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命運的歌者——斯基特戴維斯:有多少力量就有多少愛


質問命運的歌者——斯基特戴維斯:有多少力量就有多少愛


一、

世界末日,通常代表著毀滅和絕望,但有一首歌,雖以世界末日為主題,卻以悽美的韻律為世人帶來溫暖和力量,廣為傳唱了半個世紀。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太陽為何依然照耀?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海浪為何仍在拍打著巖岸?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難道它們不知,這便是世界末日?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因為,你已不再愛我了。

Why do the birds go on singing? 鳥兒為何依然歌唱?

Why do the stars glow above? 群星為何依舊閃耀於天上?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難道它們不知,這便是世界末日?

It ended when I lost your love 就在我,失去你的愛的那一刻。 ——《The End of The World 》 世界末日 by 斯基特•戴維斯


質問命運的歌者——斯基特戴維斯:有多少力量就有多少愛


斯基特•戴維斯(Skeeter Davis),對這名字你也許會感到陌生,畢竟屬於她的年代已久遠。

她是為數不多的鄉村民謠女歌手,四度獲得格萊美獎,曾是美國鄉村音樂第一天後。

她的傳世名曲《The End of The World 》(世界末日)可能你不會陌生,你或許早已聽過她的原唱,也可能聽過別的翻唱版本。

這首歌雖已被無數人翻唱,但在大部分歌迷聽眾心中,最完美的版本,仍是斯基特的原唱,空靈且悽美,還有一股溫暖人心的力量,這可能是最讓人陶醉的一種世界末日。


二、

斯基特•戴維斯不是真名,而是一個意味深長的藝名。

她的原名叫瑪麗•弗朗西斯•佩尼克(Mary Frances Penick),1931年12月30日生於美國肯塔基州幹嶺一個普通農民家庭。

當時正是大蕭條最淒涼的時刻,據統計,當年有3400萬美國人沒有任何收入。

在肯塔基的鄉下,大部分人要靠吃喂牲畜的野草維持生命。

小瑪麗是家中的第一個孩子,她的出生為這個苦苦掙扎的農民家庭帶來黑暗長夜中的一絲慰籍。

蹣跚學步的小瑪麗便到處蹦噠打滾,迫不及待地探索世界。看著小外孫女精力十足的樣子,愁眉不展的外公也漸漸笑逐顏開。

外公很疼愛這個孫女,常抱著她外出遊逛,還給她取了個可愛的綽號“小蚊子”,也就是“斯基特”(Skeeter意為“蚊子”)。

當時誰也沒有想過“小蚊子”這個乳名會伴隨著瑪麗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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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不幸,當瑪麗還很小的時候,她外公竟然被一個親戚謀殺了。

外公的非正常死亡,對瑪麗一家影響巨大。她母親因此得了嚴重抑鬱症,經常酗酒,多次自殺未遂。

有一次,小瑪麗扇去母親手上的酒瓶,整個人坐在母親的手上,為的是阻止母親去取一把刀。還有次,母親差點要抱著瑪麗和她弟弟跳樓。整個童年,瑪麗都活在母親抑鬱的陰霾中。

變故之後,再也沒有人親呢地叫瑪麗“小蚊子”。

長大後,她逐漸理解死亡的含義,猶如意識到世界末日的氣息,毀天滅地。記憶中外公的模樣卻越發模糊,她心痛不已。

她的內心,彷彿出現了一片無法填補的空洞,越來越大。

她想念慈祥的外公,一直記住外公為她取得愛稱“Skeeter”,多年以後仍無法忘懷。


三、

瑪麗上中學後,一家從幹嶺搬到厄蘭格,瑪麗受洗成為一名基督徒。

受偶像歌手貝蒂•赫頓影響,瑪麗喜歡上唱歌,對一些電影歌曲如數家珍。

瑪麗發現音樂蘊藏巨大力量,能拯救自己空虛苦悶的生活,也相信能靠音樂感染他人。

她漸漸痴迷於唱歌和舞臺演出,空閒時在家苦練技藝,爭取一切上臺表演的機會。

瑪麗在自家的後院搭起一個簡易舞臺,邀請附近的孩子來看她唱歌表演,或者講鬼故事,弄得孩子們時而聽得陶醉,時而嚇得大哭。

在厄蘭格讀高中時,瑪麗遇上同樣熱愛音樂的貝蒂•戴維斯(Betty Davis),二人很快成為親密好友,相見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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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餘時間,她們一起吉他彈唱,時常參加學校的才藝表演,成為校園裡的明星人物。

一次旅行路上,她們偶遇一個大型的露天盛會,憑藉出色的才藝,姐妹倆竟然說服了盛會的經理臨時加插她們上舞臺演出。

這次臨時性的演唱,吸引了鄉村音樂之王漢克•威廉姆斯(Hank Williams)和卻特•阿特金斯(Chet Atkins)的注意,並獲得高度的評價。

後來,姐妹倆的表演技藝日漸成熟,不斷贏得歌唱比賽的獎項和獲得電視演播的機會。

姐妹倆於是乾脆成立了樂隊——戴維斯姐妹(The Davis Sister)。


四、

也許因為童年的灰暗,瑪麗對自家姓氏的認可度似乎不高,在組合命名中,她完全使用貝蒂的姓氏Davis——戴維斯姐妹。

瑪麗非常喜歡這個名字,甚至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隨後,戴維斯姐妹獲得越來越多商演和電視演出的機會,名氣越來越大。

高中畢業後,戴維斯姐妹開始籌劃自己的唱片,製作了一些演示錄音。

著名的音樂製作人史雲斯(Steve Sholes)聽過演示錄音,被姐妹的優美和聲二重唱所吸引,決定和她們簽約。

簽約後,姐妹倆開始自己的巡迴演唱,同時尋找靈感製作屬於自己的音樂。

1953年5月23日,戴維斯姐妹錄製了她們的第一首“爆款”歌曲《I Forgot More Than You'll Ever Know》(我忘記的比你知道的還多)。

這首單曲獲得巨大成功,連續佔據鄉村音樂排行榜達8個星期,同時進入流行曲榜前20名,據告示牌雜誌的排名,該曲還一度擠進史上百強鄉村單曲的第65位。

戴維斯姐妹的音樂事業獲得起飛。


五、

自從愛上音樂,遇上貝蒂,瑪麗覺得自己終於時來運轉,她重新感到生活充滿無限可能,無限希望。

曾經內心裡,那猶如世界末日的空洞,也似在一點一點地填補。

然而意外和明天,誰也不知道哪一個會先到。

就在戴維斯姐妹因為一首歌走紅不過兩個多月,1953年8月2日,在她們參加完一次公益晚會的回程路上,因為司機開車打瞌睡發生了嚴重車禍。

結果,瑪麗頭部重傷,而貝蒂則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貝蒂的死讓瑪麗大受打擊,住院期間她時常發呆,“世界末日”的黑暗氣息又慢慢侵蝕著她,甚至一度讓她崩潰,需要醫生注射藥物來鎮靜情緒。

然而,唱片公司經紀人奧莉卻迫不及待地運作著讓貝蒂的妹妹接班,趁熱打鐵繼續讓“戴維斯姐妹”組合撈金,因為戴維斯姐妹是當時炙手可熱的“流量IP”。

經紀人奧莉不斷對瑪麗洗腦式遊說,六個月後,瑪麗勉強同意與貝蒂的妹妹喬治亞•戴維斯重組“戴維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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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兩年,瑪麗與喬治亞發行了九首以“戴維斯姐妹”冠名的單曲,作品都比不上過去貝蒂時期的成功,雖然瑪麗口頭上覺得“這些作品還不錯”,但貝蒂的離世就如強行抽去瑪麗靈魂中的一部分,組合曾經的音樂靈氣都好像跟隨靈魂一同破損了。

“世界末日”的心靈黑洞又開始擴大,瑪麗需要一次新的救贖。


六、

迷惘中的瑪麗在1956年草草決定與一名鐵路工人肯尼斯結婚,婚後不久便宣佈“戴維斯姐妹”正式解散。

或許瑪麗想通過一場儀式與過去的灰暗作別,可惜事與願違,婚後不久她便患上抑鬱症,她仍然無法放下貝蒂的死,草率的婚姻也幾乎註定似的是個鬧劇。

瑪麗嘗試創作獨唱歌《讓他自由》,雖然這歌讓她獲得格萊美獎提名,但她並不滿意,似乎欠缺了些什麼。

她嘗試用多音軌的方式模擬貝蒂的和聲二重唱,但效果不盡人意。曾經的美好已然破碎,重要的人和物失去了就無法彌補。

世界在崩潰嗎?末日要來臨了嗎?

兩年之後,瑪麗離婚,她搬到納什維爾隱居。

隱居的日子沒人知道瑪麗的內心到底經歷什麼樣的波瀾,或許她在努力回憶自己曾與外公的快樂日子,或許她想起與貝蒂一起帶著吉他“闖蕩江湖”時的瀟灑,總之最後,瑪麗做了一個決定。

她決定以“Skeeter Davis”——斯基特•戴維斯這個名字重返樂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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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對於“Skeeter Davis”這個藝名,她沒有過多解釋,但我相信,那是愛她的外公和死去的知己給了她的力量,讓她得以鼓起勇氣,獨自面對世間一切的灰暗和不如意。

斯基特•戴維斯這個名字,是瑪麗對生命的救贖。

1959年,重新振作的戴維斯與他人合作的歌曲就進入前20的熱門排名,積極參加奧立劇院的鄉村音樂活動,並與許多著名鄉村歌手認識,一起巡迴演出。

此後,戴維斯創作了不少好歌,1960至1962年間有《我幫不了你》、《最後一次約會》、《我該在的地方》和《樂觀》等曲都分別進入十大熱門歌曲,讓戴維斯登上美國告示牌流行榜,並被邀請上迪克•克拉克音樂舞臺,這些輝煌成就在當時的鄉村女歌手中是聞所未聞的。

1963年,戴維斯推出了她的經典傳世名曲《The End of The World 》(世界末日),當年就獲得100萬張的金碟銷量,穩居熱門排新榜前五名,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首同時打破四個告示牌排行榜前十名的歌曲,這直接讓她成為當之無愧的美國鄉村音樂第一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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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歌曲《The End of The World 》是由亞瑟•肯特(Arthur Kent)作曲,著名詩人希爾維亞•迪依(Sylvia•Dee)作詞。

單看歌詞,很多人以為這是描寫女孩失戀的心情,其實是誤會。

詩人希爾維亞是為了紀念去世的父親,有感而發寫下這首歌詞,沒有用任何宏大的詞彙去修飾悲傷,而是通過生活中最日常的細節,如星辰大海、陽光鳥兒來反襯失去至親的悲痛。

戴維斯看到這首曲子眼前一亮,認為這歌簡直是為她而生,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多年累積的感情力量藉著這首曲抒發出來。

戴維斯用空靈的歌聲描畫出一個場景:

失去至親的女孩無助地來到海邊,凝望、禱告。

在平和的三連音鋪墊下,女孩對著大海輕聲細語,用毫無波瀾的語氣,道出內心最猛烈的波濤洶湧。

讓那風浪來得更大些吧!

最好能毀天滅地,反正最重要的人離開了,便是我的世界末日。

但在歌曲最後的一段,戴維斯神來之筆地把兩句問話用獨白的方式呈現,猶如一個堅強的女孩篤定地向命運之神發起質問。

Why does my heart go on beating? 我的心為何仍然跳動? 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我的雙眼為何仍在流淚?

女孩留著熱淚質問完畢,用更高亢的聲調去唱出最後兩句,雖然仍承認心痛得猶如世界末日,但傷心人已獲得了力量,調整了心態。

她在為外公而唱,為貝蒂而唱,同時,也為世人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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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親摯愛的離去,會對一個人的心靈造成巨大創傷,世界依然很美,但傷心人內心的世界卻在崩塌,獨自承受這份末日的悲傷,很可能會使人進入抑鬱狀態。

沒有人比戴維斯更明白這種傷痛,但她挺過來了,她希望自己的歌聲,能為每一個傷心者帶來力量。

這首《世界末日》確實也充滿力量,經過戴維斯的演唱後,幾乎經久不衰地傳唱了半個世紀,不斷有新的翻唱和改編版本問世。

例如卡朋特兄妹的翻唱,陳百強粵語版的《冬戀》,韓寒電影中鄧紫棋的《後會無期》。

願好歌可以流芳百世,溫暖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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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在《世界末日》之後,斯基特•戴維斯的藝術生涯仍在繼續,在美國60、70年代,一個鄉村女歌手可以那樣多次問鼎告示牌流行榜首、格萊美獎等殊榮,確實是難能可貴。

屬於她的好歌很多,提幾首有較大影響力的。

1965年與波比•貝爾(Bobby Bare)合作的《A Dear John Letter》流行甚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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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形式簡單,實際上就五行歌詞,重複了三遍。

歌詞大意是,女友告訴約翰她厭惡寫這樣一封信,因為她再也不愛他了,她要另嫁他人。

然後就是男主約翰的獨白,說的是他正在國外戰場上,此時戰爭結束,他贏得了每一場戰役。他欣喜雀躍,打開來信,卻看見女友向他索回自己的照片,因為現在的丈夫想要。

這首曲調輕鬆的小品,用美國式的黑色幽默,表達出美國民眾對待戰爭的複雜心態。

還有1971年推出的自傳式的歌曲《Bus Fare To Kentucky 》(去肯塔基的車票),迴歸純粹的鄉村元素,歡快的濃濃的牛仔味道。

歌詞講述一個鄉村女孩第一次進大城市肯塔基,用戲謔的方式講述美國70年代鄉村發現,以及城鄉融合的矛盾。

還有她的《Gonna Get Along With You Now》都是鄉村音樂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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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斯基特•戴維斯在70年代後期漸漸淡出樂壇,開始周遊世界各地,到過巴巴多斯、新加坡和瑞典等。

她也開始涉足基督教會的工作,參加教會活動,為一些教會團體寫福音歌曲,並花了大量時間在非洲傳教。

她相信,跟歌聲一樣,基督教同樣也可以為世人帶來心靈的救贖。

斯基特•戴維斯一生的三次婚姻都以失敗告終,晚年主要從事音樂研究。

1988年,確診乳腺癌的她切除了右乳房並積極治療。

1993年,她出版了一本與歌曲同名的自傳《Bus Fare To Kentucky》,1998年還出版過一本兒童讀物《聖誕箴言》。

2004年,斯基特•戴維斯與世長辭,葬禮上播放著她1962年錄製的《The End of The World 》。


人生實苦,沒有誰的一生能夠免於苦痛。

面對苦難,有人選擇沉淪,有人麻木不仁,但也有人奮力抗爭,走出苦痛,獲得新生力量後更去幫助他人。

斯基特•戴維斯——也就是瑪麗,她的一生並不算過得幸福,她切實感受過心靈的末日之痛,但最後她卻能把末日唱成歌,反而溫暖世人。

天主教哲學聖師奧古斯丁有一句箴言:

“有多少力量,就有多少愛。”

她的力量能對抗末日,她的愛也能澤被世界。她的名字,叫斯基特•戴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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