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水井旁,大樹下,承載著我們永遠的清涼記憶

兒時的水井旁,大樹下,承載著我們永遠的清涼記憶

“井”,城市裡的孩子怕是隻認得這個字,而不知道什麼是井了吧。就算是村裡孩子估計也很難有清晰的認識。

在自家院子裡挖下一個圓柱體去,等村裡放水的時候就擰開水龍頭,把那洋灰砌成的地下“圓柱體”蓄滿水,等用的時候就從這“井”裡汲取。

其實,這不能算是井,不過是往地下埋了一口大水缸而已。

兒時的水井旁,大樹下,承載著我們永遠的清涼記憶

小時候,在小夥伴之間傳說著一個練武秘笈,每每說起,都不免悚然。雖然我們都確信只要按法練習,定成高手,卻從未有人成功過。

因為,那需要膽量,要你在半夜十二點尋一口淹死過女人的水井,站在井口,對著黑黢黢的水面擊掌,而且,在來去井邊的路上都忌諱遇到生人,更不能開口說話。

倘若遇到人呢?這可沒有說。我們彼時愚鈍,並想不到忌諱生人的另外含義。只需連續練習七七四十九天,夜夜在寂靜的深夜裡向水面擊掌,就可以隔空拍起水花。

據說有個孩子練瘋了,因為他練到最後,在月下的水井中看到了跳井而死的那個女人。當然,也有人說,練到這一步,距離成功一步之遙。


小時候並想不到何以水井有這樣的魔力,現在卻想明白了,因為那才是真正的井,是地下湧泉,萬靈之根,無需從哪個水龍頭裡注水進去。

你挑著水桶,站在井沿上擺一擺,手腕一抖,“撲”地把水桶扣下去,打上水來,人們接連不斷地去打水,日日夜夜地打水,那水卻不曾降下一分去。《西遊記》裡不是說井有井龍王,而且,一直連到東海去了嗎?


這有源有根,從地下自己往上湧水的,才是井,才是大地的泉,自然的靈魂。西方的《聖經》裡面,我國的史書裡面,經常會有在井邊發生的故事。

拉伯拉罕在井邊與敵人盟約,從此友好相處;聖人孔子看到井上寫著“盜泉”,便不去喝那井水,以為汙染了自己的清名。想一想吧,當我們的遠祖掘出第一口井時,該是如何欣喜若狂。

有了井,生命便有了源泉,所以大家就圍居在那裡,村民開會的時候,也習慣在井邊樹下掛一口鐘,就在那井邊議事。

兒時的水井旁,大樹下,承載著我們永遠的清涼記憶

等我來到這世上,雙腳健步如飛的時候,還見過真正的井。在村南地裡,已經有柴油機蹦蹦蹦地拉著機器從地下抽水的時候,在一棵廢電線杆下,有一叢野草眼見得比其它地方的更旺盛精神,扒開草叢來看,就是一口將死的水井,丟著一些破瓦爛磚,長著幾棵粗壯的野草。雖然還有泉眼在向外滲水,卻宛如風中殘燭,時斷時續,井底都難以浸滿。

其實那時候也還好,只要人們捨得花力氣,加上井架,十幾個漢子輪流在潮溼的地面上挖下去,更深地挖下去,也能挖到泉眼,看那泉水汩汩地湧出,不消幾天功夫,也能挖出一口水井來。


小學時候,在學校東邊有個大水坑——那時候村子四周總是有大水坑,人們挖土脫坯蓋房挖來挖去挖成的,有幾畝寬廣,一房多深。

水坑四周野生了許多柳樹、榆樹,還有多年的槐樹,枝葉茂密,遮天蔽日,是夏天我們最喜歡的玩耍所在。在這坑邊上,槐樹底下,就有一口水井,不知道是誰家挖在那裡的。

一到課間,我們就呼嘯著衝出校門,先下到沒水的坑裡,再奔跑,攜帶著拴著長繩的玻璃瓶從大坑裡跟頭骨碌地爬上去。

井邊樹多葉茂,一天都見不到太陽,無論多麼濃烈的夏日,站到井邊就感覺涼氣襲人。

大概是高出坑底許多的原因吧,這口井很深,水面也很低。幸好我們早有準備,從孃的針線簸籮裡偷來她一手紡織的繩子,拴在天天往學校帶水的玻璃瓶上,瓶口光滑,得浸了水多纏好幾道,使勁勒住。

左手攥著繩子,右手捏住瓶底,瓶口對準水面,一鬆手,只聽沉悶地一聲“嘣——”,隨之就聽見“咚、咚、咚、咚、咚……噗噗噗”井水灌進瓶子逐漸灌滿的聲音;

若是聽見響亮地“pia!”那就是瓶身橫著砸在了水面上了,瓶口不能插進水中,水就不能灌進去了。扔瓶子的人只好悻悻地,一把一把地捯著繩子,把瓶子捯上來,瓶口向下,再來一次。

可是,也有時候聽見“pia”的一聲,手中一鬆,嗚嗚嗚嗚嗚,原來是瓶子掉下去了,只好把可憐巴巴的一段繩子空空地提上來,再無重來的機會,無奈而殷勤地給其它夥伴鼓勁加油,期盼他們打上水來,好讓自己也喝一口。

兒時的水井旁,大樹下,承載著我們永遠的清涼記憶

那井水得了樹木蔭涼,井眼又深,打上來的水那叫一個清涼和甘甜。每每在夏日課間,井邊圍滿了熱鬧喧囂的孩子們。

喝下去,從喉嚨到脾臟裡都涼爽怡人,三萬六千個毛孔,沒有一個毛孔不舒暢,沒有一處不熨帖。就算我們不渴,我們也會跑到井邊去打水,似乎就是為了那一縷清涼和甘甜。

但那井水的水位逐漸低下去,我們不得不給瓶子換上更長的繩子。小學還未畢業便幾近於乾涸,再去打水,井底袒露出來,像一隻死魚,把白白的肚皮羞恥地展現給世人,只能看見許多磚頭和石塊,還有大大小小被泥水侵犯的瓶子。

村裡的幾口井也難逃此劫,逐次乾涸,清泉不再。

井底也逐漸被土塊磚頭填高,只有一線殘水,宛如一條可憐的小蛇,仍在滋養著井底的幾顆野草。

日月輪轉,漸至於被人填平,從此在這片先祖世代耕種的土地上消失了蹤跡,換上幾十米、上百米、二百米,甚至四、五百米的深井水泵,用現代化的機器日夜粗暴地汲取著大地母親變了味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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