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主暴露脂硯齋是假的?

歐陽健在《還原脂硯齋》裡提到“造化主”與“正傳”的問題,這確是大問題,這關係到脂硯齋真偽及產生年代的問題,若果能考明這兩個詞彙大體產生的年代就基本能判定脂批的大體年代甚或是真偽。

甲戌本在滿紙荒唐言處有夾批“此是第一首標題詩”,後有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餘常哭芹,淚亦待盡。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餘不遇癩頭和尚何!悵,悵!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午八日淚筆。”這算得上7000餘條脂批中最著名也是最有分量的批語了,因為他表明瞭如下意思:

1、作者有辛酸不甘處才需能解之人,因為作者看來大部分都是不解之人。

2、哭成此書,批者看來其書已成。

3、壬午除夕雪芹逝世,此處書未成我認為是沒有最後付梓(大體已完成)。

4、願造化主再出芹脂兩個人是書的幸運。

這裡不做枝蔓只研究造化主一詞。詞典解:基督教等宗教稱創造萬物的上帝。若果曹雪芹與脂硯齋是同時人,其時是雍正、乾隆年間,基督教即使流入我國,以其當時閉關鎖國之狀態也遠沒有成為意識形態的主流,我國仍以儒釋道為正統。這在紅樓夢中明顯,作者通過主人公賈寶玉分別涉及。即“寶玉聽戲參禪”“續莊子”“論大學明明德”,唯有基督教從無隻言片語,即使涉及薛寶琴轉述外國人作詩,晴雯病補雀金裘、嘗西洋鼻菸等處也沒有片字談及基督教,可見在曹雪芹眼裡除了一些西洋小物件外並無基督耶穌的概念。與其為同時人且多數紅學家都認為是其親屬甚或妻子的脂硯齋也不可能知道哪怕一點洋教的情形,因此造化主一詞的提出絕非是西洋舶來品。國學典籍裡涉及到造化一詞的條目無數,造化主連起來用,也是造化和主兩個詞彙分開的意思。造化主為一個詞彙的只有如下幾條:

1、梁啟超《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事》第三章“中國古代思想,敬天畏天,其第一著也,其言天也,與今日西教言造化主頗近”。

2、《覺顛冥齋內言》卷四“地間形形色色必有,造化主主日戶譯即之位一。

3、《虛受堂文集》卷六“阿羅訶乃猶太人稱造化主之名即天地之一分身。”

4、《純常子枝語》卷三十三“成萬物亦以太一為造化主故有然則之古以。”

經查,查今之文獻造化主一詞最近出處為梁啟超1902年著作所引,若果是這樣,甲戌本之最重要一條脂批就成了大疑問,芹脂再煉字也不可能憑空造出與西教雷同的詞彙。做此批者最早也不能早於1902年。但就憑這一個詞彙就否定脂硯齋及石頭記是很草率的,今天我們有一個共識,即傳世的石頭記抄本皆為過錄本,都不是當年芹脂的原稿本,那麼在過錄極可能發生錯抄、漏抄、妄改的行為(此點對歐陽健大部分論據都可質疑,歐陽說只有在原底本上論證才可成立)。那既然造化主一詞不能出自芹脂的年代,那可否為錯訛?造化一詞為典籍多用,查新詞彙必具備連個條件:

1、三字詞組中含有造化二字。

2、另一字發音與“主”音類。

這樣查典籍有此一句出自《莊子》,造化爐,喻天地。語本《莊子·大宗師》:“今一以天地為大鑪,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 宋 范仲淹 《遊廬山作》詩:“從今愈識逍遙旨,一聽升沉造化鑪。”首先賈寶玉極推崇老莊之學,曾續莊子,林黛玉還嘲笑他“無端弄筆是何人?作踐南華莊子因。 不悔自己無見識,卻將醜語怪他人。”,可證莊子與石頭記的淵源。造化爐比喻天地,亦可證天地間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之嘆。

正傳一詞無需多解,正傳解為正題、主要故事。醒世恆言卷二十五徐老僕義憤成家有“是來對這段小故事,原是入話,還未曾說到正傳。”三言遠在石頭記成書之前,馮夢龍已有書排列情榜之例,石頭記受其影響多多,正傳一詞脂批多用則不需費解。

注:

1、《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事》為梁啟超1902年著作,第三章文中引用造化主一詞,疑為梁任公自造,為後人延用。

2、《覺顛冥齋內言》著者唐才常,(1867—1900),字伯平,號佛塵,漢族,湖南瀏陽人,清末維新派領袖。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活動家。貢生,與譚嗣同時稱長沙時務學堂教習中的“瀏陽二傑”,戊戌政變後,去日本、南洋集資,回滬後創“自立會”,旋於漢口謀發動自立軍起義,事洩被捕就義。有《唐才常集》。

3、《虛受堂文集》著者王先謙(1842-1917),清末學者,湖南長沙人。字益吾,因宅名葵園,學人稱為葵園先生。曾有史學家、經學家、訓詁學家、實業家等稱號。是著名的湘紳領袖、學界泰斗。曾任國子監祭酒、江蘇學政,湖南嶽麓書院、城南書院山長。

4、《純常子枝語》著者文廷式(1856—1904),字道希、芸閣,號純常子、羅霄山人等,江西省萍鄉市城花廟前(今屬安源區八一街)人,清咸豐六年丙辰十二月二十六日辰時(公元1856年1月21日)生於廣東潮州,成長於官宦家庭,為陳澧入室弟子。中國近代著名愛國詩人、詞家、學者,在甲午戰爭時期主戰反和,並積極致力於維新變法運動,是晚清政治鬥爭中的關鍵人物之一。

5、醒世恆言作者著有《情史》一書,內分24卷,均以“情”字命名,頗類石頭記情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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