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和定義醫療新基建?

前言

4月23日,經濟學家、數字資產研究院學術與技術委員會主任朱嘉明出席了《醫療新基建:產業、金融、科技的深度重構》線上研討會,並做了總結髮言。朱嘉明提出了“狹義”和“廣義”醫療新基建概念,並強調了影響醫療新基建的五個變量,包括人口數量、人口結構和平均壽命;城市化速度和人口密度;全球性人口流動;生態環境惡化,以及病毒變異常態化等,這些因素都應進入未來醫療新基建發展關注的視野。另外,朱嘉明還指出,醫療新基建必須配合創新型的醫療體制和制度改革,重新認識“合作經濟”、“分享經濟”和“福利經濟”的合理元素。


以下為發言示錄:

我本人並不是學醫出身,也沒有任何直接參與醫療產業的經驗,仔細聽了各位的發言,學習甚多。在疫情期間,我從經濟學家的角度思考了一些問題,其中有些想法和今天主題相關,就作為總結吧。


第一個想法:如何理解和定義醫療“新基建”?


今天各位的發言,從自己的業務經驗出發,探討了醫療“新基建”的內涵:擴大和改善醫院體系,包括增加病床在內的醫院設施;醫療器械開發,例如呼吸機;形成醫療大數據體系;擴展人工智能賦能治療,遠程治理;新醫藥開發,等等。在我看來,這些可以理解為“狹義”醫療“新基建”。

現在還需要從更大的視野理解醫療“新基建”的內涵:(1)全社會公共衛生系統,特別是針對突發性疫情的反應系統建設;(2)全社會醫學科學研究和教育體系建設;(3)針對現存威脅人類生命的病毒和未來病毒疫苗的開發、研製和臨床試驗體系建設;(4)同步即時對大規模流行病數據採集分析系統;(5)世界應對全球性疾病和突發疫情的合作體系;(6)治療心理疾病,例如抑鬱症的硬件和軟件系統。

當我們思考和討論醫療“新基建”的時候,要同時關注“狹義”和“廣義”新基建。此次疫情暴露的問題有狹義範疇的,也有廣義範疇的。所以,未來的醫療“新基建”需要兼顧“狹義”和“廣義”醫療新基建,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第二個想法:要動態的和長期的,而不是靜態的和短期的思維來規劃醫療新基建。


醫療新基建不是朝朝夕夕就可完成的,需要規劃和計劃。所以,需要基於動態的和長期的,而不是靜態的和短期的思維方式。至少需要認真對待以下五個變量:


1

人口數量、人口結構和平均壽命

2000年的時候,世界人口不過是61億,到了2020年,保守規模已經達到了78億,2030年會達到85億。此次疫情發生的人口背景相較SARS病毒爆發時(當時為63億)增加了15億之多。毫無疑問,人口基數發生較大變化,直接影響關於醫療基礎設施的承受力。如果,再考慮人口年齡結構、平均壽命增加和全球性老齡化等因素,不論是“狹義”還是“廣義”的醫療新基建配套建設,都需要有一個“增長率”的意識,即“新建設”的增長率至少不滯後於人口增長率和人口結構演變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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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城市化人口密度

遠的不說,2000年的時候,全世界城市化比重是46.7%,中國城市化比重是36.33%。到了2020年全世界城市化比重平均在55%,中國則超過50%。到2025年,世界城市化比重會發展到至少58%。不僅如此,以1000萬人口為基數的超大型城市的數量會急劇增加。中國可能有四十多個城市達到這樣的人口基數。有一種說法,十年之後的2030年,地球上的大約三分之二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伴隨城市的如此擴張,在新興市場國家的都市形成了近10億人口的貧民窟。幾乎不需要爭論,這樣加速度的城市化,這樣不可阻擋的高人口密度區域的擴張,對公共衛生提出前所未有的挑戰,導致類似SARS和新冠病毒具有更大傳染強度。


當代的醫療體系的設計和演繹都是在城市化水平很低下的歷史背景下形成的,所以,未來醫療新基建必須考慮人類城市化、大都市城市圈的分佈,否則,不足以應付任何新的疫情,或者當下疫情“常態化”所產生的後果更加嚴重。


朱嘉明 | 如何理解和定義醫療新基建?

朱嘉明 | 如何理解和定義醫療新基建?

疫情之下的印度警察自制“新冠病毒”頭盔警世,村民建樹屋隔離


3

全球性人口流動

21世紀以來,人口流動是值得重視的社會現象。所謂人口流動,有兩層含義,其一是在主權國家內部的流動;其二是國際範圍的流動。在國際範圍內的流動中,又包括合法的流動,例如旅遊業,還有非法性流動,例如非法移民。僅以國際旅遊為例:2018年全世界國際旅行規模達到14億,中國輸出的旅行人口為1.4億;2019年前三個季度國際旅行規模已經11億。如果今年沒有疫情爆發,估計全球旅行人口的規模應該在16億左右,超過全世界總人口的五分之一。如果考慮到各國國內旅遊、工作簽證、非法移民,人類無疑處於一個人口高度流動的時代。此次疫情在武漢爆發的時候,正是春節前後,也就是人口大流動的時節。在中國,春節期間的人口流動規模是驚人的,根據官方數據,2019年春運全中國旅客發送為量29.8億人次 。從短中期趨勢看,人口流動規模和地理範圍的擴大是不可逆轉的。在這個背景下,發展新基建需要充分考量流動性這個變量,考慮移動性的基礎設施,改變人們認為基礎設施不可移動的傳統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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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人口流動地圖(2010-2015):紅點代表淨遷出,藍點代表淨遷入,點的大小表示人口遷出或遷入的大小


4

生態環境還在惡化

人們已經呼籲和努力多年,但是生態環境的惡化並沒有被徹底遏制,仍舊處於逐步惡化的態勢。其中,氣候變暖是最嚴重的。從北極到南極,再到北美和喜馬拉雅山的冰川加速融化。這樣的生態環境的變化,勢必導致新疾病的產生和傳播。最近出版的《外交事務》有一個“全球環境危機專輯”,認為目前因為疫情的隔離只是不久將來的全球環境危機下生活方式的預演。這樣的看法,至少值得引起思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這次疫情如果不是發生在冬天的武漢,而是發生在夏天的武漢,武漢是“四大火爐”之一,那將是怎樣的場景?所以,環境和氣候的變化,也應該是醫療新基建著重考慮的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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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病毒

相當多的科學家提出,人們雖然已經付出巨大代價,但是對造成此次疫情的病毒的認知仍然是有限的。但是,可以預見的是病毒將成為改變人類經濟活動和生活方式的重要變量。病毒的變異和演化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現在對病毒世界作出全息認知和預測是相當困難的,沒有人可以肯定地說,未來不再會出現新的病毒,也沒有有效手段判斷新病毒的產生。對於病毒的認知、思想準備和對人類威脅的想象力,要有進一步的改進。所以,“廣義病毒”是未來醫療新基建需要高度重視的新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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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想法:醫療新基建需要有醫療體制和制度創新相配合。


醫療新基建的根本目的是造福民眾,特別是使更多的民眾、更多低收入的人、更多被忽視的社會底層人群參與到醫療新基建的發展當中,享受到醫療新基建的發展紅利,成為新基建的受益者。為此,醫療新基建需要有醫療體制和制度創新相配合。最近,我在多種場合都有提及要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創新認識和發展“合作經濟”、“分享經濟”和“福利經濟”,用制度創新解決資源整合,要突破過去依靠政府或者資本,以及傳統融資模式。所以,當下啟動醫療新基建,需要思考如何形成更好的機制、體制或制度。


此次疫情世界性蔓延再次證明,在人類健康問題上,未來的發展趨勢上,任何國家都難以獨善其身。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角落的疾病,都可能蔓延並影響全球。除了全球正在經歷的“新型冠冠病毒”,還有各種世界性傳播的病毒。例如,僅以WHO一份基於2016年數據的報告,在15至49歲的男女中,分別有約1.27億人和8700萬人感染沙眼衣原體及淋病;梅毒亦有約630萬人。所以,WHO指出,性傳染病為“持續及流行的健康威脅”,對成人及兒童的健康構成重大影響。再如,“非洲豬瘟”之類的病毒其實也是影響人類、並且至今沒有結束的重大事件。在全世界範圍內,大約十多億人生活在貧民窟,這些地方很可能是各種病毒蔓延和失控的地帶。所以,中國醫療新基建需要與國際接軌。

朱嘉明 | 如何理解和定義醫療新基建?

從衛星上看疫情前後的世界(武漢、波士頓、海德拉巴、倫敦)


最後,我認為今天的研討會意義很大。希望將來有在醫療領域的科學家、醫生,以及實業家和企業家,還有其他學科的朋友們有更多的交流機會,用更開闊的思維思考未來的醫療事業和未來醫療新基建。謝謝大家!


朱嘉明 2020年4月24日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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