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明長夜,誰為燈炬?

脫貧攻堅路上,一個瘦弱的她,牽動著我的心!

頹敗的土基房前,瘦削而木訥的男子兀自懶洋洋坐在門檻上,看到突然而至的我們,耷拉的眼皮也未曾抬起一下。停下入戶走訪的腳步,我熱情上前與他攀談,才瞭解到這男子已重病纏身一年有餘,妻子多年前已病逝,男子獨自帶著上小學的女兒相依為命……

看我們就站在廊下與他說話,男子似是想起什麼,扭頭對著屋裡說了一串民族語,土屋裡應聲走出一個高挑女孩,手裡抱著幾把塑料凳子遞給我們坐下,清澈的眼眸裡卻盛滿了侷促,殘陽如血似在她的臉頰上暈染了紅胭脂。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

沒媽的孩子,特別是女孩子,總是過得分外辛苦些,加之父親也被疾病磨得麻木大意,小姑娘居然13歲才上小學三年級。近年父親病情日趨嚴重已無法勞動,父女倆僅靠低保金及親友接濟度日,但乖巧懂事的她,在家裡卻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儼然小大人一樣扛起了照顧父親的責任,在學堂上又是個努力用功的孩子——在門前斑駁的土牆上,貼滿了多張獎狀。

瞭解到父女倆連醫療保險金都沒有能力繳納,我現場作了登記並告訴男子回去會幫他繳費,他的病不能再拖,要及時住院治療,家庭再不幸,也要讓孩子堅持上學,有困難大家會幫忙想辦法。又鼓勵她,越是貧瘠的土壤越要頑強生長,只有讀書才有出路,才能走出這座大山,實現自己的夢想!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學校裡。我帶著給她找的資助人去看她,給她一些助學金並交由老師保管,小姑娘雖然話還是不多,但很開心不斷說謝謝叔叔。後來我向妻子提起她來,交代妻子整理一些衣服,託老師轉送給個子都與我妻子一樣高的她;她家的土屋也納入了危房改造項目,冬天到來之前建好了磚牆瓦頂的兜底保障房。

臨近春節,聽聞她父親終是油盡燈枯撒手人寰,家裡的親戚們在村裡傳出話,誰家安葬她父親,就答應她嫁給誰家去……我聽後不禁大發雷霆,法治社會朗朗乾坤,居然還有“賣身葬父”?我交待基層幹部告訴那些親戚們,誰真敢如此做,決不手軟堅決處理。並協調申請了一筆救助金安葬她父親,同時也為她辦理孤兒申報手續。

一直對她放心不下——小小年紀小小的人兒如何來應對和承擔這樣的打擊?想要去看看她,可雜七雜八的工作纏身,總是沒抽出時間來。再聽到她的消息時,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父親喪事結束後,孤身一人的她住到了小姨家,可她臨近開學卻和鄰村的一個小夥談戀愛並住到對方家去了,小姨家勸了幾次都勸不回來。得知消息後,村裡的幹部、學校的老師多次打電話做思想工作,可她就是一句話:“我不想讀書了”,不同意回家。

這還得了?在我的敦促下派出所啟動了未成年保護程序,民警到家裡勸說無效後,對倆人及雙方監護人進行了傳喚。那天上午得知她到了派出所,我將其它工作推後半小時,在派出所的辦公室裡,第三次見到了她。

我叫她的名字,問還記得我嗎?她抬頭對我笑了笑,又低頭小聲說記得。我恨恨地說:“如果你是我女兒,真想狠狠給你兩巴掌。”她一直低著頭不回答我也不看我,手指不停擺弄著自己的衣角,不論我對她講什麼,提什麼問題,她就一句“我不想讀書了”應付我。對牛彈琴半小時後,實在沒轍了,我問她:“如果你真的要嫁給那個夥子,警察叔叔會抓他去坐牢,你願意嗎?”她沉思片刻後回答我:“不願意,但是他如果真被抓了,我就在家裡等他回來。”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我一口老血啊終是沒能嚥下去,惱聲說道:“你才幾歲?你的人生不應該是小小年紀把自己託付給一個你才認識幾天的人,你對自己負責了嗎?另外,剛才我也和那小夥子談了,我要他供你讀完中學,再帶你一起打工掙錢結婚他都不願意,他對你有多少感情?”我告訴她,她沒有資格講條件,必須開學就回學校上課,如果想換個環境,我可以幫她轉學到鄉里的小學。

時間已經超了許多,對派出所民警交待一些事項後,我又匆匆回到辦公室,等帶隊坐上下鄉入村的車子路過派出所門口時,透過車窗卻看到,剛才與我強硬僵持近一小時,倔犟而不掉一滴眼淚的她,此時卻坐在派出所大門旁,趴在她小姨懷裡嚎啕大哭。

我沒有再停車,一整天,心中猶打翻五味瓶,說不出是個滋味來,扶貧先扶志,任重道遠啊!

開學了,她的老師給我打來電話,說是謝謝我,她已經回學校上課了……

她!無明長夜,誰為燈炬?

希望她及早脫離“無明長夜,誰為燈炬?”的迷惘,在大家的關心、關愛下,心中有花開,理想終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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