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毛鳳麟
在濃霧裡，是看不見天空的。
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王雪回過神來時，已經身處在這片白濛濛的世界裡。四周依稀可以見到些許樹木的身影，除此之外，看不到別的東西。
這時，她前方隱約有個人影，在霧裡時隱時現。
“喂，等等我。”她想也沒想，便邁腿跟了上去。
“噓，別過去。”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輕聲的勸囑，王雪疑惑的回過頭，便發現自己身後的霧陡得變得更濃，這些白色的霧氣慢慢聚集，凝結成了一個飄緲的人形，如同牽了根線的氣球，搖搖晃晃的立在那裡。
“你是霧仙？”王雪又驚又怕的叫了一聲，她伸出手，卻抓了個空，那道由霧凝結的人形便以她的手為中心，忽地周圍散開。
同時，一隻手由她身後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她來不及驚慌，眼前那片灰白的霧氣變成了黑色的天空，狠狠壓下來，像要將她掩埋掉似的。
此時，重霧之上，一道晨光正悠悠地穿透雲層，緩緩而來。
1.找霧仙的那個孩子
一座連著一座的山峰中間，有一條並不寬敞的油柏路面，如同一條黑龍，蟄伏在山脈之中。此時，有輛嫩黃色的小車如同一隻緩慢的甲殼蟲在這條黑龍平坦的背脊上，均速前行。
“我估計，我們得晚上才能到地方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紹涯有些不高興地翻看著手機，“這什麼地方啊，信號都收不到。”說完，她將手機扔到後座，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的景色。
他們在這條山路上已經開了接近四個小時，窗外除了山之外，還是山。雖然偶爾有些湖泊在山叢中間偶爾露個臉，但很快，便又被一個山背擋在了身後。
聽出紹涯語氣裡的不滿，開車的李傳笑著說道：“快到了，按地圖的指示，前面不遠就是上壩村。再說了，你不覺得這裡的空氣比城裡好多了嗎？”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做出很享受的樣子。
紹涯掃了他一眼，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沒再說話。
李傳在心底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紹涯是他在步入大學時，便一眼相中的女生。苦追了她近兩年，現在大三了，才正式成了她的男友。為了討好喜歡旅遊的紹涯，李傳去年便考了駕照，然後用自己勤工儉學掙的錢，買了一輛二手車，趁這次學校放假，帶著她去外面好好玩一趟。
只是，紹涯對他的態度時冷時熱，但在愛情裡面，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所以李傳對她依然一往情深。
這時，李傳突然輕輕踩了剎車，將車子平穩地停靠在了路邊。
紹涯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往他這邊望過去。窗外，一個衣著樸素，皮膚微黑的小男孩正因為他們停在他面前的車，而有些拘束不安地停下腳步，站在路邊，雙手絞著衣角。
“小朋友，你去哪兒，需不需要我們載你一程？”李傳打開車窗，友好地問道。
“我能坐嗎？”小男孩聽到他的話，有些高興地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反問了一句。在得到李傳的肯定後，他興奮得臉上泛起紅暈，小心翼翼地在李傳的指引下，打開車門，然後坐在了後座上。
紹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雀躍，她好奇地問那個男孩：“小朋友，你走了多久了？”
“不知道，天剛剛有一點兒亮時，我就在走了。”男孩邊說，邊打量著擺放在車後座上的一個玩偶。“我正折回去呢，就遇到大姐姐和大哥哥了。”
“你去哪兒了？”紹涯問道。
“我去找霧仙了。”男孩有些自豪地抬頭，回答著。
“霧仙？”紹涯重複了一下這個詞。
“就是住在霧裡的神仙喔。”男孩膽子似乎大了很多，聲音也大了一些，他的雙眼裡充滿嚮往，如同兩顆閃光的星星似的望著前方。“如果能遇到霧仙，我媽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了。”
2.有個女生不見了
一路上，李傳都沒怎麼插話，他一邊笑，一邊聽著紹涯和男孩的對話，知道了這個男孩叫王崢，今年七歲，正好住在他們要去的上壩村。家裡還有他媽和一個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姐姐。
有了王崢的加入，紹涯對這次旅行的熱情似乎也提升了上來，特別是聽王崢說了他們那個村有霧仙后，好奇心也蹭蹭竄了起來。
“李傳，你是不是知道這裡有霧仙這個傳說，才帶我來的？”紹涯對李傳微微一笑，“這裡雖然幾乎沒有外人問津，倒是保留了很多自然風光。”她說到這裡，又興奮地指著窗外，“快看，那座山山頂上有霧，興許霧仙就住在那裡面呢。”
李傳聽著她的話，微微搖了搖頭，關於這個傳說，他還真沒聽過，這也算是誤打誤撞，算是好心有好報，看到紹涯心情好起來，李傳的心情也更加好了。
到了下壩村路口，王崢禮貌地道謝後便下車一溜煙跑進了村裡。
李傳目送著他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裡，正準備開車折返回預計的紮營點，卻又看見王崢一臉淚痕地跑了出來。
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焦急的村民。
李傳想也沒想，一把攔住沒頭沒腦往前衝的王崢，“你要幹什麼？”
“我要去找霧仙。”男孩倔強地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
那些追他的村民已經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滿臉憔悴地女人，一把抓過王崢的胳膊，哭著說道：“你去找啊，你去找啊，你姐已經不見了，你也想這樣是不是？”那些村民也上來，有勸那個女人的，也有喝斥王崢的不懂事的。
還好這裡的鄉音與普通話相近，李傳聽了個大概。昨天王崢的姐姐突然失蹤，他又跑出去了一整天，他媽以為他也不見了，急得不行。雖然這裡民風樸實，但是，全村人都幫著找遍了，也沒發現王雪的蹤影。
“霧仙每次都只會帶一個人走，我要去把我姐換回來。”王崢淚珠子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但他還是忍著沒讓淚水掉下來。
“你知道霧仙在哪兒嗎？”李傳問他。
王崢搖搖頭。接著，他又說道：“在霧裡唄！”
“那你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霧嗎？”李傳又追問了一句。
王崢又搖了搖頭。李傳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王崢終於乖乖垂下頭，不哭不鬧了。
見一切平息了，“還是城裡的人有本事啊。”有個人見這情形說了一句話。
李傳順著聲音望過去，才發現，說話的居然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生。那個男生長得不差，但是臉上有一大片紅色的痘印，胳膊上也有。他見他看向自己，衝他燦爛一笑，然後伸出手，“我叫孫博。”
李傳也趕緊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又將身旁的紹涯簡單介紹了一下。
也許因為年紀差不多大，孫博和李傳很快便找到了共同話題，當得知他倆是來露營之後，孫博便邀請他倆去住，李傳婉轉拒絕之後，他又熱情向李傳推薦了幾個適合紮營的地方，然後帶著他們過去。
“你剛和王崢說什麼呢，一句話就讓那傢伙安靜了。”孫博終於好奇地問他。
“我說，我也許不能找到霧仙，便什麼時候有霧，我還是能夠預測得到的。”李傳說完，搖了搖手裡的手機，“問學題問難題問天氣，就找手機瀏覽器，哈哈。”
3.他也見到了霧仙
孫博將他們送到之後，便回到了村裡。
只是，他找的地方雖然平坦，卻正是個風口，到了後半夜，睡袋和帳篷根本抵禦不了山裡忽降的氣溫，加上一陣又一陣的風吹過來，李傳和紹涯兩個人都被凍醒。
見紹涯又要發脾氣，李傳一邊好言安慰她，一邊收拾好東西，又折返了一些路程，找到一處平坦背風的山拗處，重新拿出帳蓬，搭建了起來。
夜早已來臨，隨著夜色一起降臨的，便是那無聲無息的霧。
也許是王崢的話徹底地激起了紹涯的興趣，醒來的她也沒什麼睡意，便拿著手機一直在拍著霧景。
“霧有什麼好拍的，拍來拍去不都是灰濛濛地一片。”李傳湊過去，將煮好的麵條遞給她，然後翻看著她拍攝的相片。
“別翻我手機啊！”紹涯一把不客氣地將手機搶了回去，塞回自己的口袋裡。李傳只得尷尬地笑了兩聲。
又折騰了一陣，睡意又湧了上來，兩人才又回到了帳篷裡。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有些聲音從這些霧氣裡傳了過來。
“來找我啊。”那個聲音不知從何而來，李傳卻陡的睜開了雙眼，他豎起耳朵，這句忽遠忽近的話又再次傳了過來，“快來找我啊！”
這次，他清楚的聽見了。那是一個悅耳的女聲。那聲音裡如同充滿了蠱惑似的，牽動著李傳的腳步，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越靠近那個聲音，李傳的眼前越明亮，有道光也隱隱在霧氣中亮了起來，直射著他的雙眼。“這裡美嗎？”那個聲音忽得靠近，如同在他耳邊的低語，李傳陡得打了個冷顫，即使周圍霧氣繚繞，如同仙境，但他還是雙腿打了個哆嗦，然後後退了好幾步，坐在地上。
剛剛，他正站在一處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是垂直的深淵。
而他身後，一大片黑色的百合花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迎著陽光，也迎著李傳驚訝的目光，靜靜地在山坡上開放著。
等李傳回到紮營地時，紹涯才剛剛睡醒。她目瞪口呆地打量著李傳一身沾滿泥土和露水的衣服，正準備問他怎麼回事，卻看見孫博匆忙趕了過來。山上小孩總在濃霧中失蹤，懸崖邊一片黑色的花引起我警覺。
“原來你們到這兒來了啊？”他找到他們後，鬆了一口氣，“我想叫你們去我家吃早飯，結果去了昨天帶你們去的地方沒找著人，急得我，差點兒把這個山頭都找遍了。”
“你怎麼了？”接著，他打量著李傳狼狽的樣子，問道。
“我也正想問他呢。”紹涯附合著說。
李傳深吸一口氣，他儘量讓語氣平緩地告訴他們：“我好像見到了。”
“怎麼可能，昨天的霧並不大，連可視距離都有幾里開外了。”紹涯一聽便反駁道，“王崢不是說過，霧仙只在很濃的霧裡才出現嗎？”
“也不是不可能。”孫博聽了，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我記得，失蹤的王雪，曾經也說在沒什麼霧的時候，見到過霧仙。”接著，他又拍了拍腦袋，“哎呀，你們先別說這事兒了，天大地大沒有肚子大，現在到這個點了，再不吃飯，你們就得把早餐午餐當成一餐吃了。”
紹涯還想拒絕，李傳已經連連答應著，將她拉到車上，收拾好東西，在孫博的指向下，回到了下壩村。
4.關於霧仙
雖然下壩村裡的房子大部分都是低矮的平房，但也有幾家條件好點的，都蓋著高大整齊的小樓房。
孫博早就在外面打工，所以家裡的條件也還算好，家裡收拾得整整齊齊，該有的家用電器類的也有。
紹涯剛開始對這裡抗拒，主要是因為擔心衛生條件，結果進了村之後，她反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修建得漂亮點的房子上。
“我們這個村偏僻了點兒。但是村裡家家戶戶都認識，一家有事，全村幫忙。”孫博為了表現出主人家的熱情，他給李傳和紹涯簡單介紹著村裡的情況，“像那天為了找王雪，全村人都一起找了，但還是沒找到，哎，可惜了。”
“怎麼回事？”李傳見他欲言又止地樣子，追問著。
“王雪的家庭條件並不好，她爸在王崢出生沒多久，就過世了。她媽辛辛苦苦才把她送進了大學，就是想她能魚躍龍門，但沒想到，她偏要回到這裡，做了名義務代課教師。”孫博嘆了口氣，“我們這兒的人認為，霧仙出現，是好事，是要帶走那個人，去更好的地方。可能王雪就是人太好了，所以霧仙才帶走了她吧。”
“可你不是說王雪之前見過霧仙嗎？為什麼之前霧仙不帶走她，現在才帶走她？”李傳問道。
“這個我真不清楚。”孫博雙手一攤，聳聳肩。“我只知道王雪在讀大學前說見到過霧仙，後來就傳來了她考上大學的消息，所以全村才一起湊錢，讓她去了學校。”
下午，孫博有事要忙，便讓他們把車停在了村裡，要他們徒步去周圍去轉轉。
李傳等他出去後，還饒有興趣地要留在孫博家裡看電視。直到紹涯甩臉色給他看了，他才陪同她順著山路去散步。
一路上，看著兩邊青山成群，偶爾幾畝薄田在山腳下靜靜綻放著綠芽，沒有汽鳴聲，也沒有汽車尾氣。三三兩兩的村民戴著草帽，卷著褲腿，趕著水牛慢騰騰地經過，讓李傳感嘆著，任是霧仙，也不該打斷這片獨有的寧靜吧？
村裡很難得來幾個城裡人，村民的熱情在孫博的身上可見一斑，晚上擔心他們凍著，他又招呼著李傳和紹涯在他家吃了晚飯後，便將空著的房間鋪上了乾淨的棉被，讓他們住。
紹涯經過昨晚的一番折騰，早就不願意再住帳蓬了，李傳只好答應住了下來。晚上，紹涯住客房，李傳和孫博睡另外一間房。沒習慣和別人共擠一張床的李傳一直沒怎麼睡著，農村裡到了晚上九點以後，就已安靜，很多家為了早起工作，早已熄燈就寢。
李傳便聽著窗外傳來的昆蟲的叫聲，看著透過窗戶的月光，靜靜享受著這種萬物寂靜時刻。只是，眼前那白花花的月光慢慢模糊起來，成了霧色朦朧的碎影，在他的眼前晃動。
“過來，跟我去個地方。”突然，一個聲音從他的耳邊傳來，卻又幾不可聞。
李傳睜開眼，只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門前一閃而過。
他掀開被子，木然地跟著那道白影跨過門檻，走向那片白茫茫的深處。
四周似乎越來越寒冷。
李傳開始打起了哆嗦，但是，雙腿卻停止不了似的，前面有一個召喚，讓他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李傳！”突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夜晚的寧靜。李傳猛得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湖水中間。齊腰的湖水冰冷無比，讓他凍得牙齒都在打顫。
他回過頭，才發現孫博和紹涯在岸邊，剛剛那聲尖叫，就是紹涯發出來的。
5.找一次霧仙
一個好的地方形容起來，總是山青水秀，人傑地靈。山壩雖然沒出多少人才，但是，山林青鬱。這和良好的溼地環境有關係，但也缺不了這一方碧波如鏡的湖泊。這個湖泊，是在和他們昨晚紮營的地方截然不同的方向，隱藏在眾山之間，清亮沁人。
半夜，最先發現李傳不見了的人，就是和他一起睡的孫博。剛開始孫博以為李傳是去上茅廁，但是，過了許久，他才意識到不對勁，於是，他便叫醒了紹涯，一起去尋找。
等他找到李傳時，他正像個木偶似地往湖中間走。
孫博從小在這裡長大，知道這湖看上去清可見底，但是，越往中間，卻越深，直到深不見底。紹涯聽他這麼一說，便急得大聲喊了起來。
見他回過神，孫博也脫下厚的外套，然後跳下水，將他連拖帶拽地從湖裡拉了上來。
“我們回去。”紹涯見李傳嘴唇凍得發紫，只打哆嗦，便開始收拾行李。
這時，天已大亮，村不大，這件事很快便傳開。等上門噓寒問暖的村民一一離開後，王崢才從門外面，慢慢踏了進來。
“你答應我，要幫我找霧仙的。”他不敢直視李傳的樣子，卻還是出了聲。
“找霧仙，什麼霧仙？”紹涯有些失控，“這霧仙是專門害人的嗎，看看李傳都成什麼樣了，你還要找霧仙。”
“霧仙才不是害人的。”王崢臉漲得通紅，“只要讓霧仙帶我走，我媽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了。”
“那你姐呢？”紹涯哼了一聲，“她不是讓霧仙帶走了嗎，為什麼你媽還這麼辛苦呢？”
“也許因為霧仙帶錯人了。”王崢急哭了，他伸出纖細的胳膊，抓住李傳的衣角，“你就幫幫我吧，就幫我再找一次霧仙。”
紹涯還想說些什麼，李傳給了她一個阻止的眼神，然後拉著王崢到跟前，小聲的問著，“你姐小時候見過霧仙？”
王崢點點頭，“我姐說，霧仙告訴她，一定要去學校，學更多的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接著，李傳又問了王崢幾句。這時，孫博剛從外面回來，見到王崢，沒有好臉色的說道：“王崢你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算了，本來我也應該說到做到的。”李傳揮揮手，他決定了，“我還是留多一晚吧，反正今晚正好是這個月霧最濃的時候。”
“要找你找，我可不陪你瘋。”紹涯雖然這麼說，但是李傳不開車送她出去，她就算是走一天一夜，也不一定能回到了市裡，只好也留了下來。
今晚的霧果然比前幾天的霧明顯的要濃得多。
這些霧是一點一點聚集加厚的。村裡人知道這種霧色，都早早閉門休息，孫博見攔不住李傳，便由得他們，將他們關在了門外。
很快，那一排排房子也在濃霧裡消隱。
李傳一隻手牽著王崢，一隻手牽著好奇心大過了恐懼的紹涯，往霧深處走去。
“聲音，那邊有聲音。”王崢突然掙開李傳的手，往前跑了過去，李傳追了上去，卻只來得及看見他的身影隱沒在了霧中。
6.霧仙
夜與霧的結合讓天地混沌，如同天地未開。
而他們眼前的霧慢慢兩邊散開，一道白色的影子像與霧結合了似的，帶著霧氣，緩緩向他們靠近。
“別帶走我，”身旁的紹涯沒預料到真的有霧仙的存在，眼前那道白影越來越近，她將李傳往前推了一把，“要帶就帶他走，反正你只帶一個人走。”說完，她已經拔腿往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李傳轉身想拉住她，但霧已經籠罩住紹涯奔跑的背影，很快，她的蹤影便消失在了濃霧中。
“你是霧仙？”李傳問了一句。那道白影沒理會他的話，向他突然撲了過來。
在白影即將接觸到他時，李傳突然眼前一黑，癱倒在地。
等李傳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可是，紹涯不見了，王崢也不見了。
王雪也依舊沒有回來。
李傳靜靜地坐在一桌子的菜面前，卻沒有動筷子，見他這樣子，孫博嘆了口氣，“你吃點吧，這事也不怪你。你看你，暈倒在半山腰上，如果不是村裡人把你揹回來，指不定把你也會搭進去。”
“我難過的不是這件事。”李傳也嘆了一口氣，“我難過的是紹涯那一推。我難過的是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心情。”
“我也為你難過。”突然，他抬頭，冷靜地望著孫博。
“為我？為什麼呀？”孫博像聽了個笑話，笑了幾聲，然後反問他。
“為你有這麼聰明的頭腦，卻沒用在正道上。”看著這個年紀相近的同齡人，李傳的眼裡有掩不住地心疼，“我昨天和王崢談過了，他告訴我，那些丟了孩子的人，家裡條件會比其它家裡條件好很多。因為每個孩子丟後，沒多久，他們家就會收到一個現金包裹。而王雪，也許是覺察到了一些不對勁，發現了這些，你才故意讓她也在濃霧裡消失。”
“加上我發現，你給我指的紮營點相反的地方，那有一大片黑色的花，我便慢慢摸清了關於霧仙的真相。”李傳說道，“那片黑色的，長得像百合的花，我用手機查了下，那其實是黑色的曼陀羅花。醫學上此花是有毒的，能產生強烈的幻覺和過敏反應。那晚，你就在給我的晚飯裡下了曼陀羅，所以，讓我產生了幻覺。但你本性並不壞，只是想嚇走我們而已。所以，你又叫醒紹涯，指點她找到了我。”
“準確點說，那些傳說中見過霧仙的人，也許也都只是因為花的香氣被這些濃霧吸收，接著，讓人接觸，而產生的幻覺。”李傳邊說，邊指指孫博的臉，“我在你家發現了口罩。但是，即使這樣，也抵擋不了曼陀羅的過敏反應。所以你的臉上的紅點才會比昨天更明顯。”
孫博頹然地垂下頭，他冷冷笑了幾聲，“即使這樣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沒有證據。”
李傳聽了，嘆了一口氣，“我們來的第一晚，你故意讓我們在那邊紮營，是因為你在另一邊還有事情要做吧？”他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但你沒想到那個地方是風口，我們被凍醒後轉到了另一邊。”那是昨天慌亂逃走的紹涯遺落的手機，手機裡，存著他們紮營的那一晚她所拍的相片。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那片一張又一張霧濛濛的相片裡，卻有另外的一個人的身影。
那裡面孫博正揹著一個王雪往霧深處走去。
“其實，你猜對了，根本就不存在。”孫博仰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但是王雪想上大學，可是，以她家的情況，沒有別人的支持，她根本離不開這裡。所以，我便告訴她，說她遇見了我們從小就聽說過的那個神仙。為了讓王雪的話成為事實，我發現了有塊地方，很適合種曼陀羅。後來，我想，我可以幫她，也能幫其他那些幾乎養不起孩子的家庭。”
結尾
是孫博創造了霧仙的存在。
可是，李傳也不知道霧仙是否真實存在。
第一晚，那些並不濃的霧裡，所含的曼陀羅的劑量微乎其微，是造成不了幻覺的。可是，他卻聽見了那個聲音，將他一直帶到了曼陀羅的地方。而再一次聽見那道聲音，卻是在最危險的時刻，孫博從屋裡衝過來時，那道聲音在他的耳邊提醒說，快暈倒。
李傳沒有細想這個問題，那晚，在假裝暈倒之後，等孫博離開了，他便馬上報了警。但他對於將來，在見到了被警方解救回來的那些拐賣出去的孩子和被孫博囚禁的王雪時，李傳卻有了打算。
他要留下來，在這裡當一個老師。
正如王雪說的，孫博其實內心是善良的，雖然他拐賣了這些孩子，卻是一一將孩子交給了家境不錯的城市人。然後，所得到的那些錢，他又一分不少地偷偷放在了那些家長門口。他只是想改變那些人的困境，卻用錯了方法。
所以，才更需要有人去教育這些找回來的孩子們，不要再用錯方法了。王雪說，她要讓這些孩子學會運用自己的知識、努力與勤勞來改變這個山村。
“你小時候真的見過霧仙嗎？”之後，李傳問王雪。
“不知道。”王雪微微一笑，“但我們這兒都說，遇到霧仙，是好事兒，所以，才出了一個我這樣的大學生。”
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湖水。
李傳望著王雪，他覺得她一笑，那些霧，便消散而去。
成了傳說。（作品名：《霧仙》,作者：毛鳳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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