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中將張國華30】
邯鄲戰役勝利後，張國華被調至新組建的晉冀魯豫軍區第7縱隊任副政委。1945年11月23日，在河南滑縣大呂莊的組建大會上，數千人聚於一處，軍號聲、口令聲響徹雲霄，聲勢浩大。張國華樂了，在新組建的這支隊伍中，他看見許多老戰友。旅級幹部大部分是參加過長征、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的老幹部。1945年11月，中共中央發出《減租和生產是保衛解放區的兩件大事》，晉冀魯豫中央局在河北省邯鄲縣的峰峰召開第一次擴大會議（即峰峰會議）。第7縱隊司令員楊勇、政委張霖芝派分管此項工作的張國華參加會議。
張國華
在這次會議上，張國華與樊近真見面了。
樊近真一身單薄的軍裝罩著她適中的身材，梳著精神的短髮，更顯颯爽英姿。她白皙的臉龐泛著紅暈，一雙清澈和善的眼睛忽閃忽閃，一說話就帶笑，帶著濃厚的山西平定口音。“張政委，你好，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聽說你到7縱了，一切還順利吧？”
“謝謝！剛到7縱隊就被‘趕鴨子上架’了。這個會議，你有什麼收穫嗎？經濟方面問題可是你們的專長呀。”
“我認為這個問題抓得好，是改善我們地位的時候了。”
“哦，怎麼講？”張國華想聽下文。
“滑縣大漢奸劉光甫在任偽合作社長期間，利用榨取的錢財轉放高利貸，巧取豪奪鉅額財富，用來購置破產農民的大量地產。像這樣的大小漢奸惡霸和敵偽人員，從村、鄉直至區、縣都有，構成日寇統治佔領區的社會基礎，各階層群眾包括一些中小地主在內，均深受其害。我們解放這些地區後，鋤奸反霸，翻身復仇，奪回被掠奪霸佔的土地財產，成為各階層群眾最迫切最熱烈的共同要求，而減租和生產是解決問題和矛盾的突破點……”
樊近真抓經濟的思路清晰，頗有見解，更讓張國華對她刮目相看，於是真誠地說：“發展經濟還要靠你們多出謀劃策呀！今後我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要向你請教啊。”
“好的。”樊近真微笑著回答。
回到部隊，張國華立即投入了整訓工作。他知道，第7縱隊新成立的3個旅所屬各部隊來自不同地方，且多數由地方部隊升級組建，各部隊的歷史、素質、作風等方面存在很大的差異，要使部隊迅速完成由地方部隊向野戰部隊的轉變，任務很艱鉅。
張國華是個精細的領導，他深入部隊直接與幹部、戰士面對面地交談，瞭解情況，聽取思想反映，熟悉骨幹，摸清部隊脈絡，有針對性地指導整訓。通過調研，他發現在部分指戰員身上存在地域觀念，不願離開老根據地；有的遊擊習氣比較重，對統一編制和集中指揮不太理解；還有的有驕傲自滿、固步自封的思想。於是他向縱隊政委張霖芝建議，提出要從打破地域觀念和克服遊擊習氣入手，嚴格管理，嚴格訓練，注重養成。
張霖芝一聽，興奮地說：“好，咱們想到一塊兒了，我也正想找你談這事呢！”兩人頭碰頭，在昏暗的小油燈前一直談到深夜。
第二天，縱隊召開會議，首先在縱隊領導中開展學習教育整頓，學習毛澤東的《抗日戰爭勝利後的時局和我們的方針》和有關人民軍隊、人民戰爭的論述，以及“古田會議決議”等重要文件。縱隊司令員楊勇、政委張霖芝、副司令員趙基梅、副政委張國華、參謀長昌炳桂、政治部主任王輝球通過學習，進一步提高了認識，統一了思想。縱隊會議後，又在各旅團進行了形勢、任務和人民軍隊建軍原則的教育活動。
第7縱隊的整訓工作在張國華等縱隊領導的督導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調整幹部，充實裝備，建立制度，統一供給，抓緊軍訓，練刺殺、射擊、投彈，進行營、團、旅運動戰戰術演練。經過一個月的整訓，部隊面貌一新，士氣高昂。
1945年12月，第7縱隊根據晉冀魯豫軍區軍事會議的部署，準備東進鄆城、鉅野、嘉祥一帶。楊勇知道張國華熟悉當地情況前來聽取他的意見。
“盤踞於這一帶的偽軍均系日軍收編的當地土匪。日本投降後，蔣軍將其改編為3個保安旅、1個特務團和4個保安大隊，統歸山東暫編第2保安師師長劉本功指揮，兵力約1萬餘人。這些偽軍過去依靠日軍為虎作倀，殘害百姓，常與我們交戰；日本投降後，在我地方武裝和民兵的打擊下，恐慌異常，我們可以‘關門打狗’。這方面第20旅旅長匡斌有經驗。
楊勇認真聽取了張國華的介紹，高興地說：“這個建議很有價值。戰略部署和指揮上，你可要多提寶貴意見呀。另外，你分管恢復和發展城鎮經濟工作，要做好接管城鎮的各種準備，完善建設。”張國華根據楊勇的指示，認真進行接管城鎮的各項準備。
第7縱隊權衡利弊，決定先圍殲鄆城、鉅野、嘉祥之敵，而後相機攻佔濟寧。具體部署為：12月下旬，第7縱隊除留第21旅一部於浚縣、滑縣、道口地區監視新鄉至安陽段之敵外，主力東進，以第19旅旅長吳大明、政委謝富林帶領第19旅圍攻郡城，第20旅旅長匡斌、政委石新安帶領20旅圍攻鉅野，第21旅旅長況玉純、政委劉振國帶領第61團和騎兵團於鉅野、嘉祥間公路以南、六營集以北地域監視嘉祥之敵，伺機攻取嘉祥。
29日黃昏，第19旅、20旅分別佔領郡城、鉅野兩城的四關，第61團、騎兵團也到達指定位置。張國華下達了命令。命令吳大明帶領第55團、56團攻城，副旅長博春早和政治部主任羅英帶領第57團在西北方向伏擊。31日9時，55團、56團對鄆城之敵發起攻擊，很快由西門、南門和東門攻入城內。在7縱猛烈打擊下，敵人倉皇逃竄，被埋伏在西關、王家花園、郭莊、北關、一里坑的57團伏擊，俘敵第2保安旅旅長張福同以下700餘人，鄆城宣告解放。整個戰鬥過程如張國華的預料。
1946年元旦，第20旅又對鉅野縣城發起攻擊。趙基梅、張國華親自率領第59團、第60團和第58團分別從西、北、東三個方向開始攻城，守敵仗著幾門迫擊炮向攻城部隊射擊頑抗。
“58團團長吳忠、副團長郄晉武，集中火力掩護突擊隊員！匡斌，你想辦法將西門城樓的兩側打開兩個大缺口，以防59團團長晉士林率進攻部隊登城後，守敵從兩翼發起攻擊。”張國華命令道。
在匡斌指揮下，兩側的缺口打開了。突擊隊與火力掩護密切配合，在硝煙的掩護下奮勇前衝，障礙組迅速排除衝擊道路上的障礙，梯子組迅速將雲梯豎立到城牆上，突擊隊勇猛爬梯登城。張國華從望遠鏡中觀察這一切，神色肅穆：“快，從另一側登上東、北城門。”
各部登城後立即展開兵力分頭向指定區域推進。這時，城隍廟之敵順著城牆向突擊部隊實施反衝擊，企圖堵住缺口。經過激烈巷戰，全殲守敵，俘敵保安旅長曾子南以下2000餘人。同日，嘉祥守敵懼怕被殲，大部向濟寧方向逃竄，第61團和騎兵團當即解放該城，200餘殘敵向我投降。
1946年1月3日，劉伯承、鄧小平致電第7縱和冀魯豫軍區，表揚部隊4天連下三城的戰績，並令繼續向濟寧、汶上等地擴大戰果。
“劉本功損兵折將，已成強弩之末，攻克濟寧、汶上不在話下。”第20旅的議論傳到張國華耳中，他找到匡斌，頗有深意地說：“這些年輕人從戰火中殺出來，英雄主義蠻強的呢！”
匡斌大大咧咧地說：“放心吧，張副政委。從戰火裡殺出來的人誰還沒有一點兒那個，這叫特色。”
“老匡，這事不能馬虎。我們連下鄆城、鉅野、嘉祥3城後，得到武器彈藥及俘虜補充甚多，士氣高昂是件好事。英雄主義思想如果引導得好，是優點，是長處，但是引導得不好，是會出問題的。”
匡斌一震，臉紅了，點點頭說：“我懂了。”
“來，我們來分析一下敵情。”張國華大步走到掛著五萬分之的軍用地圖的牆邊。
濟寧城瀕臨京杭大運河，有兗（州）濟（寧）鐵路支線與津浦路相接，交通便利，毛皮等手工業較為發達，城關約有14萬人，為魯西南最大城市。遵照劉鄧電令乘勝攻取濟寧城的指示精神，5日，第7縱隊各部同時於濟寧附近展開攻擊，當即佔領東關、北關、西關和南關商業區，完成攻城準備。9日8時，第59、58、56團自南門、東門發起攻擊，登上城牆，繼而55團也由北門攻入城內。各部隊迅速擊退敵人反撲，將敵割裂，當日下午便全殲守敵劉本功部及退縮城內的鄆城、鉅野、金鄉、嘉樣等縣偽雜武裝共1萬餘人。遺憾的是劉木功化裝潛逃了。
戰鬥結束後，各作戰部隊隨即撤出城外，由張國華、萬里率事先組成的濟寧市警備司令部維持城市秩序，接收日偽物資。部隊紀律良好，社會秩序井然，全城商店大部於數小時內開門營業，濟寧市被部隊完整地接收。
1946年1月10日，國共雙方簽訂停戰協定，並公佈了1月13日午夜生效的停戰令，全國出現了短暫的和平局面。
根據上級指示，冀魯豫區黨委、軍區和行署一面領導全區軍民對敵人破壞停戰的陰謀進行堅決的鬥爭，一面在新收復區發動群眾進行反奸清算，抓緊時機恢復生產建設——貫徹峰峰會議精神。恢復和發展城鎮經濟，成為張國華當前要抓的頭等大事。
搞軍事、做政治工作，張國華都不在話下，唯獨經濟工作他還是個“門外漢”。在行署區實行貨幣統一發行、統一管理、等值流通的過程中，他遇到了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由於一度放鬆對蔣軍的貨幣鬥爭，而蔣軍趁機大搞“法幣入侵”，指使有關機構到解放區用法幣套購糧食、棉花等物資，再加上銀行貨幣發行過多，超過了商品流通的需要，致使邊區物價暴漲。這件事，讓張國華焦頭爛額。猛然間，他想到了樊近真。
邊區的物價得不到有效控制，樊近真和許多搞經濟的同志同樣著急。她一邊安慰張國華不要焦慮，一邊認真調研，尋找平穩物價、緊縮通貨、穩定貨幣的良方。不久，她向張國華大膽提出了五點建議：要開源節流；凍結黨政軍機關的存款；公私企業停止市場收購物資；機關、部隊、合作社等停止在市場上吸收物資；嚴格市場管理。
張國華採納了樊近真的建議，同時，樊近真的善解人意也給張國華帶來了溫暖。當張國華向樊近真表達好感後，樊近真反而疏遠了他。樊近真告訴他：“我結過婚，有過兩個小孩。大兒子冀魯因病夭折了，小兒子名冀豫，現寄養在老鄉家，3歲了。你未結過婚，完全可以找一個條件比我好……”
張國華軍長和夫人樊近真合影
張國華理解樊近真的心情，誠懇地說：“1936年就參加革命，思想怎麼還這麼封建？當初你在八路軍129師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脫下軍裝到地方工作，不就是不滿意包辦婚姻嗎？我們都是黨員，不要受封建束縛。孩子是革命的後代，是我們共同的財富，我會給你和孩子持久、牢固的愛……”一來二往，兩顆心捱得更近了。
1946年6月，菏澤第7縱隊的一間大會議室裡張燈結綵，張國華與樊近真喜結良緣。張霖芝主持的婚禮樸素而隆重，段君毅送酒助興，前來祝賀的同志絡繹不絕。
這一年，張國華32歲，樊近真27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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