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鄉土中國的新感想

之前發過幾篇鄉土中國的讀書感想,因為思路想岔了,陷在一些問題中拔不出來,讀了三章之後就爛尾了。


再讀之後,感覺作者費孝通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中國農民。都是中國人,且農業人口占多數。


但如果一個人自小在城裡長大,離城不算遙遠的鄉下,對於這個人來說,已經算是另一個世界。


費孝通就是這樣一名自小生活在城市中的學者,不需要了解鄉村。只是因為戰亂,所在學校必須暫時遷入鄉下,讓他有了機會在日常生活中,親身體會這個曾經陌生的鄉土社會。


再讀鄉土中國的新感想


中國鄉土社會是什麼?雖然之前發表過《江村經濟》,但這種模式的成因,之前並沒有深入思考。於是在課堂上,和學生以鄉土社會學為題展開討論。有出版社對這些探討很感興趣,邀請費孝通收集整理,結集成書出版,於是有了這一本《鄉土中國》。


我們目前看到這本是八十年代三聯書店的再版,作者在再版前言中簡述了一下當初的寫作背景,淺談再版之後的體會,也算是再版的一種福利。


在費孝通的筆下,作為城裡人的我們,開始思考鄉土社會是什麼?或者按當下的說法,重新看清五環外的這個世界。這個認清區別的過程,就從開篇第一章鄉土本色開始。


再讀鄉土中國的新感想


中國的沿海城市通過和西方不斷貿易往來,形成一個和鄉土社會完全不同的社會。慢慢的,城市人忘記了,身邊有一個社會規則和他們完全不同的鄉土社會。


而這個鄉土社會,無論從人口數量還是生活範圍,是中國真正的大多數,一個我們不應忽略也無法忽略的大多數。


鄉土本色——以村為孤島


費孝通提到對鄉村的整體印象,給我一個思路。費孝通提到農村人和人關係的核心是孤立和隔膜,但環境要求又必須聚居在一起,於是形成了幾戶家庭組成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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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戶基本獨立,聚居為村,是由於四個理由:

第一是耕地面積有限,每個村莊的面積受到周圍村莊或自然環境限制,房前的街道不能再搶耕地面積,不得不房子挨著房子聚居在一起。


第二是改造環境的大工程是一家一戶無法做到的,例如水利工程,必須集體參與。


第三是保護村莊安全,各村之間經過反覆博弈,村莊的邊界都已經確立,偶爾闖入村莊的只能是個人或者小團伙,對付這種侵害,只能依靠集體的力量。


第四是各村的邊界既然已經確定,村中新添的人口只能從自家長輩那裡繼承土地,其實和第一條理由類似,到了分配的土地面積小到不足以維持生存時,才不得不遷出村子,尋找新的土地。


永遠的村莊


但是土地分配的模式會記在頭腦中,這些遷出的子孫,在新的地方仍然會複製村莊聚居的模式。人口在緩慢的流動,但村莊這種聚居模式永存,這也是本書後面推論的基礎。


但人和人關係的核心,仍然是建立在村莊基礎上孤立和隔膜,鄉村聚居算是他們犧牲這種孤立與隔膜的極限。所以很多人是幾代不出村的,因為出村就可能會侵犯鄰村孤立與隔膜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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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鄰村認定為確實受到實際的侵犯,這個到鄰村的人甚至可能被打殘打死,通常是因為偷情,就是分屬兩個村一對男女私定終身。但他們所屬的村莊之間,還沒有協調好這次結合產生的利益分配,一旦被發現,這對男女的結局通常非常悽慘。


村與村之間這種孤立與隔膜,讓每個村形成了一座座孤島,雖然中間沒有大海阻隔。沿著這個思路,後邊的章節才能解釋得通。通常村民也不需要出村,腳下的土地能提供一切生活必須品。


桃花源模型的重要性


《桃花源記》描寫的是一個虛構的理想村莊——與世隔絕的桃花源村,一個事實上的孤島。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從秦朝到漢朝、直到晉朝,這個叫桃花源的村莊孤立於社會之外,平靜的存在了幾百年。晉朝末年被一個外邊世界路過的漁民偶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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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漁民之後又找尋不到桃花源村,按《桃花源記》作者陶淵明描寫和我們之前描述的村莊特點,這個村莊應該會永遠存在於神秘時空之中。


雖然桃花源可能是完全虛構的,但費孝通用來舉例的鄉村,證明桃花源模式是完全可以運行的,雖然這些桃花源式的村莊地處荒涼,但也讓村民有能力隔離開外部世界。代價是這些現實中的桃花源,只能維持人類生活的最低水準。但全村都生活在低水準,在村民眼裡就幸福如天堂。


上一次寫作被卡,就是沒有把問題像《桃花源記》那樣抽象化簡單化。因為中國的幅員如此遼闊,農業人口如此眾多,利益糾葛如此複雜,還有一個獨立於農民之外的統治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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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治階層只關心抽象的組織管理問題,就像儒家崇尚的“禮”。但事實上,統治階層在生活中具體的方方面面,又完全依賴從鄉村徵收上來的財富和村民的義務勞動——通常被稱為徭役。而鄉村反過來可以脫離統治階層獨立存在,桃花源村最幸福的地方,就是沒有這個寄生的統治階層。


在王朝建立初期,統治階層對這個事實有所警醒,興修水利,保衛國土安全,賑濟局部發生的災情,為自己的存在找到理由。


到了王朝末期,統治階層就認為自己的存在天經地義,對農民遭受的苦難不聞不問。可能小災小難,就可能引發雙方爆發殘酷的鬥爭,鬥爭的結局在歷史上一再重複,統治階層絕大部分被殺,而農民死於戰亂的人口數量,也足夠讓社會停止運轉,史稱“亂世”。每次看到亂世的產生,都為當時統治階層的短視哀嘆。


直到之後出現一個新的領導集體,承擔起重新組織的責任,參考上一個王朝建國時代的成功經驗,修補那個王朝末期犯下的錯誤,一切逐漸恢復正常,史稱“治世”。每次這種治亂博弈之後,統治階層和農民階層都相互磨合改進,期待下一次亂世能推遲到來。


費孝通在鄉土中國開篇‘鄉土本色’中,用“暫且不提,將來再說”,逃開了對治世亂世循環的思考,雖然鄉土中國寫作的時候,其實恰逢一個亂世結束,新的治世即將開始。


費孝通用了一個類似桃花源的抽象模型分析和討論這麼龐大複雜的鄉村問題,避免對問題的分析越來越分散瑣碎。


再讀鄉土中國的新感想


上一次閱讀,忽略了這麼重要的思考方法,讓解讀陷入了混亂。接下來的分析解讀,將沿襲費孝通這個桃花源模型進行討論,免得再次陷入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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