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潮隨筆—漫談國術

國術比賽的舉辦,很有意義,十分新鮮,卻也招得不少見仁見智的議論。在下對此也不無感想,因憶‘五燈會元’載:

韓文公問大顛:‘弟子軍州事繁,佛法省要處,乞師一語。’師良久。公罔測。時,三平為侍者,乃敲禪床三下。師曰:‘作麼?’平曰:‘先以定動,後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門風高峻,弟子於侍者邊得個入處。’

其實,豈只是國家大事必須謀定而動,一切事物,非定亦莫能成。

定、涵攝了一切功德和種種法則。它是存在的基礎,正行的起點,創造的勢能和力量的表徵,而永與不惑、不憂、不懼者同在;反之,倘使絲毫愚昧、殘忍、怯懦根性未淨,便永遠不能得定,永遠不能拿穩重心──永遠不能保持身心平衡。時時會心裡忐忑,搖搖擺擺,而存在著失足自踣的傾向。

國術、生起於定中,功夫在定力。招式、技巧猶其餘事。蓋各派祖師所傳授之武功,並非一招一式,比劃揣摩而得,那是證入‘人天不二’,‘物我一如’甚深定境之後,自然迸發的超意識的律動。因此它雖以武術見重,實際上是融會了宇宙法則,自然規律,總攝了哲學、科學、心理、生理的最高形態。

儘管是支脈流注,門戶眾多,而源頭不出少林、武當的一僧、一道。至於筋肉橫練,莽牛氣功,允稱武功,實未足代表我中華武學。由此可知國術發生於定中,而成功在定力。愛好國術者,喜招式的形式,而忽略招式所由出,縱使是力敵萬夫,也還只是但得皮毛,未得心髓,但得其形,未傳其神。必須藉定功的熔鑄,才有生命力的飽和,從而鍥入遊戲三昧。對敵之際,全無人我,舉手投足,分毫不爽,凡有動作,全以對手行動之反射,無心制人,人亦終莫能制。

習太極者,小周天未成,畢竟搞不清楚什麼叫做‘□’。充其量體察得個‘風’而已。宗少林者,如果未能經驗到暖、動、頂、忍的定相,全同粗人,未窺祖師堂奧。定,不只是武學的靈魂,功力所至,超越常識的神通妙用,也都於此發生,更何況拳腳小技?

盡人皆知,近代禪宗泰斗虛雲和尚,夙未習武,形如孤松野鶴,恍若弱不禁風,而於從緬運玉佛至滇時,竟輕而易舉地移去數噸重的巨石,震懾住一群起心不良的惡漢。和尚何以有此神力?無他,定功精深而已。更何況他原是達摩祖師的嫡孫,豈無神功?只是向不重視,向不炫露罷了。

因此拳腳招式,只是禪定的‘副產品’,正像輾米廠裡糠秕一樣,它並非是目的物。

信筆至此,必須聲明,筆者既非國術高手,也無意強作解人,只是按捺不住對國術比賽中,那些青年朋友的熱誠期待,無保留的吐露出這些肝膽,甚願愛好武術的朋友們,決心過一個階段的獨身習定的生活,不僅耐力增、反應快,敢保來年競技場上,將以充分突出民族精神和氣質,深厚定力與風采,而贏得舉世傾心,庶幾不負祖師深心,大弘中華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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