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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這裡是小說家族的第二十二篇原創——
《親眼所見的真實，會是真實嗎？》
有人說，這個社會容不下偏執的天才。
但他們，或許本身，就不想融入這個社會。
看起來人畜無害，
卻犯下滔天罪行的人，也是存在。
警惕一切你親眼所見的"真實"。
畫家的自白（一）
我是一個落魄的畫家，一無所有，卻有一個深愛我的女人。
說來慚愧，我從未見過她，但我真切感覺到她的愛意。
在我通宵創作的早晨，她會叩響我的窗戶，我睜開眼，看到了她在陽臺上放著的熱氣騰騰的早餐。
偶爾，她還會在我的信箱裡放上一兩封可愛的表白信，信紙上會有淡淡的雛菊清香。
而我，偏愛畫雛菊。
她一定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我常常這樣想，這樣可愛的女孩子不該屬於我這樣的落魄畫家。
我看了看手下這幅未完成的雛菊，和我屋子裡鋪天蓋地各種形態的雛菊很相似，但是在我眼裡，每一朵雛菊是不同的，是獨特的。
早上我又收到了她的信。
她的信今天是淡黃色的信紙，她在信裡表達了對我的愛慕和思念，還說想擁有一幅我畫的雛菊。
這真的不得了，我鼻子有些酸，她是第一個欣賞我畫作的姑娘，我第一次覺得滿屋子的雛菊畫作都不夠滿意，我把它們翻來翻去，沒找到一幅我覺得完美的作品。
我把它們團作一團丟進牆角，它們都配不上她，我要完成一幅最完美的作品送給我心愛的姑娘。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我不再把時間浪費在任何一個可能讓我分心的事情上，專心打磨手裡的這幅畫。
一天，兩天，很多天過去了，我還是沒辦法完成一幅完美的作品，這幅畫在我手裡擱淺了，它畫到一半我就失去了靈感。
我有些心急，又有些懊惱。
她大概是知道我在為她創作一幅獨一無二的畫作，這些日子都沒有再打擾我，只是偶爾還會在窗臺上默默放上愛心早餐。
即使是這樣也不夠，我發現自己離不開她，少了那些信，少了那熟悉的雛菊清香，我的思路斷了，我不僅一無所有，甚至腦袋裡也再蕩不起一絲漣漪。
然而，轉機很快來了。
畫家的自白（二）
那天我正抓著頭髮思索，畫上的雛菊開的燦爛卻也只是燦爛，死氣沉沉就如我的生活。
忽然震動耳膜的郵件提示音將我驚醒，我瞪大了眼睛心砰砰直跳。
人真是神奇的動物，就如現在，稀鬆平常的郵件音效在我聽來卻極為悅耳，我踉蹌的爬起來，久坐的腿一時有些發軟撞倒了我的畫板，顏料不客氣的灑上去。
陌生的郵件，我卻知道是她。
她想見我。
她真的是個很溫柔的姑娘，約我在星星咖啡館見面，卻告訴我，如果不喜歡她就把畫留在牆角桌子上，她便再不打擾我的生活。
我默默想著：怎麼會呢，她一定是最美的女孩。
愛情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這封郵件忽然帶給了我洶湧不息的靈感，被撒上顏料的畫作此刻簡直是我創作的源泉。
它們在畫紙上盛開，像一片盛大而燦爛的雛菊花海。
很快這幅畫就完成了，這是一幅我最滿意的作品。
我見她的那天陽光明媚，屋裡的灰塵在窗縫漏出的光線中飛舞，居然也美得無與倫比。唯一讓我生氣的就是隔壁的女人將垃圾丟的滿地都是，害我差點絆倒摔到我的畫。
但我隨即就原諒她了，我擁有世上最美好的女孩，隔壁的邋遢女人甚至讓我覺得可憐。
星星咖啡館離我很近，我進去憑著直覺就知道她在那裡，在那個安靜的小角落，就如她一樣嫻靜的那個位置。
昏暗的燈光下，她髮間彆著一個淡黃色雛菊髮卡，兩條辮子垂在頸側，手腕瑩白如雪晃晃悠悠攪拌著咖啡。
和我畫中的雛菊姑娘一模一樣。
我把畫留在那裡離開了，雖然很不捨，但我更不願意毀了這個可愛的女孩，也許有一天，我的畫作能被更多人看見，我會在耀眼的燈光下，向全世界宣佈她。
畫家的自白（三）
那天之後，我又回到了我平淡無奇的生活，隔壁的女人變本加厲的邋遢讓我不適，她的房門已經出現了劃痕還是沒有要修的意思。
世界也開始變得不太平，前街早點店老闆娘最近常常暴怒罵街，她的貓經常跑到我窗臺晃悠，搞得我心煩意亂，常常無心畫作。
她也再沒有給我送過早餐，是我的拒絕傷害到她了吧？我心裡忽然開始內疚，不敢想象她是什麼樣的現狀。
某一天，終於有了個還算好的消息。我的畫被某個主編相中，刊登在了他們雜誌的首頁，受到了很多關注和喜愛。
是我送給她的那幅《雛菊姑娘》。
我的生活開始有了起色，越來越多的人來買我的畫，他們在我逼仄的屋子裡翻找，他們用金錢表達對我畫作的喜愛。
可是，我從他們的眼中看不到哪怕一絲的光亮，他們眼裡的是貪婪，沒人喜歡這些雛菊，這些純淨靈動的雛菊。
除了她。
可是她沒再來過。
屋子裡的雛菊畫作越來越少，那些沒有愛的傢伙來了一批又一批，他們買我畫完的畫，也買我未完成的畫，我手邊堆積的活越來越多，我的郵箱卻還是沒有動靜。
直到有一天，我的第一場畫展辦了起來，人們在雛菊花海中穿行，他們暢談，他們豔羨，這些曾經一文不值的雛菊忽然有了價值。
人群中我又看到了那枚雛菊髮卡，那個背影還是那麼完美。
我走過去牽住了她，不會再放開。
那些善於捕捉的人群圍了過來，聚光燈和話筒都給了我，我從他們眼裡看到了獵奇和嫉妒。我揚著頭，覺得從沒像現在這麼自豪過，她靜靜跟在我身側，嫻靜溫柔。
老闆娘的自白
我是雛菊畫家前街的早點店老闆娘，最近糟心事很多，不只是橘貓二花不怎麼回家了那麼簡單。
那位悶悶的怪異畫家我有些印象，但我對他不感興趣，對他隔壁的女人倒是在意的很。
那女人經常在我的早點店吃飯，人還算不錯一來二去算是混了個臉熟，不過她最近好像沒怎麼來。
那女人挺迷的，沒見她有什麼正經工作，卻好像還挺有錢，有熟絡的客人嚼舌根說過她好像是做那行的...
這些都無所謂，可那天她沒帶錢欠著我早點錢沒給，之後居然就沒再來過了。
中間我去過幾次她家，敲了門都沒人應，不過卻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那女人平時還算整潔，不是個邋遢的人，可她家門口實在太亂了，地上滿是垃圾，堆了很多泡麵桶和揉成團的畫紙，簡直跟那個怪異畫家有的一拼。
我敲門的時候注意到，她家的門居然都有些破敗，尤其在門鎖附近，又是劃痕又是掉漆的，看著像被損壞過的樣子。
我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我們做小本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惹麻煩，尤其對於那個畫家，更不想跟他這種人有什麼接觸，乾脆也懶得問了。
隔一陣我就去女人那裡敲敲門，她居然一直沒有回來，門口的垃圾已經散發出了異味，每次我簡直都像在渡劫。
直到有一天，我從門縫中隱約嗅到異味的來源，那是惡臭，門內傳出的惡臭，並不是什麼垃圾的異味。
恐懼瞬間席捲了我，我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隨後，我報了警。
警察的自白
最近我很忙，我們市裡出了條命案，與雛菊畫家有關。
那天我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自稱是早點店老闆娘，她聽起來聲音有些顫抖且前言不搭後語，好像是受到了驚嚇，我盡力撫慰了她的情緒，根據她的描述大概瞭解了情況。
事實如她所想，畫家隔壁的女人死在了家中，他殺痕跡很明顯。
這案子破起來不難，但卻很震驚。
兇手是雛菊畫家。我們通過女人門口的監控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完成一幅雛菊畫作，看到我們時表情很是迷茫，像個單純又執拗的孩子。
審訊進行了很久，沒有得到任何的有用信息，雛菊畫家的反應很真實，也沒有要隱瞞的痕跡，他堅信是我們搞錯了，費力且認真地為自己辯駁。
然而鐵證如山，記憶會騙人，監控記錄卻不會。
畫家知道真相的時候表情很複雜，迷茫、不解更多一些，唯獨沒有兇手被拆穿的慌亂和害怕。
除此之外他提出要求，想要先給他的雛菊女友打個電話安慰一下，怕我們帶他出來的動靜嚇到她，一個勁的解釋她有多溫柔多膽小。
在場的人臉色都很難看，在他家裡，我們根本沒有見到他口中女朋友存在過的痕跡！
事情的走向開始變得離奇。
幾天後，真相大白：雛菊畫家患有很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我們調取了所有的監控，調查了所有他口中的真實，謎底漸浮於世。
畫家因為長期的孤獨和壓力，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他在腦海裡構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陪伴他，並在第二人格的輔助下做出那個女孩存在的痕跡。
起初是窮困潦倒，他非法進入隔壁女人的房間，殺死了她，搶走了她的所有財物，那是一筆不小的錢。
隨後又將門原樣鎖住，欺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
有一天他發現有鳥在窗臺啄取他放在陽臺的食物，聲響與他夢中叩窗聲重合，現實與虛幻就此被混淆。
他在偶爾的早晨買來早點放在窗臺，然後繼續沉睡，在鳥兒的叩窗聲中醒來，迎接雛菊女友送早餐的假象。
他買來黃色的信紙灑上雛菊香水放進自己的信箱；他註冊了新的郵箱號和社交賬號，發給自己表白的郵件，甚至約在了星星咖啡館去見並不存在的她。
世間有很多巧合，卻沒有哪個巧合像星星咖啡館角落的女孩恰恰是雜誌編輯更讓人唏噓了。
她被畫家的畫作吸引，並將它投在了雜誌上。另一邊，雛菊畫家利用網絡找到很多槍手，他們收了畫家的錢前來搶購他的作品。
巧合加設計，假象加實力，居然碰撞出了完美的化學反應，人們漸漸熟知這位單純赤子般的雛菊畫家。
雛菊畫家在自己的世界構建了完美的理想，他甚至騙過了自己，可終究是一場海市蜃樓。
同事們都很安靜，我的喉嚨又有些癢了，剛戒了不久的煙癮讓我感覺不舒服，我從同事手裡摸走一支菸。
面前最後的視頻裡，是畫家的第一場畫展。
他在圍觀的人群裡，驕傲的仰著頭，手裡緊緊攥著的，是他帶在身邊的畫筆。
身後是他的成名作——《雛菊姑娘》。
女孩在雛菊叢中回頭，身上是花瓣飛舞的裙裾，迷霧中是模糊不清的面容，盛大而燦爛。
我點燃了手裡的煙，重重抽了一口，煙霧途經胸腔，居然有點釋然。
世間光怪陸離，人生南柯一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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