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會議要提供很多材料，我當時剛下班，半小時之後登記就截止了，這誰能來得及？”4月15日，投資人翟先生談起前一晚的海航集團債券持有人電話會議仍有情緒。
翟先生介紹，4月14日18:30，他收到郵件通知，一個半小時後，也就是20:00，將召開海航集團債券持有人會議。因來不及準備材料，他放棄了參加會議。和他一樣來不及準備會議材料的還有多名債券持有人。當晚，會議“如期”舉行。但就在會上有投資者爆發了，有投資者對海航集團如此“突擊”開會表示不能理解，並質疑會議召開及召集方的合理性。
4月15日，海航集團公開發致歉信。海航集團表示，由於投資人數量較多，會議通知和準備工作存在一定不足，使得會議程序較為倉促。
值得注意的是，4月14日恰逢“13海航債”兌付的前一日。會議就是為協商該債券的展期問題。海航集團致歉信中也表示，為妥善應對疫情影響，維持企業可持續經營，擬與4月15日到期的“13海航債”債券投資人協商，對到期本息進行延期一年兌付。
4月15日晚，海航集團發佈公告稱，出席上述債券所有人會議的持有人共有32名。針對“13海航債”本息延遞一年，在延遞期間，遞延的本金按基準利率計息、遞延的利息不計複利的議案，同意的持有人（包括持有人代理人）共計3名，合計持有“13海航債”面值總額3.45億元，佔出席本次會議的債券所有人所持有效表決權的98.26%。雖然有29名債券持有人反對，但本議案通過。
投資者：下班後收到參會通知，半小時內登記
4月9日，海航集團發佈公告稱，因存在待確認的重大事項，公司向上交所申請企業債券（債券代碼：sh124286，債券簡稱：13海航債）自4月10日開市起停牌至4月15日。而4月15日本該是“13海航債”兌付的截止日。
在兌付的前一天，“13海航債”的債券持有人在18:30收到了來自海航集團的會議召開郵件。郵件通知投資人當晚20:00召開會議，參會登記時間不晚於19:00，即在半個小時內登記參會。
翟先生說當時他很難接受：“正常機構18:30都下班了，要求持有人19:00之前答覆，而且參會登記還要蓋好多章，要走流程、要多部門配合，這是什麼意思？”
記者看到，要參加此次債券持有人大會，投資者需在半小時內提供身份證複印件、持有本期債券的證券賬戶卡複印件等材料。
上海某私募負責人也沒能趕上參加航海的債券持有人會議。他向記者講述了他的一番緊急操作。14日下午14:46，他接到海航集團電話，說是當晚18:00到19:00之間將召開債券持有人會議，需要其提供郵箱以便接收會議議案及參會所需提供的材料等。
上述負責人說，“電話裡說材料會在當天下午下班前發給我，但是直到17：40多還沒發，我就打電話問海航，會議只剩不到20分鐘就要開了，為什麼參會資料還沒發給我。海航方面說，所有的郵件都還沒有發，今天一定會發，會議時間可能延後。”
18:30，該負責人收到海航集團的郵件，打開之後發現參會資料要在19:00點前提交，包括營業執照副本複印件、法定代表人身份證複印件等。“半小時內把這些整理好，併發送到海航郵箱，時間太倉促了，六點半都下班了，去哪兒蓋章？”
情急之下，該負責人在19:00前（6點50）把比較關鍵的資料發給了海航，營業執照副本等在19:10才發過去，但海航最終沒有確認他的參會資格。
根據郵件，會議原定召開時間為晚上8點到8點半，針對議案的投票時間截止在一個小時後的晚上9點半，逾期送達的或未送達的持有人，視為棄權。
該會議的其中一個議案就是“13海航債”本息延遞一年支付，遞延期間本金按基準利率計息，遞延的利息不計複利。
一位投資者收到的海航集團參會通知。
債券持有人質疑會議召開合理性
如此緊急地召開會議，引發多位債券持有人的強烈不滿。在會議現場，有持有人對海航集團“突擊”開會表示憤怒，並質疑會議召開及召集方的合理性。
“13海航債7年前發行，當時就訂好了付息日，沒道理拖到兌付前一天才告訴投資者開臨時會議。這個程序我認為是不合理的。沒有提前通知，很多債權人來不及參會，也就沒有辦法表決，權利也就得不到保證。”前述未能參會的私募負責人這樣說。
不過，此次會議的主承銷商安信證券則堅持，緊急召開會議是合理的：“13海航債的債券持有人會議規則明確規定，由發行人或者債券代理人召集都是可以的。”
值得注意的是，海航集團此次突擊開會需要投票表決的議案並沒有在上交所網站進行披露，有多位投資者對此的合理性表示懷疑。有投資者表示：“會議規則說，針對沒有公告的議案，是不允許進行表決和投票的，此次議案至少在公開信息渠道都沒有進行公告，現在表決是否具有合法性？”
安信證券對此表示：“我們已經將公告內容第一時間上傳到上交所網站，但由於他們網站披露的通道關閉較早，所以沒有及時發出去。我們已經進行了補救措施，給所有個人投資者和機構投資者打電話、發郵件，聯繫大家。”
記者注意到，中國債券信息網在4月14日21：01披露了《關於召開2013年海航集團有限公司公司債券2020年第一次持有人會議的通知》。
海航集團這次突擊開會是否合理？京師（上海）律師事務所證券律師蔣思思告訴新京報記者， 公司發債一般會制定《債券持有人會議規則》，通過公開渠道檢索到海航集團已經制定併發布了《海航集團有限公司可續期公司債券持有人會議規則》，但無法獲知海航集團在上述規則中規定的具體的召開債券持有人會議的通知時間。一般情況下，上市公司召開債券持有人會議的通知時間一般不少於15日，以便為債權人預留了解議案、準備參會的時間。
具體到海航的案例，蔣思思認為，投資者在會議當天18:30才收到郵件通知，通知還要求投資者在19：00前，即半個小時之內進行參會登記。這麼倉促的通知時間，違反了債券持有人會議通知、召開程序及監管部門制定的信息披露規則的。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王營律師對記者表示，海航作為發行人未按照發債時的承諾嚴格履行債權人會議召開程序，同時對於未公開議題進行投票也有不當之處。
王營說，海航集團有專業人員和團隊負責投資者關係，負責信披制度，顯然不會出現“沒有及時發出去”的情形，究竟是何原因相信監管機構會有後續動作。
安信證券在這次事件中的行為有無不妥呢？前述私募負責人稱，“作為主承銷商，安信證券應該按照《債券持有人會議議事規則》來處理事情，但是這個規則我們看不到，按照募集說明書該規則應該作為備查文件進行披露。”
還有投資者告訴記者，海航募集說明書上標註了主承銷商安信證券的聯繫人及聯繫方式，記者撥打電話，發現該號碼不存在。
14月15日，新京報記者就海航會議情況聯繫安信證券方面，對方表示相關問題暫不回應。
多隻債券延期支付本息，“15海航債”一日兩次跌停
“13海航債”發行人為海航集團，發行時間為2013年4月15日，發行規模為11.50億元，票面利率7.1%，期限為7年期。
值得注意的是，4月8日，“13海航債”一度大幅下跌，盤中臨時停牌，4月9日開盤又再次下跌。當日下午，海航集團發公告稱，“13海航債”停牌到4月15日。
在“13海航債”擬延期一年兌付的消息傳出後，其“兄弟債券”“15海航債”在4月15日盤中兩次跌停。當日，“15海航債”盤中跌逾23%，隨後上交所發佈公告，“15海航債”盤中臨時停牌至10：04，覆盤後，“15海航債”繼續下跌再次臨停，二次臨停前跌31.08%，報價27.01元。
15海航債近日行情。
Choice數據顯示，海航集團目前共有存續債券8只，共計餘額151億元，其中，多隻債券1-3年內到期。不久前的4月10日，海航集團一隻可續期公司債“16海航集團可續期債 01/16 海集 01”已經宣佈遞延支付的利息；2019年3月，37億元的“16海航01”債券未能按期兌付，相隔3日後才完成，構成技術性違約；7月，15億元的“16海航02”債券再次構成違約。
儘管海航集團出現了信託借款逾期，但該公司主體信用評級及債項評級仍為AAA。“13海航債”的評級機構為上海新世紀資信評估投資服務有限公司，截至目前未對海航集團作出評級調整。
海航集團的流動性問題已經存在多時。2018年末，海航集團短期借款、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及其他流動負債合計1810.97億元，貨幣資金902.47億元，資金缺口908.5億元。
據海航集團的2019年半年報數據，截至2019年6月末，海航集團借款總額為5548億元，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為781億元，比年初增加5%，而海航集團上半年流動比率只有110%，與2018年底持平；現金、現金等價物及短期投資額為504億元，同比減少60.7％。
新京報記者 張澤炎 張姝欣 編輯 趙澤 校對 柳寶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