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不如暮春好?
公元2020年4月19日,农历庚子年三月二十七日,节气谷雨。
农历三月,已是“季春”,万紫千红开遍,乍暖还寒,春意阑珊。春天的脚步,快得有点让当代人来不及伤春。
搜集古人的永春诗,你会发现写“立春、孟春、迎春”的诗歌少,写“暮春、送春、惜春”的诗歌多,而且前者多平平之作,后者则佳作如林。
宋代的《碾玉观音》,本是话本小说,却先来说诗,作者也认为:
咏春的诗词中,初春不如仲春,仲春不如晚春,晚春不如送春,送春不如春归无觅处。
古人对春天的这种感情,值得品味。
爱之深则嫌其短?
如果我们再用时髦的大数据来总结一下的话,一定也会发现一个规律:
一年四季中,诗人写春、秋的诗歌多,至少占到总数的四分之三;单看写春天的诗歌,描写晚春、春归的诗歌要比描写初春的诗歌多得多,其次为盼春之作,直接描写仲春景色的应该最少。
图:大数据视角下的“春夏秋冬”
为什么会这样?
春秋两季,物候变化大,容易引起人们对时间流逝的关注,所以写“春秋”的诗歌明显多于写“夏冬”的诗歌。
而对于春天,诗人实在是太喜爱了,以至于嫌其短促,春归花落,惹人烦恼,更容易引起诗情,这才有更多的惜春、送春之作。
今天,就和大家一起欣赏春天不同阶段的诗词。
春风未到心先急
春天如此美好,当她未来时,诗人便希望她早日降临,性急的雪莱甚至冬天刚到就开始期盼春天:
冬天来了,
春天还会远吗?
中国最性急的诗人,当是白居易:
柳无气力枝先动,
池有波纹冰早开。
今日不知谁计会,
春风春水一时来。
等到冰雪消融,诗人们便迫不及待地寻找“春天在哪里?”
苏轼发现,春天先会被鸭子发现: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黄庭坚则认为,春天是在小草尖上归来:
年华已伴梅梢晚,
春色先从草际归。
南宋一位尼姑笑了,鸭子、小草都不是春天先归之处,梅花才是呢:
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指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美丽春景少入诗?
诗人们终于把春天盼回来了,可是他们的“赏春”诗作远不如“伤春”诗作多,而且质量也是一般般,最好的两首,都在下边了。
宋人张耒这首《感春》,就一般般:
春郊草木明,秀色如可揽。
雨馀尘埃少,信马不知远。
黄乱高柳轻,绿铺新麦短。
…… …… ……
携酒莫辞贫,东风花欲烂。
不得不说,这首诗真没表现出这位“苏门四学士”的水平,如果让苏轼老师打分,一定会是不及格。
同样是“苏门四学士”的黄庭坚,自己也没写几首赏春诗,倒是他的外甥徐俯,写了一首《春游湖》:
双飞燕子几时回?
夹岸桃花蘸水开。
春雨断桥人不渡,
小舟撑出柳阴来。
这首诗歌,算是“赏春”诗中的佼佼者。当然,说徐俯的这首诗最好,贺知章一定不服,他的这首更有名: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天不幸诗家幸?
人们似乎对痛苦忧愁的记忆强过对幸福欢乐的记忆,正如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所说:
和你一同笑过的人,
你可能把他忘掉;
和你一同哭过的人,
你却会永远不忘。
而且,欢乐的情绪比起痛苦的感觉更难描写。韩愈就曾说过:
欢愉之辞难工,
而穷苦之言易好也。
于是,最好的诗歌常常与忧愁伤感形影相随。甚至即使是春风骀荡的时节,诗人们也忘不了忧愁:
流光空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更何况春天本来就短促易逝,“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怎不令人伤心怅惋?
杜甫就对春天的飞逝最为敏感,刚有一片花落,他就开始发愁了:
一片花飞减却春,
风飘万点正愁人。
且看欲尽花经眼,
莫厌伤多酒入唇。
欧阳修和杜甫更有一拼,一个大男人,眼泪竟为落花流个不停:
雨横风狂三月暮,
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
乱红飞过秋千去。
饱经沧桑的苏轼,则不仅仅为自己悲伤: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惜春长怕花开早
幸亏有辛弃疾,说出了诗人喜写“惜春、伤春”之作的秘密:
更能消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是啊,这才下了几场雨,春天就要匆匆逝去了。第一场春雨催开的花朵,在第二场、第三场春雨中就凋零殆尽。春天脚步如此匆匆,那些花儿,不如晚一点开吧,那样,花落的时间也就推迟了。
春天就是这样令人感怀。不过,在立春的日子,我们还是为即将忍过了又一个严冬感到高兴,虽然天地间还是春寒料峭……
【说明】本文由“中学生读写”微号整理编辑,这里是中学生的学习园地,成年人的心灵港湾,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