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兄弟

秋和我是农村一块长大的,他浓眉大眼,皮肤白晰,窄窄的脸庞夹带着一副断过脚的宽松的眼镜。矜持的外表下面藏着几分的质朴和怯弱。但他十分注重个人形象,鲜有人会把他和地道的农民联系在一起,但他骨子里流淌着农民的血,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农村人。

2000年,我和他一同乘火车到了东莞,到站已是傍晚时分,走了很久,挑了个最便宜10元旅社安顿下来,还没睡安稳,就被查暂住证的联防队请到村政府作客。秋耷拉着脑袋,不停地搓着双手,浑身就连脚都在哆嗦。熬到二半夜,联防队有人来做工作,说是每人可交40元钱可以自保出去。我掏出随身的毛票,负责任地数了数,向秋使了个兴奋的眼色,交足钱后,急切地从人缝中侧着身挤了出来,留置的人当中不忘投来羡慕的眼神。

因在外面太沒有安全感,第二天便赶紧托关系找厂。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第三天两人同时进了一个叫作保利塑胶制品厂的厂。我因为文凭高点,进去就是个仓管,而秋因为学历太低,只能安排仓库做搬运工。终究,秋沒有经得起一次四五箱以上成品箱的挤压,愤而离职。那天,我去送他,天下着蒙蒙细雨,总之,那天我感觉天是灰的,心却是沉的。秋那天一直低着头,显得特别的不自信。我也知趣,狠心把自己仅有的,和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家当放到秋的手里。秋本能地缩了一下手,尔后还是把钱紧紧地捏在手上,头也不回地离去。走了十多步才艰难地回转身,眼泪如断线的风筝,依稀还能听见“我以后会还你的”哭声。我要赶回去上班,只能无柰地挥挥手,就此告别。

再见他是五年以后,他依旧是那么的斯斯文文,依旧是那么一盆如洗。而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年初四就迫不急待地带他出去谋生。初八一过,陆陆续续有厂开工,托关系给他找了几个厂都面试不过。沒办法只能把他又塞在自己部门做包装工,可他却老怕给我添麻烦(我当时在包装部门做主管),坚决不干。无柰之下,给他买了个全新的三轮车,准备让他摆地摊炒炒粉,前两天小挣了几笔,信心满满,还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开个象样点的饮食店。第三天,我因不加班提前下班,我前脚刚进门,他后脚就跟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撂白色装炒粉的纳物箱。据说,摆摊时碰到城管执法,车被没收了。当晚,我和秋喝了不少酒,求他留下来慢慢想办法。可他却油盐不进,再次辞行。

去年本打算回家过年时,顺便到村庄上去拜访一下他,不巧刚好遇到疫情,家乡封路,去不了。

这几年,新农村建设后,他家的生活得到彻底的改善。听说他在家乡承包了水库,搞立体养殖。希望他和家人幸福美满,有个美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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