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在西晉末期各地的割據勢力當中,涼州張氏算是較為強大的一支。在晉末亂局之中,張軌、張寔父子開創了河西的前涼政權,是五胡十六國時期罕有的漢人政權。不過據有河西、割據一方的張氏,在西晉末期胡族禍亂剛起之時,並沒有依仗西北地利、兵力等優勢,參與中原版圖的分割。

這並不意味著說河西之地的優勢無法參與逐鹿天下,在洛陽和長安受到匈奴圍困之時,當時還是涼州刺史的張軌,是少數幾個派出支援兵力的勢力。在當時匈奴崛起勢大,受匈奴侵擾的地方勢力僅求自保而已,而張軌尚能派出多餘兵力馳援京都,足見當時河西張氏所擁有的勢力不俗。到長安失陷之後,張寔甚至曾經在河東擊潰劉聰,更是可見當時張氏有機會參與中原的爭奪。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公元324年前涼示意圖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尚有能力割據一方建立前涼政權,卻沒有趁西晉末期的亂局逐鹿天下呢?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偏安西北的“初心”:張軌與張寔父子,並無心逐鹿天下!

前涼政權的奠基人張軌,原本為安西軍司,在西晉末期八王之亂、蜀地巴氐之亂等亂局之下,張軌有心想要割據河西以自立,於是上表出任涼州。在永寧年間,張軌得以出任護羌校尉、涼州刺史。這是張氏建立河西前涼政權的發端。

而張軌最初的謀算——割據河西之地、偏安西北的謀算,即便在有著對抗中原亂局優勢的情況下,依然沒有改變。

匈奴劉曜與王彌等圍攻洛陽之時,張軌派遣部將率軍前往護衛京師,但洛陽敗局已定。當時張軌的主簿馬舫便建議張軌:“正值天下喪亂之際,主公應當發動涼州之力,進攻匈奴平陽城,這沒有什麼不妥吧?”張軌聽後回覆道:“這並不符合我的心意。”

馬舫的建議,在當時看來其實是符合一方諸侯建功立業的發展需求的,當時涼州擁有地利、兵力優勢,尚有餘力估計中原晉室安危,足見涼州的實力之強。這也是馬舫建議中對張軌不趁機攻打匈奴,以建立功業的實際原因。

但是,從張軌的話當中可以看出,張軌當時並無心舉涼州之力對抗匈奴,因為這並不符合他的心意。而張軌的心意也很明白,依然是最初出任涼州時的謀算——割據河西、偏安西北。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張軌死後,其子張寔繼任,當時晉愍帝在長安繼位,張寔同樣派遣河西兵力馳援京師。不過,在面對當時長安被圍的局面時,張寔的叔父張肅曾經要求發兵攻伐匈奴劉曜,但張寔並未同意張肅的建議,最終坐看長安失陷,西晉王朝也隨之覆滅。

長安城破、西晉滅亡之後,張寔雖然發兵與胡族多番激戰,但這已經是震懾匈奴以防其西進的謀略,不舉全州之力“東赴國難”的策略,已經將當時張寔只求偏居西北的心思,體現得淋漓盡致。

張軌和張寔的“初心”並未隨著時局,和敵我雙方兵勢強弱的變化而改變,最初張軌出任涼州時“割據河西、偏安西北”的心思,一直沒有改變。張軌的“非我心意”、張寔的“不舉全州之力”、以及最後張寔在西晉滅亡後的稱“晉王”號,無不體現著河西張氏的“初心”。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結局恐難料:雖有逐鹿天下破滅匈奴的機會,但冒險出河西的結局難料

前涼政權是在涼州基礎上建立,這源於張軌在八王之亂正酣之時,出任涼州刺史。在張軌死後,張寔接替張軌繼續執掌涼州,等到永嘉年間,洛陽、長安兩京失陷,天下喪亂,張寔外拒胡族,內穩河西,得以割據一方建立了河西的前涼政權。

僅從兩晉之交的這段歷史來看,前涼的確並不缺逐鹿中原的機會。

即便是覆滅西晉王朝的匈奴勢力,也僅僅是在八王之亂末期才敢趁機叛亂。匈奴勢力的崛起過程,也並非百戰百勝,洛陽是第三次才被攻破,長安也是圍困數月再無援軍之後才投降,這都證明了當時胡族雖然勢大,但並非不可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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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出河西逐鹿天下的機會示意圖

不僅如此,與晉室一方關係甚密的鮮卑勢力,也是匈奴無法肆無忌憚的重要因素。原本據守晉陽,被石勒擊敗的晉將劉琨,就是投奔鮮卑段匹磾,得以藉助鮮卑勢力對抗匈奴、羯族勢力。

加之在晉末八王之亂的內部騷亂中,涼州勢力因要維繫西北,勢力得以保留,從張軌、張寔對抗胡族所派出兵力便可見一二。在這種情形下,若是張軌、張寔有心逐鹿天下,先派強軍出河西,擊潰中原劉曜、石勒等兵力,再聯合兗州等地鮮卑力量,一路北上攻平陽,是有極大機會順勢撲滅匈奴氣焰的。

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前涼進攻匈奴的機會僅是存在勝利的可能,先不提劉曜、石勒之輩所率兵力戰力如何,一旦張氏舉全州之力逐鹿天下,在無法迅速獲得中原等地優勢戰果的情況下,後方極易被蜀地巴氐等勢力侵擾。加之晉末地方州鎮長官同樣有心割據一方,一旦反叛將會把原本涼州維繫的優勢全部喪盡。

這也是張軌在聽完主簿馬舫的看似順勢而為的建議後,說出“非我心意”的話的重要隱憂。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晉末各地人心惶惶,即便是原本忠心耿耿的部將,在面對亂局中的“富貴險中求”,也極易被權位所蠱惑而有謀逆之心。晉末荊、揚叛亂頻出,正是印證了這一點。

由此來看,張軌和張寔偏居西北,或許喪失了逐鹿天下的機會,但相對於頗為冒險的舉全州之力謀取天下,倒不如據守西北來得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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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轉換:從忠心“晉臣”到割據一方“諸侯”

除了張氏父子的“初心”和謀求穩妥的心思之外,在西晉將亡之際,能夠從原本忠於朝堂的“晉臣”,轉換到割據一方的“諸侯”,這種身份上的轉變和自我認同,也對張氏父子據守河西還是逐鹿天下的決定,起到了重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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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的是,河西張軌、張寔在亂局中,所表現出來對晉室的效忠程度,是要分兩個層面來看的:

晉臣:從“忠”的角度,張氏父子的確已經做到仁至義盡。

八王之亂後期,諸王軍力常屯京師附近,京師出現饑荒,張軌送出馬匹五百、布三萬匹;司馬越攻司馬顒、司馬穎,張軌派遣三千兵馬馳援京師;王彌攻洛陽時,張軌派遣軍隊攻破王彌大軍;王彌又攻洛陽時,張軌派遣五千精騎守衛京師,最終一起覆滅在洛陽。等到愍帝在長安繼位,劉曜率軍進犯北地,張軌又派遣三千兵力護衛長安。張軌死後,劉曜圍困長安,張寔又派遣軍隊馳援長安,獲得了晉愍帝的嘉獎。

從洛陽、長安兩京失陷的過程來看,河西張氏馳援京師足以見得其對晉室的忠心。相較尚有餘力但依然坐實京都破滅的南陽王司馬保、琅琊王司馬睿這等司馬氏宗室力量,以及只求自保的北方劉琨等晉將勢力,河西張氏派援軍馳援京師的做法,足以體現了出對晉室的“忠心”。

一方諸侯:在晉室破敗結局已定的情況下,謀算保存自身。

雖然張氏父子派遣河西軍隊馳援京師,能夠看出二人對晉室的“忠心”,但是從馳援京師所排除的軍隊規模來看,足以看出當時河西張氏,在亂局之中有心保存自身勢力,這是作為一方諸侯才有的心態。

在愍帝司馬鄴入長安之後,發佈檄文給張軌,張軌派出宋配、郎寔、張璵等多路大軍東進,但最終結果,卻是多路大軍平定西北內亂為先,放棄了馳援長安的初衷。等到長安被圍困之後,執掌涼州的張寔拒絕了叔父張肅馳援長安的建議,最終長安覆滅。

這些都是張軌、張寔父子,在西晉末期亂局之中,眼看晉室覆滅難以挽回,所採取的保存自身的選擇。這已經是從原本一心效忠的“晉臣”心態,向著“諸侯”保存自身的轉換。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總而言之,不管是自私也好,割據也罷,河西張氏父子在兩京危機之時,都派出了軍隊馳援,這是“忠”的體現。但是,在晉室覆滅結局已定的情況下,出於維繫自身勢力的心態,並不派出主力強軍東赴國難,這是由原本“晉臣”身份向“諸侯”身份的轉變。而加之張氏父子二人皆只想割據河西偏安西北,也就不再冒險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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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晉室的失望:不想受制於司馬氏宗室

愍帝開城投降,西晉覆滅之後,西晉王朝已成為歷史,張寔接受屬下的建議,稱晉王,真正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而當時司馬氏宗室勢力,還有著不小的野心,想要借司馬氏之名圖謀天下。但是已經割據河西的張寔,並不想與司馬氏宗室力量結交甚密,面對司馬氏宗室的拉攏和示好,都有著明顯的排斥。這應當源於晉末亂局之中,張氏父子對於晉室的失望,加之不想受制於司馬氏宗親,因而才與司馬氏宗親“敬而遠之”。

愍帝死後,江東司馬睿稱帝,建立東晉。而南陽王司馬保,卻並不想承認司馬睿的身份,因而想要趁機謀取帝位。太興三年,前趙皇帝劉曜進攻司馬保,司馬保想要投奔河西張寔。“寔以其宗室之望,若至河右,必動物情,遣其將陰監逆保,聲言翼衛,實御之也。”。但是,張寔並不想司馬保到河西,因此派出軍隊,名義上是迎接司馬保,實際上是阻攔司馬保進入河西。不久之後,司馬保被部將殺死。

司馬保為宗室身份,如果進入河西之後,極大概率會藉助司馬氏宗室身份,以效忠晉室的名義要挾張寔,進而影響張寔對河西或者說前涼的統治。也正是這份顧慮,張寔才拒絕了司馬保投奔自己,這是不想受制於司馬氏宗室的考量。

不僅如此,司馬睿在江東,張寔也曾經發布檄文支持司馬睿稱帝。但當司馬睿稱帝后,改年號為“太興”,張寔在河西卻並不適用司馬睿的“太興”年號,而是仍然使用西晉“建興”年號。

既然如前文所探討,有心割據為一方諸侯的張寔,對於晉室的效忠之心早就極少,那麼張寔仍然使用西晉“建興”年號的原因是什麼?

這其實仍然是張寔不想受制於司馬氏宗親的考量。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張氏排斥司馬氏宗親示意

需要知道的是,如果使用司馬睿的“建興”年號,就意味著張寔承認了自己為江左政權“臣子”身份。那麼,面對晉元帝司馬睿的詔令等,張寔在名義上就無法拒絕。而如果依然使用西晉的“建興”年號,這既滿足了張寔名義上的“效忠晉室”,又很好地規避了如同南陽王司馬保那般,司馬睿利用晉室名義對自己的約束。

由此來看,無論是對於司馬保入河西的拒絕,還是棄司馬睿的“太興”年號不用,都是張寔對於司馬氏宗室的“敬而遠之”。根本原因還是不想在自己割據西北的大好局面之下,受制於以司馬氏宗室。而這源於在西晉末期亂局之中,司馬氏宗室所表現出來的不堪,張寔已經對晉室失望至極,因此也對之後的司馬氏有所排斥,不想受制於司馬氏宗親。這也同樣造就了張氏偏居河西,不願意參與逐鹿天下。


張氏建涼: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為何不趁西晉末期亂世逐鹿天下?

總而言之,兵強馬壯的河西張氏,在有機會逐鹿天下的情況下,之所以不參與中原勢力分割的,很大原因是張軌、張寔父子“初心”都並不想圖謀天下, 而是隻想割據河西、偏居西北。雖然舉涼州全力出擊胡族,聯合鮮卑等勢力逐鹿天下,雖然有著很大 機會成功,但也存在失敗的可能,這對於相對穩定的河西局勢來看是冒險之舉。並且,晉室傾頹,張氏父子由原本“晉臣”向一方“諸侯”身份轉變,已經有心保存自身。加之對於晉室宗親的失望,不想受制於司馬氏宗親,也就導致了張氏無心 天下。最終,張氏在河西建立了存續數十年的前涼政權。

(文中配圖來自網絡,侵刪)

【注:歷史地圖類僅為示意參考,以不同時期政權疆域變化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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