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學作品選
Vol.32
作品原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 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獫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參考譯文
采薇菜啊采薇菜，薇菜剛剛長出來。回家鄉啊回家鄉，一年又快過去了。沒有妻室沒有家，都是因為獫狁故。沒有空閒安定下，都是因為獫狁故。采薇菜啊采薇菜，薇菜柔嫩初發芽。回家鄉啊回家鄉，心裡憂悶又牽掛。憂心如同被火焚， 又飢又渴真苦煞。防地調動難定下，書信託誰捎回家！ 采薇菜啊采薇菜，薇菜已老發杈枒。回家鄉啊回家鄉， 十月已是小陽春。戰事仍頻無止息，想要休息沒閒暇 。滿懷憂愁和苦痛，遠征在外難歸還。什麼花兒開得盛？棠棣花開密層層。什麼車兒高又大？高大戰車將軍乘。駕起兵車要出戰，四匹壯馬齊奔騰。邊地怎敢圖安居？一月要爭幾回勝！駕起四匹大雄馬，馬兒雄駿高又大。將軍威武倚車立，兵士掩護也靠它。四匹雄馬排整齊，魚皮箭袋象牙弭。 怎不天天嚴防範，獫狁猶猖狂情勢急。當初離家出征時，楊柳依依隨風吹。如今戰罷回家來，大雪紛紛滿天飛。道路泥濘難行走，又渴又飢真勞累。滿心傷感滿腔悲，我的哀痛誰體會！
解讀分析
本詩選自《詩經·小雅》，是西周時期一位飽嘗服役思歸之苦的戍邊戰士在歸途中所作的詩，表達了主人公愛國戀家，憂時傷事的思想感情。詩中在多層次、多角度地展示軍旅行役之苦的同時，也再現了周人抗擊獫狁、保家衛國的歷史畫面。
據《漢書•匈奴傳》記載：“(周)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云云。”這可視為《采薇》之作的時代背景。因此，詩中交織著熱切的思鄉情感與強烈的戰鬥意識這兩種相互矛盾卻又十分真實的情感。
詩的前三章，首句以采薇起興，“薇亦作止”、“柔止”、“剛止”，循序漸進，形象地刻畫了薇菜從破土發芽，到幼苗柔嫩，再到莖葉老硬的生長過程，它同“歲亦莫止”和“歲亦陽止”一起，喻示了時間的流逝和戍役的漫長。歲初而暮，物換星移，從而將徵人的憂愁憂思與哀怨痛苦渲染得愈加強烈。
四、五章追述行軍作戰的緊張生活。寫出了軍容之盛，戒備之嚴，全篇氣勢為之一振。其情調，也由憂傷的思歸之情轉而為激昂的戰鬥之情。
末章寫戰士歸途中的撫今追昔、黯然神傷的憂愁憂苦心情，“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的手法，將徵人的哀怨苦痛表達的含蓄而又委婉，恰到好處地體現了《詩經》“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題旨，更是歷來受到後世文人的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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