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切帖》:王羲之寫給摯友的最後信札

《寒切帖》:王羲之寫給摯友的最後信札

王羲之的書法之所以受到如此追捧,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把漢字書寫從實用引入到一種注重技法、講究情趣的境界,而欣賞王羲之的書法之美,也成為歷代文人墨客的一件雅事。

王羲之是我國東晉時期著名的書法家,在歷史上有著“書聖”的美譽。從古至今,他的書法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書苑名家。

《寒切帖》:王羲之寫給摯友的最後信札

王羲之的書法之所以受到如此追捧,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把漢字書寫從實用引入到一種注重技法、講究情趣的境界,而欣賞王羲之的書法之美,也成為歷代文人墨客的一件雅事。在天津博物館的展廳中,展示著一件唐人摹寫王羲之的草書《寒切帖》(又稱《謝司馬帖》《廿七帖》),讓人一覽“書聖”揮毫之美。

“因為鉤摹的墨本是直接從原跡上勾勒填墨而成,最為接近王羲之書法的原貌,因而尤顯珍貴,世人將唐摹本羲之帖視同王羲之真筆”

事實上,除了頗受歷代書法家的喜愛之外,王羲之在中國書法史上的崇高地位還與歷代帝王的推崇有很大關係。

南朝的梁武帝可謂是王羲之的“鐵桿粉絲”,他生前共蒐集了王羲之和其子王獻之的作品達15000多件。《舊唐書·褚遂良傳》中曾有記載,唐太宗曾下令讓臣子“用金帛購求王羲之書跡”,一時之間“天下爭齎古書,諸闕以獻”。由於君王對王羲之的喜愛幾乎盡人皆知,因此那時王羲之的真跡在民間可謂隻字難求。

在王羲之的這些作品中,唐太宗尤其對《蘭亭序》愛不釋手。據說,臨死前他曾把太子叫到床前,反覆叮囑他,一定要把這些他摯愛的王羲之的作品和他一起葬到昭陵,特別是《蘭亭序》,讓這些書法永遠伴他左右。

天津博物館館員王璐介紹,歷經戰亂和時間的磨蝕,“如今,王羲之的真跡已無一件存世。我們所能見到的王羲之書法,唯有鉤摹的墨本和法帖摹刻拓本兩種。”真跡難覓,摹本就擁有了可以與真跡相比擬的藝術研究價值。在這兩種摹本中,尤以鉤摹的墨本價值高。此種複製方法始於唐朝,先勾出輪廓,再填以淡墨,主要是宮廷為一些重要的藏品保存副本,因為非常耗時耗工,不僅技術要求很高,失敗率也很高,所以非一般百姓能夠進行,只在皇宮中才能製作。王璐評價:“因為鉤摹的墨本是直接從原跡上勾勒填墨而成,最為接近王羲之書法的原貌,因而尤顯珍貴,世人將唐摹本羲之帖視同王羲之真筆。”

正因為鉤摹的墨本是一點點描出來的,所以雖然是一種摹本,但人們能看到其中非常細小的筆觸,有的比頭髮絲還要細。可以這樣說,它絕非僅是原作的仿製品,而是神形兼備地反映原作的風韻。尤其是在真跡無存的情況下,這種摹本可謂價值連城。

《寒切帖》:王羲之寫給摯友的最後信札

王璐介紹,目前存世公認的唐摹本羲之帖屈指可數:如《喪亂帖》《二謝帖》《得示帖》三帖,《孔侍中帖》《頻有哀禍帖》二帖現藏日本;《行穰帖》現藏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姨母帖》《初月帖》現藏遼寧省博物館等。因此,天津博物館館藏的這件唐人摹寫王羲之的草書《寒切帖》之價值顯而易見

此帖鉤摹精細,筆鋒轉折分明,幅面縱25.6釐米、橫21.5釐米,草書五行:“十一月廿七日羲之報:得十四、十八日二書,知問為慰。寒切,比各佳不?念憂勞久懸情。吾食甚少,劣劣!力因謝司馬書,不一一。羲之報。”帖後有明代董其昌、婁堅等跋記。

從內容上看,此帖是王羲之寫給“謝司馬”的回信。大意是告之近況:“收到您的兩封書信,得知您對我的問候,甚感欣慰。現在天氣嚴寒逼人,近來都好嗎?您長期操心勞累,我一直掛念在心。我進食很少,身體衰弱,還要勉力作書給謝安司馬,其他的就不一一說了。羲之答書。”

對於這件作品,王璐說:“它是王羲之晚年成熟書作的代表,其書體從容隨意、沉著流動,是探討王羲之書風相當可靠的資料。”史書記載,王羲之7歲開始學書,先後從師於出身書法世家的衛夫人和叔父王廙(yì),又博覽秦漢篆隸大師之精品,廣採眾長,並冶於一爐,其晚年書法更是爐火純青,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後人評其曰:“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他最大的成就在於變漢魏質樸書風為筆法精緻、美輪美奐的書體,開創了妍美流暢的行、草書法先河。此《寒切帖》之“寒切”二字意為極冷、切骨之冷,王羲之用墨很淡,與此時寒冷的天氣有著驚人的暗合。全帖為草書,風格平和簡淡,墨色斑斕,筆意神采超逸,書風從容豐腴。其中許多字,如“得”“保”“謝”等,筆畫並無過多地轉折、頓挫,雖簡化卻是高度概括,做到了點畫處意韻十足。

雖然如今我們無法還原王羲之當年寫作《寒切帖》時那行雲流水般的氣度,但通過謝安其人的故事,或許我們能領略那一代文人的風度

值得一提的是,《寒切帖》中短短几十字,不僅具有極高的書法意蘊,而且其內容道出的摯友間的深厚感情。

帖中提到的“謝司馬”為東晉名臣謝安,他和王羲之是相交深厚的知己。謝安在公元360年任司馬一職,次年,王羲之便謝世了,也可以說,這封信是王羲之寫給謝安的最後信札。雖然如今我們無法還原王羲之當年寫作《寒切帖》時那行雲流水般的氣度,但通過謝安其人的故事,或許我們能領略那一代文人的風度。

公元383年,前秦苻堅率領號稱百萬的大軍南下,志在吞滅東晉,當時謝安執掌朝政,雖然軍情危急,建康城內也是一片恐慌,可他依舊鎮定自若。當晉軍將士在戰場拼殺時,謝安正在與客人張玄下棋。《晉書·謝安傳》中有:“安常棋劣於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不久,晉軍在淝水之戰中大敗前秦的捷報送到謝安手上,他看完消息,便放在座位旁,不動聲色地繼續下棋。客人憋不住問他到底戰果如何,他則淡淡地說:“沒什麼,孩子們已經打敗敵人了。”直到下完了棋,客人告辭以後,謝安才抑制不住心頭的喜悅,舞躍入室,把木屐底上的屐齒都碰斷了。

作家蔣勳評價,這個故事反映了王羲之所生活的南朝時期文人們生活的環境與氣質,優雅、從容,無論身處何種境地,內心永遠雲淡風輕、氣定神閒,處變不驚,令後人為之嘆服。

王璐說,“從《寒切帖》的收藏印記和跋語可知:此帖南宋時入紹興府,明末歸韓世能,又歸王錫爵、王衡、王時敏三世遞藏,清中期歸李霨等人。可謂名家遞藏,流傳有緒。還曾刻入《淳化閣帖》《大觀帖》《澄清堂帖》《寶賢堂帖》《玉煙堂》《鄰蘇帖》等會集各家書法墨跡的法帖之中。”經歷千百年飄零,幾經易主,《寒切帖》之所以來到天津博物館,不得不提到現代著名文物鑑定家韓慎先先生。

韓慎先,名德壽,早年曾確認並收藏元代四大畫家之一——王蒙的山水畫《夏山高隱圖》,現此畫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韓慎先幼承家學博覽群書,廣閱名跡,精於詩詞、書畫、音韻、古物鑑定等,尤其在古書畫鑑定方面“眼力”極高,深有造詣。同時,他還是一位收藏家,其收藏的一些書畫、碑帖上印有“夏山樓”“韓德壽印”等收藏印記,多為精品。

新中國成立初期,韓慎先曾在天津文化局作文物顧問,負責文物的徵集、鑑定、出口驗關工作。1958年年初,他被文化局任命為天津市藝術博物館副館長,就在當年,天津市動員各界人士捐獻文物,將所得資金存入銀行支援國家工業建設,當時韓慎先在和平區成都道人民銀行的收購點坐鎮收購,這件《寒切帖》就是在這次工作中經鑑定並收購的,成為天津博物館的館藏珍品。後人讚歎說:斯人已去,瑰寶猶存,韓公慧眼,“寒切”愈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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