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隔千里遠遙小山村,回憶起去年一路回鄉的場景,一些老人們的從前曬牆根的場景漸漸淡出了我的視線。可一些自以為不會老的年輕人卻戲稱那些曬牆根的老人是“敢死隊”。說實在的,我挺恨他們這樣給定義老人們的信息生活。

曬牆根之初,那只是年輕人們用於閒暇時間交流的平臺而已。

我生活在一個說鎮不鎮,說村不村的地方,也就是俗稱的街邊,到鎮政府大概有三里地吧!

那裡原來應該叫××鄉,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改為了“鎮”,頓時覺得“洋氣”了起來。小時候,每到下午放學的時候,夕陽西下,街口的一個牆邊就站滿了很多聊天的人。

那時候他們中有三十多歲到六七十歲不等的人,以男性居多。偶有幾個女人出現那也是喊男人回家吃飯的。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那時候信息並不靈通,所有“新聞”基本就是從這裡獲取到。

今天誰家有人生病了,明天誰家結婚了,後天誰家的孩子考上學了。大到國家政策,小到雞鴨鵝,信息種類齊全,而信息擴散之快,真不亞於現在的通訊速度。說真的,過去傳播訊息最快的方式就是“口口相傳”。

和現在一樣,有正能量也有負能量,當然也包括令人苦不堪言的“謠傳”使當事人陷入困境中無法自拔。

當初特別不理解他們,一堆人整天站那幹嘛?每個人只要從那過,他們都能馬上叫出名字“誰誰家的孩子這是放學了”。我不太喜歡從那路過,但是那又是我放學必經之路。心中有個期盼,他們要是換個場所該有多好。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終於走出了那片土地,終於不再每天面對那些“曬牆根”的人群。

轉眼間,訊息時代“閃電般”來臨,我們那一代孩子能打工的打工去了,能考學的也走了,我也幸運的成為“擺脫”那片土地的人來到了另一座城市。

而每次給媽媽打電話問到爸爸時,媽媽的回答幾乎都是“出去溜達了”。這個“溜達”指的就是那個被他們“靠”的“鋥亮的”牆根。

有時候爸爸會經常把手機放到家裡,真不知道他佩戴手機的意義是什麼。偶然間打通電話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爭論的聲音,哎!他們一定又是遇到可以辯論的話題了……

那裡是最熱鬧的地方,那種熱鬧並不次於菜市場和趕大集。而菜市場和趕大集對他們而言根本沒有吸引力。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利手利腳(年輕人,有勞動能力或者在外求學的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老幼病殘了。

“曬牆根”的人不再聚集了,一方面是他們漸漸的熟悉使用了手機,可以獲取消息來源,另一方面在外務工的年輕人不能把孩子帶走的就由老年人看管。於是他們又有了一個新的稱呼——

留守老人。

雖然他們已經開始步入老年生活,但是他們有自己的價值,又開始了新的工作——照顧孩子,送孩子上學,和照顧比自己還老的父母。

遇到幹活的時候,留在家裡的老人們充分發揮互幫互助的團結精神,不讓子女們擔心,盡其所能的完成給自己制定的“任務”。

一年到頭,闔家團圓。過了正月十五,年輕人們又開始為生計奔波。他們又開始做起了留守老人,週而復始。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曬牆根的人越來越少了,有的去了城裡,有的去了“天堂”。

閆伯伯的女兒和兒子都定居在了天津,據說在天津一家很不錯的單位上班。多次接父母去城裡享福,閆伯伯和伯母總是去了一段時間又回老家,原因是覺得城裡“太憋屈”。

人群中不能去城裡的或由於子女經濟不能夠供養父母在城裡的消費,或由於和子女生活習慣不同,或由於城裡人生活節奏太快,與城裡人聊天似乎缺少了“親切感和話題共性”。城裡人聊兒女工作和養花養魚,農村人聊帶孩子和養雞鴨。

閆伯伯回到老家後兩個月就得了癌症,兒女們飛奔回來帶閆伯伯找醫院治療,不到半年便去世了。

剩下閆伯母一個人,兒女們更是放心不下,想帶母親回城,可閆伯母就是不去,用她的話說“哪也不挪動了,落葉歸根哪”!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能被兒女留到城裡的老人少之又少,這其中還有很多因素。

趙家舅舅和舅媽初到城裡也只是開心一兩天,對於他們而言

這簡直是在坐牢。哥哥覺得老人在農村沒吃過多少好吃的,夏天來頓羊肉串吧!一頓下來幾百塊,舅舅舅媽氣得直罵“敗家”。

每天嫂子買回的菜有的老了,有的蔫了,舅媽開始心疼錢“這要是在農村大院還不是想揪哪個就揪哪個,還不花一分錢”。

嫂子喂孩子奶粉,舅媽說喂點小米粥,婆媳倆雖然互相遷就和理解,可也還是彆扭。沒多久就“班師回老家”。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曬牆根”的替代貶義名詞“敢死隊”

去年我回老家,爸爸基本都在家,只有一個我小時候大家眼中的“壞人”,來我家喝茶,那是曹伯伯。

曹伯伯走後,我想起大家對他的評價就問爸爸“您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喝茶呢?”爸爸像一個孤單的孩子般娓娓道來。

這麼多年,有個別的幾個去城裡了,高大爺得心肌梗塞去世了,於大爺喉癌沒多久也走了,丁大爺給兒子看房子時電著了,再發現丁大爺時已經無法沒了生命體徵……

除了去世的就是給兒女看孩子不能出來的,再有就是已經癱瘓在床或者還在醫院的。就這一個“壞人”成為了爸爸眼中唯一能說話的夥伴兒了。

昔日的曬牆根如今被一些認為自己永遠不會變老的年輕人取了一個讓人憎惡的名字“敢死隊”,當我問及什麼是“敢死隊”時,爸爸的解釋是曬牆根的人一個個的“變沒”,那就是敢死隊。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你也許無法感知那份淒涼、那份孤單、那份無助,年輕的人認為自己不會老,卻未想到現在的老人也曾是當年的壯小夥。

高伯伯原來是鐵匠,那是當年的“手藝人”塑料製品的出現使他惱羞成怒,用他的話說“這玩意能結實嗎?”

丁大爺是第一批響應號召種葡萄的人,當時僱了那麼多人,場面好不熱鬧。

吳伯伯年輕時是糧庫負責“刨雜”和給玉米“驗水”的,排著長長的隊送公糧那樣浩浩蕩蕩的場面恐怕還有很多人會記得,吳伯伯算是“鐵飯碗”“吃紅本”的人……

逝去的那些熟悉的名字只留存在我的記憶裡,那時的他們都還年輕。他們也都有著難以忘懷的青蔥歲月,灑滿大地的汗水,也都是見證歷史的一代年輕人。

“曬牆根”“敢死隊”,當代老人的古樸信息站

隔千里遠遙小山村,炊煙依舊嫋嫋升起。

斜陽下昔日談笑聲,再不見壯志青年影。


冷清秋/文

於2020年3月2日

發於第二故鄉河北省石家莊市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