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見卻也念,記憶中的建水老電影院

不相見卻也念,記憶中的建水老電影院

點擊題目下方紅河文旅,瞭解更多文旅資訊。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不相見卻也念

春深了,春陽熾烈了,花兒開得更豔了。

久不見面的異地友人相約建水古城。

遊過團山古村,一路驅車沿瀘江煙柳返城,在古城南門——阜安門(環翠樓)旁側尋到一處停車場。下得車來,放眼空曠的場子,倏然發現這個停車場,竟然是建水老電影院舊址。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隨著城南片區古城風貌恢復工作的推進,昔日老電影院宏闊、雄偉的樓宇已不復存在。水泥澆灌的寬闊停車場上,僅有兩株老樹兀立於靠近環城南路的場子邊緣,零星的行人經停車場進出古城。一位頭戴遮陽帽、身穿短袖白襯衣、手裡拎了兩袋物品的大叔,在一棵老樹下歇息。搬個小凳子在樹下乘涼的收費員,腰間掛了個小包,見我們停穩車,連忙上前來收費。我對他明知故問,這裡原來是什麼地方,他看了我一眼,說是老電影院。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其實,對老電影院,我不僅熟悉,而且有著難以抹去的印記,可以說,那些與老電影院相關的故事,是如此刻骨銘心。

在位於關帝廟街的老六中讀初二時,我正當少年,由於我家住在陳官南山頂,除去星期天和假期,每天都得往返兩趟,走好幾里路進城上學。那時只有一條砂石路通往縣城,從家走到新橋路段,為打直路,我便沿橋頭小路而下,穿過一片菜地,經縣民族織染廠旁的小巷道,過桂林街、穿永寧街,再經關帝廟街至學校。老電影院有一道連接桂林街的小側門,從小側門進入、再出電影院大門,便可以快速沿永寧街岔入關帝廟街。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大多數時候,小側門是開著的,上下學的我從側門經過,時常看見高大的榕樹下,有坐在石凳上小憩的老人、孩子和竊竊私語的青年男女。當然,那個年代的人,娛樂方式主要就是看電影。來老六中讀書之前,我在縣內高寒山區——普雄上的小學和初一,在山區交通不便,條件差,每當聽到城裡來電影隊了,便早早地從家抬棵長條凳,去供銷社倉庫的場子上把位子。有的人來不及抬凳子,於是從附近柴堆裡扯根木棍,或找幾塊破磚頭、大石頭什麼的把位置。電影開演中,最怕忽然下大雨,放映員忙了手腳,觀看電影的男女老少雞媽喊叫,亂作一團。

女孩子一般愛看《賣花姑娘》之類的電影,還沒看完就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我們男娃則喜歡看打仗的,什麼《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平原游擊隊》《小兵張嘎》等,看多少遍都不會衝瞌睡。尤其是《渡江偵察記》,竟不辭辛勞地走十幾裡山路,去村南面紅坡頭地質勘探隊駐地觀看。沒想電影開場後,放的卻是另外一部,原是消息有誤。返回時,有調皮的小夥伴在又陡又滑的山路上撒尿,跑得慢、落後面的小伴慘了,屁股摜得生疼不說,淒厲的哭喊聲伴著惡作劇者的爆笑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好遠。

在山區沒看成《渡江偵察記》,到老六中讀書後,因離老電影院近,便近水樓臺先得月。有天省下父母給的早點錢,終於買到張電影票,看上了這部富有傳奇色彩的電影,彌補了遺憾。

那時候,父母工資不高,兩人加一塊也就幾十塊錢,一家六口人得精打細算,作為老大的我在城裡讀書,每天的早點也就七分錢加二兩糧票。

當然,電影票也不貴,一般也就一兩毛錢一張。票是跟A4紙一般大小的紙張印製的,有點薄,通常印成報版式樣,橫豎各五張,每版25張票。印刷廠在每張單票中間空白處,用工具打好針眼狀的小孔,便於售票時撕開。單張票為方形、窄窄的、略長,原來票上的一面有手持鐮刀斧頭和步槍的“工農兵”群像,另一面有座位號。放映日期和時間,則是用一個可撥動的半輪式戳子對合相應日期、時間蓋上去。後來的票就只印座位號了,可能是考慮成本的緣故。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從臨安路老廣電局辦公樓旁、永寧街口去老電影院,一路上有老中醫院、縣印刷廠、電信局、郵政局、移動公司等單位。電影院大門是鐵製的、兩邊是水磨石燈柱,圍牆是水磨石為柱腳的鐵柵欄,柵欄左側是民房,右側是勞動局辦公樓。大門進去後是一塊用三合土澆灌的場子,場子中央有一座假山,用兩臺遞進式水泥面光高臺圍邊,假山兩邊供車子和行人通過。場院右邊有一幢兩層水泥樓房,先是影院招待所,後為影院辦公室。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老電影院整座建築坐南朝北,長而寬的放映大廳像火車車廂,正面門臉類似於火車頭。門臉建築高大、雄渾,上部分為歇山頂、一個凸出的大紅五角星鑲嵌於頂端。五角星下,是拓帖開國領袖毛澤東的字體,拼嵌成牆體上“建水電影院”幾個金底紅色大字。

影院門臉共有大小窗戶11道,大門三道。歇山頂正面有三道大窗戶、四道小窗子。兩側銜接歇山頂的建築各有兩道小窗戶,像兩個矗立的火箭託舉著歇山頂。門臉正中三道大門,為仿延安窯洞門庭式樣,拱形門頂和橫橋用青磚裝飾,高高的拱形門體為硃紅色,顯得氣派而莊嚴。整座影院建築,看上去有著鮮明的時代特徵。

影院門臉的三道硃紅色大門,通常情況下只開右邊那道,另外兩道門觀眾多時才會打開。門進去的右邊是售票室,左邊擺有綠色植物,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樓梯上樓,樓上中間位置房間是放映機房,機房初時使用的放映機,為一套35毫米座機。機房兩側空出的地方,後來順應市場發展需要,各設置了三個包廂,供觀眾觀看電影,票價當然也比普通票要高些。門廳正中有座一人多高、開國領袖毛澤東石膏塑像,背景有“為人民服務”字樣。兩邊是進觀影大廳的兩道門,通常只開右邊這道,一是為節省人力、二是方便檢票員檢票和防止有觀眾“逃票”。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有幾個電影院的老職工,留給了我極深印象。比如長著絡腮鬍的姚福寶、戴“撮箕帽(工人帽)”的鄒佑、常穿綠色“咔嘰布”衣服的黃光有、因隨部隊剿匪失去右手掌、被人們稱做“蘇禿手”的蘇祥美,還有跟飾演毛澤東的特型演員胡思學(古月)、系戰友關係的軍轉幹部楊群才等。尤其是瘦高個的楊群才和“撮箕帽”鄒佑,有著執拗的火爆脾氣,“逃票”的人都怕他們。有搗蛋男孩子“逃票”,偷偷溜進影院看“白電影”,被他們逮到後毫不留情,伸手扭住搗蛋男孩的耳朵,弄得男孩子跳著雙腳哇哇叫,卻又不敢大聲哭出來,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所以碰到他們檢票時,“逃票”現象幾乎絕跡。

電影開演後,還會有因各種原因來遲了的觀眾,這時候,檢票師傅便會手持長把電筒,照著這些觀眾找到座位落座。靠近走道的觀眾一般會翹起雙腳、側著身子讓這些觀眾進去。有時候遲到的觀眾不小心,還是會踩到他人的腳,免不了幾句口舌之爭。放映過程中,偶爾會有等片子和停電現象,這時候就會有性急的年輕觀眾,將手指放進嘴裡吹出的、拖著長長尾音的尖利口哨聲,迴響在觀影大廳。

觀影大廳正面底部正中有個臺子,臺子上便是懸掛銀幕的地方。影廳兩側的牆面,有波紋狀牆飾,據說是為避免放映時,電影有嗡聲觀眾聽不清楚的現象。影廳除正面的兩處入口外,兩側還各有兩道大門供觀眾進出。

影院兩旁有職工住宅樓和公廁,公廁這邊植有兩棵樹冠濃密、樹身高大的榕樹。我走捷徑的小側門位置,便是植有大榕樹的這邊。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來到縣城的我,還是愛看戰爭題材的影片,往往碰到好看的片子,電影票總是買不到。於是,倒電影票賣的“倒爺”應運而生。那時候叫“賣非票”。炒得最高的一次,是影星李連杰成名的功夫片《少林寺》上映,單張票價高達10元,這在當時,的確高得離譜。儘管這樣,還是一票難求,當然相關部門也對“賣非票”的行為作過打擊,但屢禁不止。

18歲時,受革命戰爭題材影片英雄人物的影響,尤其是《平原游擊隊》“雙槍李向陽”、《渡江偵察記》偵察英雄“李連長”、《英雄兒女》戰鬥英雄“王成”等英雄人物的影響,我從縣人武部應徵入伍,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解放軍戰士。穿上沒戴帽徽領章新軍裝那天,縣裡安排我們200多名新兵觀看老電影《英雄虎膽》,觀看地點就在老電影院。鄰座有位跟我一塊從陳官入伍的戰友,後來同在師通訊營,入伍一年多後的老山對越防禦作戰中,這位戰友不幸被敵人炮彈擊中,英勇犧牲。

進入20世紀九十年代,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加之面臨1980年建成、位於學政考棚旁的影劇院(縣花燈劇團),1986年開業放映、位於廣元商場對面的文化中心電影院(男孩女孩商場),形成的臨安路上“三足鼎立”電影放映業激烈競爭局面,儘管老電影院1985年,就更新了“松花江5505型”電影放映座機一套、接著又增設了35毫米立體放映設備,當年即首次放映立體電影《歡歡笑笑》,還曾獲取不錯的經濟效益,但最終敵不過市場競爭,走向了衰退,從過去鼎盛時期的座無虛席到觀眾數量銳減。為維持收益,影院把放映樓廳前面的空場地建成簡易棚,開闢為燒烤攤位出租。電影院老職工黃光有和姚福寶也加入到燒烤攤的經營行列,他們兩家開設的“黃記燒烤”和“姚記燒烤”大受消費者歡迎,生意異常火爆。尤其“黃記燒烤”,至今還由其兒女在福潤街繼續著燒烤攤的營生。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轉眼進入新世紀,隨著電視、手機、網絡等飛速發展,老電影院於2001年9月關門,停止了電影放映。文化中心影院、縣花燈團影劇院相繼停映轉行。2005年,伴隨建水古城風貌恢復的步伐,地處古城南門片區的老電影院已被列入撤除範圍,至此,這座給建水人帶來無數歡樂、難忘浪漫時光,在永寧街原“天王廟”舊址上,建蓋於1957年,發動幹部職工、學生、居民11623人參與義務勞動,抬磚頭116230塊、填土方6987.6立方米,駐建部隊和羊街農場(建水監獄)大力支持,投資75925.46元,僅用八個月就建成的,可容納觀眾852人,建水當年唯一一座縣級電影院的“建水電影院”,結束了它的使命,正式退出歷史舞臺,消失在時代進步的歷程中。

以前從臨安路進入永寧街口、連接老電影院的300米左右道路,如今已恢復成了青石板路面,原老廣電局的鋼筋水泥樓房已撤出,露出後面一幢懸掛“金臨安”字樣匾額、牆面上鑲嵌有花窗式“福”字石雕的老房子。老房子前面的小廣場上,歷史風貌恢復後,始建於清康熙四十九年(公元1709年),井深6米、水深2米的十二眼井(因其井眼呈扇形排列,又叫“扇井”),顯露了出來,既豐富了古城歷史人文景觀,又方便了遊人遊覽。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原老廣電局樓下的永寧街口,不見了昔日刻章的小攤子,賣掛曆、年付、小食品的商店、美髮店等早已消失。原印刷廠大樓撤除後,改建為一家頗有古意韻味的酒店。老電影院斜對面的原建水第二招待所,也是土司普家仁的宅邸,昔日風貌猶存,分外惹眼。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尤為重要的是,南門片區古城風貌恢復工作雖尚未結束,但重建恢復的南城門——阜安門(環翠樓)、修舊如舊的老院落等部分古城風貌,其歷史人文景觀更加規範和突出,明晰的歷史風煙脈絡,平添了歷史文化積澱散射出的燦爛霞光,讓建水古城風貌熠熠生輝,奪目四射。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此時,站在南門停車場上的我,心潮起伏,思緒難平。一種無以言表的離愁別緒縈繞於腦際,眼前總是老電影院以前的樣子。

也許是到了一定年紀,總喜歡回憶,總喜歡多愁善感。

上學時從老電影院路過的情景還在,與女兒她媽媽戀愛時,在老電影院裡磕著瓜子、吸著嘴吃冰淇淋的那一幕也還在。儘管現在,建水城裡有了好幾處現代化的高級影城,什麼“3D、4D”電影看得人眼花繚亂、驚心動魄,但我常常拒絕女兒去看“3D”電影的邀請。因為我忘不了老電影院,我喜歡那種在老電影院裡看完電影后,觀眾起身離開時,連成一排排的鐵製椅架、活動座板發出的“乒乒乓乓”的聲響,以及摩肩接踵擠出電影院人群的鬧熱勁……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所以,我走出老電影院舊址——阜安門旁側停車場的腳步,是異常的輕巧而緩慢。我怕腳步重了,會踩疼了它,更恐踩到我那根鍾愛老電影院及老電影的敏感神經。我更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又看見過去老電影院前,那難忘的一幕幕。

行至永寧街、接近關帝廟街路段時,街邊“永寧寄售店”老闆、原住紅廟村、與我年齡相仿的羅從明,說他當年,也經常來老電影院看電影,並賣過“非票”,對建水老電影院念念不忘的神情,溢於言表。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唐代被稱為“詩仙”的大詩人李白,其詩作《相逢行二首》裡有兩句詩:“相見不得親,不如不相見。相見情已深,未語可知心。”

儘管面對的對象大相徑庭,但對於無法尋回的老電影院,不相見卻也念的情與願,恐也與詩中所言之意,別無二致。

來源丨古城建水

審核丨蘭芳

各位小夥伴,紅河文旅的投稿郵箱已經開通,歡迎各位讀者朋友積極來稿哦!

投稿郵箱 : [email protected]

不相见却也念,记忆中的建水老电影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