哈哈大笑:“也就是你個豬腦子,才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實話和你說,先前那些所謂的本公主唸咒語,強盜頭疼欲裂的事情,都是本公主事先安排的。本公主每次親自押鏢,為什麼都故意繞過你控制的獅腦山的響馬賊,就是為了防止露餡。”

這時候有人高喊:“不好了,有人逃跑了!”公主從豹子眼的背上取下弓箭,對著逃跑的黑影一下射了過去。

手下把死屍拖過來,崔四牛藉著火把一看:“爹,爹啊!是兒子害了你呀!”崔四牛的爹是誰呀?公主認出來了,正是上次讓鏢局護送綢緞的馬六爺。崔四牛為了掩人耳目,按屬相馬,對外稱他爹馬六爺。

崔四牛哭了一陣,慢慢止住了眼淚,對公主問道:“還有一事相問,您是怎麼知道我為丞相打造兵器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作為堂堂的一方縣令,獅腦山上的響馬賊,你為什麼久久不能拿下?其實這是你故意給人看的,意思就是告訴百姓,那些響馬賊連官府都奈何不了,你們可千萬不能靠近。你看準了獅腦山上取之不盡的鐵礦石,在那裡開了個兵器加工廠,為奸臣造反奪權準備兵器,對不對啊?”

崔四牛嚇得已經癱在地上了。“可是,你也太小看皇上了。前年你赴京拜訪奸臣時的一言一行,全被朝廷的人記錄了下來。本公主在烏河縣開鏢局,就是為了親自押送這批兵器入京。不過是把兵器放到朝廷的兵器庫裡,不是交到叛賊手裡罷了。”崔四牛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當時有任何外人在場。

公主走到驢二跟前,道聲:“來人呀,鬆綁!王護衛,你辛苦了。回去本公主要親自奏請皇上,重重地賞你。”

王護衛跪下,臉上全然沒有了剛才裝出的害怕神情:“這些都是小人該乾的營生,感謝公主栽培,公主辛苦了。”

崔四牛傻傻地看著自己的貼心僕人驢二,這位朝廷的王護衛,驀地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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