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無常郝鵬舉,從叛變到被擒僅僅經歷十一天。陳毅寫詩教他做人

1945年12月29日深夜。山東野戰軍參謀長宋時輪。一行十餘騎人馬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向前飛奔。此時正值隆冬時節,魯南廣闊的田野上白雪皚皚,朔風怒號,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陪同宋時輪的是魯南區黨委城工部長王少庸和徐州工委書記趙卓如。他們又有什麼樣的急事,早在隆冬深夜策馬疾行呢?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人,這個人國民黨新編第六路總司令郝鵬舉。他們此時就是要趕往郝鵬舉的駐地澗頭集。

郝鵬舉,原是西北軍馮玉祥的手下。1922年5月,馮玉祥調任河南督軍。馮到開封后,擴充和整頓部隊,編練了兩個補充團,把衛隊改成學兵團,招收了一批青年學生,郝鵬舉於此時參加了馮的部隊。1923年春,郝鵬舉被選調到馮玉祥身邊工作。馮的隨從人員都是軍官身份,但不叫隨從副官,而叫傳令員。郝鵬舉當時任馮的機要傳令員,直至1925年春,先後達兩年之久。

郝鵬舉年輕英俊,聰明機靈,能說會道,深得馮玉祥的賞識。1925年春初,馮玉樣赴張家口就任西北邊防督辦,郝也隨同前往。

馮玉祥對郝鵬舉很是器重,1926年3月,郝鵬舉被派往蘇聯基輔軍官學校學習炮兵。1927年秋,又進入莫斯科炮兵學校學習。回國後,在開封西北軍軍官學校第一大隊任上校大隊長。後來,又被調至張自忠的二十五師當了炮兵團長。

1930年蔣、馮、閻中原大戰中,蔣介石不惜重金收買馮部將領,馮部很快土崩瓦解。郝鵬舉原先對馮玉祥感恩戴德,這時也忘恩負義,叛馮投蔣。 郝鵬舉投靠蔣介石以後,在二十五路軍任少將參謀處長。不久就被總指揮梁冠英革職。後來,郝又投靠二十六路軍總指揮孫連仲,被委為該部第三十軍參謀長兼第三十師副師長。


反覆無常郝鵬舉,從叛變到被擒僅僅經歷十一天。陳毅寫詩教他做人

國民黨內派系鬥爭複雜,互相傾軋,你死我活。特務頭子康澤對郝鵬舉進行排擠打擊。郝畢竟是一員“降將”、“雜牌”,哪裡鬥得過康澤?被羅織了許多的罪名,被扣押,關了好長時間才被釋放。

郝鵬舉又通過關係跑到西安投靠了胡宗南。開始,胡宗南叫他當幹訓四團總隊長,後又任命他為胡的十七軍團高參。郝鵬舉慣會阿諛逢迎,吹牛拍馬,不久,郝鵬舉被提升為二十七軍參謀長。

郝鵬舉在西安經常出入舞場酒樓,拈花惹草,勾搭上了一位團長的太太。該團長寫信到重慶告發郝引誘姦淫部屬之妻。當局要胡宗南查辦,胡遂將郝關押。關押將近一年後,郝鵬舉被釋放。

1941年2月,郝鵬舉秘密到達了南京。經大漢奸繆斌的引薦,見到了汪精衛。郝留過蘇,帶過兵,能說會道,很快得到汪精衛的賞識。

抗戰勝利後,郝鵬舉又投靠了國民黨,得到了新編第六路總司令的職務。此次郝鵬舉稱有起義之心,相見我們的高級人員,於是陳毅就派遣了宋時輪前去接洽。

澗頭集,位於臺兒莊西南,兩地相距約20餘里。其時臺兒莊為我軍部隊所佔據。宋時輪一行乘黑疾行幾十裡,按事先約定秘密地進入澗頭集郝的總部。

郝鵬舉事先已做好了接待的一切準備。他派了可靠人員擔任警衛,不使風聲走漏。總部的一間大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鋪上了高級地毯,擺上了從徐州帶來的高級沙發等傢俱。房中央放上了一座大銅火爐,爐火燒得很旺,室內一片暖意。

郝鵬舉吃過晚飯後,就一直在等待著宋時輪的到來。他雖和解放軍打過多年交道,但和解放軍的高層人士進行面對面的會談,這還是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來者是個很有身份的人,黃埔出身,不好對付,為此對會談作了充分的準備。

郝鵬舉得到報告,宋時輪一行已進入自己的防區後,他立刻率人來到大門口迎接。

宋時輪身材魁偉,氣派非凡。他見郝鵬舉身穿戎裝,領章上綴著三顆金星,40多歲年紀,圓臉,長眉毛,眉梢稍稍向上挑起,標準的軍人風度,頗有幾分英武之氣。郝鵬舉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等候。宋時輪連忙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前去,緊緊地握住他的雙手,連聲說:“有勞郝總司令迎候,不敢當!不敢當!”

郝鵬舉也緊緊地握著宋時輪的雙手,熱情地說:“久仰宋將軍大名,今日得一睹將軍風采,三生有幸!”

雙方進屋以後,郝鵬舉殷勤地請宋時輪等人吸菸、喝茶,略事休息。 宋時輪從懷中取出陳毅給郝鵬舉的親筆信,說道:“陳司令員命我代表他本人向郝總司令表示敬意,並致以親切問候!”

郝鵬舉連忙站起,雙手接過信,躬身彎腰連聲說:“感謝陳司令員的親切關懷!請宋參謀長轉稟陳司令員,郝某向陳司令員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郝鵬舉命人擺上豐盛酒宴,為宋參謀長一行接風洗塵。席間,郝鵬舉頻頻向宋時輪及王少庸、趙卓如敬酒,宋、王、趙也不時回敬。觥籌交錯,氣氛很是融洽。

酒宴結束後,郝鵬舉屏退左右,單獨一人和宋時輪進行會談。王少庸、趙卓如坐在一旁,偶爾應宋時輪之命作些插話。

宋時輪先和郝鵬舉列舉了當下的形勢和郝部所處的環境,緊接著說道:“郝總司令歷來深明大義。古人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當前的形勢一清二楚,郝將軍進則將被我軍消滅,退則將受蔣介石軍法制裁。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當機立斷。拒絕執行蔣、顧的命令,效法高樹勳將軍,高舉反內戰的義旗,和我們聯合起來,共同為爭取民主而奮鬥。不知郝將軍意下如何?”


反覆無常郝鵬舉,從叛變到被擒僅僅經歷十一天。陳毅寫詩教他做人

郝鵬舉略事沉吟後,果斷地說:“承蒙宋參謀長不吝賜教,郝某和貴軍早有聯繫,拳拳此心,貴方首長諒早有所聞。郝某長期追隨馮玉祥先生,以救國愛民為己任,對貴黨貴軍的主張深為敬佩。對蔣介石的專制、獨裁和內戰政策,郝某和高建侯等許多西北軍同仁一樣,一貫表示反對。值此關鍵時刻,郝某願意率部舉義,退出內戰,投向人民。”

郝鵬舉話說的雖然很好聽,但是在商談郝部起義的具體時間時,郝卻閃爍其詞,一再推說下面幾個師長的思想沒有統一,條件還不成熟,需要假以時日,不能馬上行動。

宋時輪希望這趟來能把郝鵬舉起義的日期敲定,以不負陳毅所託。不料郝鵬舉調子唱得很高,口氣也很大,但一觸及實際問題,卻婉言推託,可見此人是個大滑頭!想到這裡,宋時輪未免不悅於色,言詞也有點過重,郝鵬舉圓圓胖胖的臉上現出尷尬之色,鼻尖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會談一時形成了僵局。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是凌晨四點了。旁邊的趙卓如心想此時火候未到,也不宜勉為其難,於是就插話說:“既然郝先生還有困難,起義的具體日期不好現在就定下來,是不是先研究郝先生的部隊如何過運河,以及過運河以後的駐地問題,達成一個協議,以免發生誤會。”

宋時輪一聽,連聲說:“這樣好,這樣好!請郝總司令考慮決定。”原來宋時輪想的是郝部一旦過了運河,就鑽進了我軍預先佈置好的口袋,決定權就在我方了,如果不起義,就將他全殲。

這個提議,也正中郝鵬舉的下懷。因為此時他面臨的最大難題就是過運河。過了運河,他就可以向蔣介石、顧祝同交差,說明他不僅執行了蔣、顧的命令,而且搶在陳大慶、馮治安之前進入“匪區”,足以向蔣、顧邀功請賞。所以他一聽趙卓如的建議,大喜過望,立即命人拿地圖來。

宋時輪接過地圖,仔細看了以後,用手指著地圖上的幾個點,對郝鵬舉說:“請郝總司令的部隊,就從這一線渡過運河。過河以後,貴軍的一、二、三、四師和特種兵部隊,分別駐於沿運河一線。郝將軍的總部,是否就駐在臺兒莊西面的馬蘭屯?” 郝鵬舉隨著宋時輪手指的地圖上的幾個點,邊看邊沉思,最後他把手在地圖上一拍,說:“好!就這樣決定。”

郝鵬舉能做到總司令,那也不是白給的,在軍事上也不是無能之輩。他幻想著只要能過了運河,蔣介石就會對自己另眼相看,論功行賞,並嚴厲督促陳大慶、馮治安北上。那時解放軍要面對國軍三路大軍壓境,恐怕不可能集中兵力來對付自己,自己不僅擺脫了困境,不必再談起義之事,而且成了蔣、顧眼中的英雄,說不定又可加官晉爵了。 這就是狡兔三窟、慣於投機取巧的郝鵬舉!

1946年1月4日。郝鵬舉很激動,因為他要和陳毅見面了。他精心挑選了隨行人員,一師師長乜庭賓和少將副官長唐禹九。選了擇50名可靠騎兵和侍衛排,共七八十騎人馬,全副武裝,還帶上10挺日本造六五式輕機槍。這樣既顯示自己的氣派,也是為了防止萬一,以保安全。

一切準備停當。天黑以後,郝鵬舉一行七八十人,在趙卓如帶領下,由馬蘭屯出發,浩浩蕩蕩直奔嶧縣縣城。

嶧縣縣城,位於馬蘭屯正北偏西方向,行程約有五六十里。天色昏暗,寒風刺骨,道路崎嶇而又不熟,有的騎兵從馬上摔下來,耽誤了時間,甚至大聲罵人,吵吵嚷嚷。

到了我軍防區後,守衛部隊的營部已經接到上級通知,立即派人帶路,把郝鵬舉一行送到團部。團部早有準備,派一個騎兵班陪送他們一行來到嶧縣縣城。 魯南軍區第三軍分區主任張崗奉命接待,將郝鵬舉一行領到嶧縣舊縣政府的一座大房子裡,把隨行人員安置在偏房休息,請郝鵬舉、乜庭賓、唐禹九等人在一個大房間裡休息。室內雖生了爐子,但天氣太冷,郝鵬舉雖穿著皮大衣,還凍得直流鼻涕。

陳毅接到郝鵬舉已經到達嶧縣縣城的電話後,立即從十七八里外的駐地王莊摸黑飛馬趕來。

陳毅在趙卓如陪同下步入會見大廳。他邊走邊解開紐扣,敞開皮大衣,不時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郝鵬舉等人看到陳毅走進屋子,肅然起立“咔嚓”一聲雙腳一併,一齊立正行軍禮。

陳毅緊走兩步,熱情地握著郝鵬舉的雙手,親切地說:“我陳毅和騰霄將軍神交已久,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今天才得相會,真是大慰平生!剛才卓如同志講,路上曾發生過一點小小的誤會,我是這裡的主人,安排不周,向閣下表示歉意。”


反覆無常郝鵬舉,從叛變到被擒僅僅經歷十一天。陳毅寫詩教他做人

郝鵬舉連聲回答說:“哪裡,哪裡!仲公(陳毅字仲弘)言重了,我們實在不敢當。” 陳毅幾句坦誠的話,立時使全場氣氛活躍起來。

陳毅邀郝鵬舉、乜庭賓、唐禹九共進晚餐,壓驚洗塵。席間,陳毅首先以主人身份敬酒,郝、乜、唐等人也不斷向陳毅敬酒,情緒熱烈而融洽。 宴會以後,開始正式會談。

雙方談了一會之後,郝鵬舉就提出待遇問題。他問道:“六路軍起義後,番號、編制、人員、給養等等問題如何解決?”

陳毅胸有成竹,答覆說:“貴軍起義後,番號可以是民主建國軍,或民主同盟軍、民主聯盟軍,由貴部自行商定。但不打亂建制,也不編入八路軍、新四軍。編制可以提高一級,也可以保持原編制,也由貴軍自定,我們不予干涉。部隊仍歸郝總司令統率,一切人事大權仍歸郝將軍。我部可以派少數政工人員,與貴軍保持聯繫,並協助郝將軍改造部隊,但暫時不向貴軍各部隊派遣政治委員,等將來條件成熟後再議。” 郝鵬舉聽了,頻頻點頭,表示滿意。

陳毅繼續說道:“關於給養,貴軍起義開入解放區後,一切由我們供應。八路軍、新四軍抗戰八年,生活待遇十分菲薄,官兵一律實行供給制,每個月一斤豬肉幾兩黃煙而已,就連我陳毅也沒有薪水,也是供給制。但對貴軍我們考慮仍實行薪金制,你們原來拿多少薪餉,我們仍然一律發多少薪餉,不僅不予減少,還可以略為提高。解放區人民再困難,也要節衣縮食,盡最大努力保證你們的供應,請郝總司令放心。”

郝鵬舉聽了更是滿心歡喜,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太感謝仲公的關懷了!”

陳毅最後鄭重地說:“我們對起義部隊的政策是:來則歡迎,去則歡送;歡迎自覺參加革命,不強制參加革命,不採取武力改造;一切待遇從優。郝將軍起義後,如果要回去,我們決不阻攔,以禮相送。我們說話算數,決不食言。”

郝鵬舉連連搖頭,說:“哪裡,哪裡!仲公儘可以放心,我郝某決非朝秦暮楚之輩,既然下定決心起義,誓不反顧,請仲公觀我日後言行就是了。”

陳毅笑道:“君子一諾重千金。我們完全相信郝將軍的抉擇是鄭重的。我也不過是醜話說在頭裡而已。”

郝鵬舉又提出:“為了全軍在前方放手作戰,希望仲公在臨沂附近指定一片地方,給我們安機關、工廠,安武器、物資,安軍官家眷,我們可以不派武裝保護。”

陳毅答覆說道:“貴軍起義後的駐地,待我和華東局、軍部和山東軍區協商後,再行定奪。一定給貴軍一個合適的地方駐紮,請郝將軍放心。”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陳毅站起身來,與郝鵬舉親切握手,說:“今天與騰霄將軍初次相會,一見如故,談得很投機,真是相見恨晚啊!”

郝鵬舉畢恭畢敬地回答說:“仲公所言極是。郝某今日能謁見仲公,親聆教誨,畢生難忘,今後還望仲公多多賜教。”

陳毅交待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派一個騎兵排護送郝總司令返回駐地,以示接待禮遇的隆重。”

郝鵬舉、乜庭賓、唐禹九等向陳毅行軍禮告別。返回路上,100餘騎人馬浩浩蕩蕩,塵土漫天,十分威武雄壯,沿途觀者如雲,紛紛傳揚。

陳毅大張旗鼓的相送,讓郝鵬舉秘密會見陳毅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到徐州、臨城,顧祝同、陳大慶等人大為驚恐。


反覆無常郝鵬舉,從叛變到被擒僅僅經歷十一天。陳毅寫詩教他做人

1946年1月9日,郝鵬舉宣佈起義,發佈命令:“各師、團長連夜回部隊做好一切準備工作,11日全軍向郯城、馬頭一線開拔,違者按軍法論處。”

郝部起義時,國民黨軍妄圖予以攔阻,被陳毅事先派出的部隊殲滅三個團。我軍粉碎了顧祝同的陰謀,並順利地配合了郝部的起義。郝部1946年8月20日改名為華中民主聯軍。

郝鵬舉到了解放區,腐化生活再也過不上了。他後悔莫及,無限懷念過去。國民黨徐州綏靖公署副主任韓德勤投其所好,特地從徐州派舞女到郝鵬舉處策動他反叛。當郝鵬舉左擁右抱,縱情調笑享樂之際,變本加厲地滋長投敵叛變之念頭。國民黨為了策動郝鵬舉“反正”,將郝鵬舉在上海購置的、抗戰勝利後曾以“逆產”沒收的房子又歸還給了他。為此他專門讓他的“二夫人”劉瓊專程去了一趟上海,收回了這幢房子,並在樓內置辦酒席,大宴賓客。

就在這個時候,國民黨軍薛嶽還派人送來了委任狀,委任郝鵬舉為國民黨第四十二集團軍總司令兼魯南綏靖分區司令,還許以管轄魯南7個縣地盤的諾言。在郝鵬舉看來,他能希望和得到的番號、軍銜、地盤,國民黨都拱手送上門來了。

1947年元旦剛過,他看到國民黨又集中大軍向魯南猛撲,同時在蘇北方向繼續向我進攻。國民黨鑑於郝鵬舉部所處位置的重要以及郝“反正”後將構成對我東線側翼的重大威脅的條件,因而對郝的勾引更加緊鑼密鼓。

郝鵬舉以為時機已到,遂以打海州為名,把部隊拉到了前方。 陳毅得到報告後,立即打電話給濱海獨立軍分區政委谷牧,要他火速派出得力幹部趕往郝部,向郝鵬舉當面傳達陳毅的指示,希望他不要喪失人格,背叛人民。如果一定要走,可以公開的走,我們決不強留,並代表陳毅表示歡送,問他還有什麼困難?如果他在國民黨待不下去了,歡迎他再回來。但希望他遠離內戰前線,不要參加反人民的內戰。

濱海軍分區聯絡部長華誠一連夜飛馬趕到前方,鄭重地向郝傳達了陳毅的指示。郝鵬舉此時已得到報告,他的後方留守處已被解放軍部隊包圍。他猜不透陳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得不裝出一副很熱情的樣子,客氣地招待華誠一吃了豐盛的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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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鵬舉邊吃飯邊解釋:“誤會,誤會!我郝某豈是背信棄義之人?請華部長轉報陳軍長,我決不會背叛人民,那完全是敵人的造謠。” 當晚,郝鵬舉將部隊撤了回來。

1947年1月27日晚,郝鵬舉終於跨出了他人生的最可恥的一步,無可挽救地走上了罪惡之路,他投敵了。郝鵬舉投敵後,躊躇滿志,以為能受到蔣介石的重用。他懷中裝著蔣介石發來的“嘉勉”電報,心裡樂滋滋地念叨著蔣介石來電稱讚他“還軍於國”、“月缺重圓”的甜言蜜語,興沖沖地趕到徐州“晉謁”陳誠,準備領賞。

陳誠見了郝鵬舉後,是笑容可掬,親熱的拉著郝鵬舉的手,說:“郝將軍在決戰之緊要關頭,臨陣反正,毅然回到黨國懷抱,英雄壯舉,可敬可佩!”

郝鵬舉聽到陳誠如此吹捧自己,滿心歡喜。正高興之間,不料想陳誠話鋒一轉,說道:“此次剿匪作戰,為我革命成敗的最後關鍵,關係到黨國命運前途。魯南、蘇北地區為主要戰場,望郝將軍立即督促所部,按照命令規定的時間,從白塔埠、房山街一線向匪區進攻,負責從側翼掩護向臨沂進攻的主力,不得有所懈怠。”

郝鵬舉正欲張口討價還價,陳誠又接著說:“郝將軍今後可用魯南綏靖分區的名義指揮部隊。至於四十二集團軍的番號,只是一個號召,已不宜再用,因為國軍的戰區和集團軍番號均已撤銷,你的老朋友馮治安的三十三集團軍,不是早就改成第三綏靖區了嗎?”

郝鵬舉聽至此處,心中暗暗叫苦,大呼上當。然而這時他已上了“賊船”,身不由己,追悔也來不及了。他靈機一動,還想撈點“油水”,於是提出了裝備、供應等問題。

陳誠答覆說:“目前國軍的後勤供應遠遠不能跟上戰爭的需要,你部可就近向駐海州的五十七師暫借一部分。錢不夠,暫時以軍米抵充。以後待南京撥來後,再供應你部。”

至此,郝鵬舉才真正明白,蔣介石、陳誠、薛嶽等人對自己完全是利用一下而已。他們對西北軍以及其他一切所謂的“雜牌”,依然是歧視、排斥、伺機消滅的老政策,無非是花樣翻新而已。


反覆無常郝鵬舉,從叛變到被擒僅僅經歷十一天。陳毅寫詩教他做人

郝鵬舉的部隊,不能進入海州城,就連開“歡迎大會”也只准他帶少數人前往。五十七師“借”給他的軍糧,每包名為200斤,實際上只有130—140斤。部隊吃不上飯,吸不上煙,穿不上鞋。對比在解放區時,衣食充裕,待遇比八路軍、新四軍還好,加之他叛變投敵時,廣大官兵都矇在鼓裡,天亮開到國民黨統治區後,郝才向下宣佈“奉命改為國軍”。真相大白後,許多官兵大罵郝鵬舉“沒有良心”。部隊怨聲載道,人心渙散,跑回解放區的人絡繹不絕。

郝鵬舉的反叛行徑,激起了解放區軍民的極大義憤,紛紛要求予以討伐和嚴懲。陳毅、粟裕、譚震林經過周密計劃,並報請上級批准,決定在“郝部北進時予以殲滅,但不因之妨礙我們主要的殲滅薛(嶽)、陳(誠)部隊的任務”。

1947年2月6日,華野二縱等部隱蔽前進至東海縣白塔埠一帶,突然包圍了郝鵬舉的總部及第一、第三師。激烈的槍炮聲整整響了一晝夜,到7日下午戰役勝利結束,生俘郝鵬舉以下叛軍六千餘人。 郝鵬舉在潰逃途中,他幾次從馬背上掉下來,把腿也摔壞了。

二縱四師十二團一營彭宋義營長率領部隊衝進村頭時,迎面碰上了郝鵬舉派來乞求投降的代表。彭營長雄赳赳地走進郝總部的院子,一眼看到郝鵬舉已化了裝,穿著不合身的當地老百姓的破舊衣服,光著頭,坐在堂屋裡的草堆上,隨員們瑟縮在周圍。

“對不起!對不起!”郝鵬舉向彭營長舉起了雙手,喃喃地說:“我的腳痛,請原諒我不能起來。你們辛苦了!我早說不打了。打什麼呢?都是我的不對。” 昔日的威風與瀟灑已蕩然無存,惶恐與怯懦使他戰慄不止。中國現代史上反覆無常的“倒戈將軍”郝鵬舉,從此成了人民的階下囚。他從叛變到兵敗被擒,僅僅過了十一天!

2月12日上午,陳毅應郝鵬舉的請求,見了他一面。郝鵬舉低著頭,聆聽著陳毅對自己的最後一次教誨。他內心充滿痛苦,羞愧,驚惶,恐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恨不得腳下有個洞一頭鑽了進去。

陳毅歷數郝鵬舉的罪過之後,望了望郝鵬舉,最後說道:“目前你既然到了此地,一切應由人民處理,還能夠保全、能夠寬恕的地方,人民定可准予考慮。不過你做的事太壞,太對不起人民,太違反人情,再次背叛國家民族,罪惡實在太大,要看人民是否能寬恕你。我立刻派人送你到後方去,聽候發落好了。”

陳毅談話至此,即令郝鵬舉退下。郝俯首躬身辭出,口中連呼:“一切由我負責,我太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共產黨,對不起軍長”。

陳毅有感而發,於2月間寫了一首題為《示郝鵬舉》的詩:

教爾作人不作人,

教爾不苟竟狗苟;

而今俯首爾就擒,

仍自教爾分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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