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王陽明被貶謫四川荒涼之地,何陋軒、君子亭和賓陽堂落成後,陸陸續續有學生上門求教。興隆衛指揮逖遠的兩個兒子逖智和逖勇結伴而來。哥哥二十三歲,字樂水;弟弟十八歲,字好義。哥哥瘦高個子,眼睛明亮機智;弟弟逖勇長得敦實,憨厚純樸。逖智和逖勇哥倆來後,何陋軒內才算有了講學的氣氛。
湖廣常德的蔣信、冀元亨、劉觀時,與逖智和逖勇兄弟前後腳到了龍場。蔣信二十六歲,字卿實,個頭不高,身材精瘦;冀元亨二十七歲,字惟乾,瘦削的身材,瘦長的小臉,眼神純樸而堅定;劉觀時二十四歲,字恆一。
五個學生,何陋軒的講堂可以開講了。一張白木桌子是王陽明的琴臺,牆角上掛著威寧伯家所贈寶劍,地上幾個蒲團,王陽明坐西朝東,五個學生背東面西。王陽明笑眯眯地開講道:“五位同學雖然是龍場的新客人,卻是王某人的舊相識。大家能如約前來,不嫌山高,不嫌路遠,足見大家求學的志向是堅定的。
師生師生,有學生才有老師。學生好學,老師好教,學有所得,人生大樂;教有所成,也是人生大樂。師生聚在一起,學什麼?教什麼?學生,學生,學生存!學生活!學生命!先學生存的技能,再學生活的藝術,最終要學會把身心生命安頓好。
學是學這些,教也是教這些,學方法,教門道。目的都是往聖賢路子上走。為什麼學聖賢做聖賢?聖賢幹什麼?聖賢能幹什麼?聖賢會幹什麼?聖賢修身,聖賢齊家,聖賢治國、平天下。自己身心修好了,人生有大樂,無憂無慮,有智慧,有仁義,有勇氣,所謂的智仁勇,是身心修成的標準。”
王陽明說著,再指了指外面的亭子,“這樣的亭子,讓有道之人、先賢顏淵來住,簡陋嗎?顏子為什麼一碗白飯,一瓢涼水,都吃得那麼有滋有味,喝得心情舒暢?要知道,我們自己的心靈是個寶藏,百寶具足,有智慧,有財富,有仁義,有勇氣。這就是經典說的,‘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一切都要從自己身心上去找,找到了我們自己心裡的智慧,有了智慧,我們自己就安心了,安心不就是大樂嗎?聖賢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安樂,更是為了利益別人。
沒有機會的話,聖賢們固守著自己的安樂,一旦有了機會,聖賢就要給周圍人,給家族,給天下,帶來安樂。帶來什麼安樂?無形的安樂,是開啟大家的智慧;有形的安樂,那就是有了從政的機會,行仁政,給大家創造安居樂業的生活。這就是修身和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關係。
根本上是修身,是修德,是修心。從大家的名字上看,大家都有這個追求,樂水和好義兄弟倆,一智一勇,各守一個仁義。卿實,你就堅守你這個實字,怎麼守這個實字呢?實的重點在於行,踐行,踐行什麼?踐行仁義禮智信。怎麼踐行?一舉手一投足,開口說話,心思動念,都要踐行。聖賢怎麼說話?聖賢怎麼思無邪?聖賢怎麼接人待物?聖賢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亦步亦趨,我們模仿聖賢,時間久了自然會有心得。內心守一個誠,誠是不自欺;身外守一個敬,敬是不欺人。歸結為一句話,就是不自欺欺人。惟乾的乾是什麼?乾是先天的純陽,純陽就是大光明,純陽就是心裡沒有一點塵垢,就是思無邪,就是盡心開心,盡心開心就可以知性,明心見性了,就是知天命了。”王陽明說到哪位同學的名字,就親切地注視著這位同學的眼睛,親切地解釋著這位同學的名字,最後,王陽明說:“單從同學們的名字看,大家都是真心求學,一心慕道,只要堅守自己名字的宗旨,持之以恆,大家都會成功。
首先,大家要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修身方法。具體什麼方法呢?因人而異,老師教的,書本上學的,生活中摸索出來的,關鍵是適合自己。‘四書五經’,是先賢們修身的總結,滿書都是方法。要學習要修身,離不開聖賢書。說到這裡,我還要感謝大家,因為你們的到來,龍崗這座小山崗有了新的名字:龍崗書院。大家來書院,好好讀書,好好修身,希望大家將來能從這裡起飛,個個成蛟龍,翱翔於蒼穹,行雲布雨,造福於天下黎民百姓。大家有信心嗎?”
掌聲熱烈而響亮。王陽明示意安靜,繼續說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足下在哪裡?要從心開始,修心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