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義氣與鬥氣 因瑣事一天打架3次,川北小鎮少年打鬥命案

餘星、龐然都是來自川北山區的小鎮少年,十多歲的年齡,慢慢有了主見,很少和家人分享內心世界及在校生活。他們有父母不瞭解的“另一面”:講義氣,有一群要好的玩伴,喜歡一起耍;脾氣躁,容易撂狠話,甚至會動手打架;不愛學習,染上了一些壞毛病,如抽菸。

始於義氣與鬥氣 因瑣事一天打架3次,川北小鎮少年打鬥命案

3月19日20時40分許,最後一次打架發生在校門口附近,在這次衝突中餘星被刺傷,後經搶救無效身亡。 本文圖均為 澎湃新聞記者 陳緒厚 圖

3月19日20時40分許,下晚自習後,四川宣漢土黃鎮土黃中學門口附近約30米處,13歲的龐然和15歲的餘星等人再次相遇。打鬥中,餘星被龐然刺傷,經送醫搶救無效死亡。次日,宣漢縣公安局發佈通報稱,兩人“因瑣事發生糾紛”。

截至3月29日,警方尚未向餘星、龐然的家屬通報具體案情,除了聽到一些零星說法,雙方家屬對前因後果知之甚少,他們都在焦慮等待,同時也有所擔心。

多位知情學生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事發當日,在校門口打架前,餘星和龐然所代表的兩方已在校內發生一次爭執、兩次打架,只是這一切沒有被老師、家長髮現。

家人眼中的“懂事、孝順”

四川宣漢是百萬人口大縣,也是國家級貧困縣。從縣城出發往東北方向,經過窄小坑窪的公路,兩小時左右可到土黃鎮。在這個距離縣城80公里外的山區小鎮,房屋多沿江而建,房屋背後可見連綿起伏的山巒。

鎮上,有些年代的紅磚房和新建的樓房夾雜林立、凌亂分佈。多位居民說,當地收入來源主要靠外出打工,為方便子女上學,很多村民選擇在鎮上買房、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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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星家位於鎮郊,他自小在鎮上長大。

15歲的餘星在土黃鎮長大,他的母親張治容在鎮上一家鞋店當店員,父親餘明春幫人開車拉貨,弟弟還年幼,才5歲。20多年前,餘家在鎮郊蓋了一棟約4米寬的3層門面房,一家人居住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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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星是娃娃臉,這讓他看上去很小。他不喜歡拍照,留下來的照片很少。

餘星是娃娃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小。張治容介紹說,兒子高約162cm,不愛拍照,每次給他拍照,他就捂臉,或要刪照片,這導致她手機相冊裡關於兒子的照片屈指可數。

家人眼中的餘星,懂事,不叛逆,和大家都相處得好。小學時,餘星成績不錯,也是班幹部,家人對他的學習抱有期待,後來升入土黃中學,孩子成績有些沒跟上。

對於餘星的個性,張治容心裡清楚,兒子脾氣有點躁,“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不會輕易服輸”。

瘦高的龐然是土黃鎮茶埡村人,家在山上,距離鎮上有數公里。龐然的母親田芳在鎮上一家醫藥公司上班,父親龐利打工,他們家是村裡的貧困戶。

出事之前,田芳從來沒聽說過龐然打架,老師也沒有反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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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方便龐然讀書,今年正月,他的父母鎮郊租了房子,房子位於8樓,沒有電梯,一年房租約3000元。

她表示,之前家人一直住石頭砌的老房,去年新農村建設分得一間新房。今年正月,為方便龐然上學,夫妻倆在鎮郊租了房子,一年房租約3000元,龐然也由住校改為走讀。

田芳眼裡的兒子,同樣懂事、孝順。她舉例說,龐然早上五點半起床,會讀一會書再去,“以前成績不好,但現在很努力”;下晚自習,家人留給他的飯菜,他吃完會自己洗碗,平時也會幫家裡做家務、幹農活。

小鎮少年的“另一面”

不過,澎湃新聞走訪發現,餘星、龐然都有家人所不熟悉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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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黃中學在讀初高中生超3000人,有的住讀,有的走讀。

土黃中學在讀初、高中生約3000人,餘星、龐然在此讀初二。多位學生介紹,這學期,土黃中學初二迎來“合班”,班級從11個縮減為9個,餘星從原11班變為9班,龐然從原10班變為5班,“合班”後每個班級有五六十人。

初一時,餘星學會了抽菸,被班主任兩次抓到。他的一位好友稱,餘星初一時抽菸,後面不抽了。多位學生介紹說,龐然也抽菸。他們提供的一張照片顯示,龐然嘴裡叼著煙,對著鏡頭做耍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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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星小學成績較好,是班幹部,家裡客廳的牆上貼著很多他小學時獲得的獎狀。

餘星的前任班主任李老師透露,他於2017年11月擔任餘星的班主任,聽說餘星小學成績還不錯,升初中後卻沒怎麼學習,覺得納悶,多次到餘星家家訪,但餘星成績一直不見好轉,感覺可能是父母對兒子管教不緊。

李老師記得,有一次,餘星和同學打架,對方進了醫院,餘星的父母墊了檢查費用,但未引得足夠重視。

這學期,李老師不再擔任餘星的班主任,但還是班上的任課教師。他發現餘星上課沒有上學期認真。在其印象中,餘星不算很調皮、很難管的學生,但背後會有些小動作,一些小毛病總是犯。

現任班主任陳老師對餘星的評價是“表現不錯”。他透露說,餘星有時上課會說話,但沒其他大毛病,從未發現過打架。他還特意把餘星從最後一排調到倒數第三排。

龐然進入初二(5)班後,班主任是伍老師,他對龐然的印象是表現尚可。伍老師注意到,龐然喜歡跟原來班級的同學耍,還提醒過他。龐然基礎差,初一基本沒怎麼學,伍老師問龐然能否跟上,龐然說只要認真聽還是能聽進去。

在校內,餘星有一幫同齡好友,人數十多人,他們多在鎮上長大,有的自小學就相識。多位餘星好友介紹說,他們這群玩得好的,成績都差,其中餘星的成績還稍微好點,而且餘星講義氣,“誰被欺負了,都會幫忙”。

據澎湃新聞了解,餘星的好友中,有初二(7)班楊山、劉陽,初二(9)班李景、溫天;與龐然走得近的有初二(7)班王河、初二(8)班趙俊、初二(9)班何南,這7名學生都與此次事件有一定關係,甚至有人參與其中。知情同學說,王河、何南、趙俊都是校籃球隊的,龐然也愛打籃球,自然而然玩到了一起。

事發後,澎湃新聞向上述7名學生中的6名諮詢瞭解發現,餘星、龐然的朋友圈有些共性特徵:他們年少氣盛,成績差,常一起耍,有抽菸、愛打遊戲等不良習慣,彼此之間靠少年義氣相連,若有人需要幫忙,就算是打架,也義無反顧。他們自認為沒有搞“小團伙”,也不存在組織架構及領導頭目,但在其他學生看來,這些人算不上“乖學生”。

體育課引發的一次爭執、兩次打架

春季,土黃中學初中早上6點半上早自習,晚上8點半下自習。餘星是走讀生,一般早上6點10分起床,他每天的早餐費5元,中午回家吃,晚飯在校吃免費的營養餐。

龐然的早餐費是4元,只夠吃碗麵。田芳回憶說,3月19日,龐然還跟她撒嬌說,他看同學吃8元的抄手,很饞,有時夾同學的吃幾口,問她能不能給他8元,她說明天就給。

也是19日這天,龐然說有點不舒服,要買藥。田芳讓兒子自己去買藥,並幫他跟班主任請假,說孩子可能會遲點到校。班主任回憶,後來他在班上問龐然是否買藥,龐然說買過了。

誰料,當晚8時50分左右,在家洗腳的張治容、已經躺在床上的田芳都接到了電話:孩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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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黃中心衛生院距離案發地點僅約200米。事發後,龐然等4人曾抬受傷的餘星去這裡搶救。

張治容趕到土黃中心衛生院時,餘星躺在醫院急診室外面的地上,身上蓋著布。她掀開布,哭喊著要兒子起來,一旁的人安慰說,餘星已經走了,把後面的事情處理好。

田芳到醫院得知了結果,沒有看到兒子,那時龐然已被公安帶走了。

由於餘星的屍檢正在進行中,警方尚未向家屬通報具體案情。除了聽知情學生講述,家屬和外人一樣,對事件前因後果知之甚少。

餘星的好友劉陽、李景、溫天,以及龐然的好友王河、何南、趙俊,向澎湃新聞講述了事情的前後過程,並核對了部分關鍵細節。

在3月19日之前,餘星和龐然本無大矛盾,不過是在初一時打過一架。一位知情同學說,那次,本是餘星和其他同學發生糾紛,但龐然和對方較好,過來幫忙,最後導致多人參與打架。

多位學生稱,3月19日這次打架的起因,與當天上午初二(7)班的體育課有關。

劉陽是初二(7)班學生。他告訴澎湃新聞,體育課上,體育委員王河帶隊跑步有點亂,楊山說了王河幾句,雙方發生口角,但因在課上,一旁還有老師在,雙方沒有發生衝突。

事情並未就此結束。當日下午放學,楊山想在五樓宿舍打王河,喊餘星、劉陽等人去。劉陽說,當時王河在宿舍換衣服,楊山和他吵了起來,打了他一下。龐然路過,插了一句:“你們要做啥子?”

龐然和王河關係較好,餘星認為龐然是來幫王河的,就和龐然吵了起來。其間,餘星捏了下龐然的脖子,並推了一下。龐然後退幾步,有些不服氣,取下眼鏡想還擊,被其他人拉開。“晚上要找人打回來。”撂下這句話,龐然下樓吃飯去了。

劉陽表示,他們覺察到龐然晚上可能會打回來,餘星提前從同學那裡拿了“棒棒”(指木凳的腳),以備不時之需。

李景是餘星的同桌,溫天坐餘星的前面。李景回憶說,當晚8點半,下了晚自習,同學陸續離開,老師也走了,坐班上最後一排角落的何南攔住了餘星,說龐然要找來。

幾分鐘,龐然來了,還帶來了趙俊。

李景也有一個“棒棒”,他害怕打出事,把“棒棒”扔到第一排的角落;餘星手中的“棒棒”,也被溫天扔掉了。

李景說,當時,龐然站在教室門口,餘星走過去踢了一下他,雙方便打了起來;之後,餘星被趙俊抱住,龐然打餘星的頭部,他們過去幫忙,但很快被何南拉開攔住。

打架結束後,餘星覺得自己吃虧了,很氣憤。

校門口的血案

土黃中學的放假模式有些特殊,每兩週放假一次,也就是上10天課放4天假,第二週的週三下午上完課後放假,週日下午返校上晚自習。

3月19日是週二,次日學校又要放假。李景說,第二次打架後,餘星走到何南面前放話,“明天你有種別躲,出去我把你砍傷”,又走到趙俊面前說,“要不是你抱我,我不會挨這麼多打”。

說完,餘星、李景、溫天、劉陽一起走出了校門。有其他同學跟他們說,龐然這學期是走讀生了,四人便決定在校門口等龐然出來,把剛吃的虧“還回去”。

土黃中學的正門前是一條老街,街上各色門店很多,平時熱鬧嘈雜,到晚上仍有很多人,下自習後不少學生會在街上短暫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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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黃中學正門保衛室的監控顯示,正門附近有三處監控。相關保安人員稱,學校的監控僅覆蓋校門口,街上就拍不到了。

3月19日晚8點半多,距離校門口約30米處,餘星害怕智能手機被打壞,讓一旁的一位女同學幫忙拿。等了一兩分鐘, 龐然和趙俊出了校門,李景把龐然叫了過來。此時,圍觀的同學不少,有的和餘星關係較好,決定一起幫他出氣。

剛巧一位同學找餘星有事,兩人先走到一旁說話。龐然見此打算走,劉陽上前踢了龐然一腳,李景也上去打龐然,“大概有五六個人一起打”。

和同學說完話,餘星準備過來打龐然,趙俊想攔他,餘星說,“你再攔,我把你一起打”。

李景回憶,餘星跳起來打龐然的頭部,就在餘星落地一瞬間,餘星左腿上部被龐然手中的摺疊刀刺中,剛好刺到了大動脈。摺疊刀長約10釐米,之前學生打架都沒見動刀,也不知道龐然是怎麼拿出刀的,“根本沒想到會有刀”。

被刺中後,餘星站在原地,用手按住流血的傷口,在原地走了幾步,暈了過去。李景繼續幫他按住傷口,止不住血,劉陽、溫天也過來按。意識到危險,他們抬餘星去約200米外的土黃中心衛生院,卻發現餘星身體軟綿綿,怎麼也抬不動。

龐然也懵了,一旁傻站著,溫天罵他,讓趕緊過來幫忙抬人。

李景說,他們四個人都抬不動餘星,龐然說他來背餘星,但餘星身體軟,沒法趴在龐然背上。他們曾求助圍觀的人,但一開始沒人敢上前。

幾個人勉強抬著餘星走了兩三分鐘後,一個大人過來幫忙了,很快,餘星被抬到了醫院。在醫院門口,李景等人跟餘星說“堅持住”,餘星輕聲答了聲“嗯”。

李景說,餘星被醫生用擔架抬進急診室後,龐然坐在醫生的椅子上,昂頭向上看,一言不發。“過了5-6分鐘,醫生說餘星死了。”聽到這個結果後,龐然蹲在地上,依舊昂頭向上看,沒有說話。

此後餘星的父母趕到醫院。有同學提醒李景等人,怕龐然失控,讓他們趕緊離開。

家屬的絕望與無奈

龐然的刀是怎麼來的?事後何南承認,刀是他的,3月19日下午他有在學校門口附近的文具店買刀,事後也帶警方指認過現場。不過,他沒有解釋,當天下午為何要去買刀。

澎湃新聞走訪發現,土黃中學門口附近有三家文具店,其中兩家店主否認3月19日賣過刀。另一位店主稱,放學後學生多,他家是否賣過刀,記不清楚了,像那種玩耍用的摺疊小刀沒說能賣,也沒說不能賣,反正大家一直都在賣,他店裡的所有刀具都已被警方拿走,現在連鉛筆刀都不能賣。

何南稱,下自習在9班教室打完架後,他們想到餘星等人可能會在校外攔龐然,刀是龐然找他要的。一位當時在場的學生也證實,龐然曾向何南要過刀,當時他們還勸何南不要給龐然,但不清楚最後刀是怎麼又到餘星手上的。

餘星的家屬、同學以及龐然的家屬均向澎湃新聞表示,何南個頭比較高,以前在隔壁的樊噲中學讀書,後轉入土黃中學;何南臉上還有過去打架留下的疤痕,平時也比較“狂”。

何南的班主任陳老師也說,何南是轉學過來的,確實不怎麼聽話,上課愛睡覺、說話等,老師也經常批評他。

對此,何南迴應稱,“我不認我是好學生,但是他(指餘星)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何南說,他從樊噲中學來到土黃中學,是打算好好讀書的,來這邊後一直很低調,沒打架,但還是很多學生看不起他,龐然一直把他當好朋友,“龐然的事我做不到不管”。

餘星的家屬、龐然的家屬均認為,刀是何南的,他對此事也有一定責任。張治容說,何南的責任不小,他們認為何南繼續在土黃中學讀書會危害到其他學生。

田芳表示,龐然的責任最大,但刀是何南的,後者也有一定責任,但現在只有龐然一個人被抓,其他人都放了出來,讓龐然一個人扛是不公平的。

警方發佈的通報顯示,龐然今年13歲。根據刑法,不滿14週歲是無責任能力年齡階段,不負刑事責任。目前,警方尚未公佈對龐然的處置措施。

餘星的家人絕望又無奈。他們希望嚴懲龐然,又擔心龐然因不滿14週歲很快被放出,他們也清楚龐然家經濟困難,擔心民事賠償無法落實到位。

龐然的父母都說,換位思考,理解餘星父母的悲痛,也想買些東西登門道歉,但擔心被打、不敢上門。假如真的要鉅額賠償,像他們的家情況,他們夫妻不吃不喝,打一輩子工,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當地流傳一種說法稱,龐然實際年齡是15歲,當年為了逃避計劃生育罰款,父母給龐然登記戶口故意報小了2歲。田芳及其丈夫回應說,這一說法不實。龐然的出生日期為2005年12月2日,這一點有戶口本可以證明。

“再也不打架了”

事發後,家屬查看餘星的遺體,發現除了大腿上側的傷口,頭部也有傷淤。

打架事件後,田芳只見過龐然一次,那是3月20日,在縣公安局,她看到龐然的眼角有傷痕,情緒低落,一句話不說。

田芳說,當時,警察問龐然知道改正不,他點頭;她跟龐然說,要實話實說,也不要包庇其他人,龐然沒有出聲,僅點了下頭。

班主任伍老師也見過龐然,他問龐然後悔打架不,龐然說後悔。他又問龐然蹲在醫院地上時是什麼心情,龐然說整個人崩潰了。

案發後,土黃中學正常上課,並延遲了一天放假,於3月21日下午放假,放了3天。李景、劉陽、溫天、何南等人都去做了筆錄,之後正常上學。一度對峙的兩夥人再次在學校相遇,他們選擇彼此不說話。

這次流血事件給李景、劉陽等人上了沉重的一課,他們也有所反思。李景說,在初一時,他們打架多些,一學期打4-5次,一對一的打架往往會變成群架;打架都是用手和腳,最多是用“棒棒”,從沒人帶刀、動刀;多數時候,老師不知道打架,他們也不會跟老師說。

“原來遇到這種事,都是用暴力解決的。”李景被父母臭罵了一頓,讓他別再惹事,他表示再不打架了。

劉陽也感慨說,“太沖動了,我們都不再打架了。”3月19日22時15分,他在QQ上發了一條說說“2019.3.19,我記到老”。

趙俊也後悔不已,“這次是一個血的教訓,怎麼可能還去打架?”

“餘星是最冤的,龐然是最無辜的,我責任最大。”事後,何南也反思、自責:“如果我不去買刀,我不給他,就不會這樣了,是我把龐然毀了。”

澎湃新聞注意到,事發後,多名網友評論該事件時稱,土黃中學有點“亂”,學生打架並不少見。澎湃新聞諮詢多位在讀學生、已畢業學生,他們也均表示,之前都見過學生打架,但從沒這麼嚴重過。

始於義氣與鬥氣 因瑣事一天打架3次,川北小鎮少年打鬥命案

土黃中學正門、側門均貼有《啟事》稱,凡舉報學生有抽菸、打架等不良行為,獎勵200元/人次。

在土黃中學正門和側門的牆上,校方於2月26日發佈《啟事》稱,“凡積極告知我校學生在校期間私自下河洗澡、騎摩托、進網吧上網、進遊戲廳打遊戲、打架鬥毆、參與賭博活動者,一經查證屬實,獎勵現金200元/人次,並嚴格為告知人保密。”

3月25日,澎湃新聞發現,就在校門口附近的小巷內,多名穿著校服的小男生在抽菸。

多位在校生表示,事發後,老師讓大家不要談論此事。一位參與過此次打架事件的學生說,“那些老師反正就是各種罵。”

就上述事件的善後處置、學校日常安全管理等情況,澎湃新聞向土黃中學提出採訪申請,對方稱案件警方正在偵辦中,不方便透露。

宣漢縣教科局安管股一工作人員表示,這是一次意外、偶發事件,事發後校方、教育部門都有做工作,加強安全教育,像土黃中學雖沒有專職心理教師,但班主任、任課教師等可以充當這一角色。

宣漢縣教科局相關負責人說,教育部門、學校一直很重視安全法治教育,事發後教育部門也高度重視,安撫家屬情緒。目前,死者的屍檢正在進行中,警方尚未通報進一步案情。

陽春三月,氣候轉暖,上個冬天在山間地塊種下的油菜花開。

從小到大,龐然只有一次外出經歷。那是2017年的暑假,他去找遠在福建打工的母親,也是龐然第一次到離家80公里外的宣漢縣城,再次去縣城時已是案發後被警方帶走。

餘星生前一直沒走出過宣漢。張治容不清楚兒子的夢想是什麼,只記得他說要上大學。

餘星嫌自己成績不好,張治容寬慰他說:“慢慢來”。上學期,餘星成績進步了,考了460多分、班上二十多名,他原本覺得有“希望”了。

(除餘星父母張治容、餘明春外,文中其他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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