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蘇明玉的故事（二）

《都挺好》上演以後，關於蘇明玉的故事，人們各抒已見，但大多數人認為，這都是誇大其詞，生活中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也不會有這樣偏心的父母。

蘇明玉大約出生在八十年代，那時候，無論農村城市計劃生育政策都很緊迫。農村如果超生，罰款，扣地，甚至拆房。城市，那便是父母工作降級，降職，扣工資。蘇明玉因為是超生，連累了父母的工作降級，因而威脅到家庭的經濟來源，影響了一家人的生活質量。又因為是個女孩，因此受到父母不公平的待遇。

也許，我不該說；也許，我不該寫。但思忖再三，猶豫之後。我還是想鼓足勇氣，將我的故事寫出來，分享給大家。

七十年代初期，我出生在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這不是我的選擇，是上帝的安排。我既沒有怨言，但也絕不欣喜。因為，這裡並不歡迎我。我的到來，本就是一個多餘，一個累贅。

我的爺爺，奶奶，他們都是清末民初生人，封建傳統是他們腦子裡根深蒂固的意識。沒有男丁，似乎就沒有活路，這是他們唯一的理念。

在我出生的時候，前面已經有了兩個姐姐。生女孩彷彿是母親的專利，所以，在誠慌誠恐之中，母親將我生下。這就註定了，她以後人下人的生活。母親就像一把破傘，自己尚且保護不了自己，何以保護她足下的小草。

七十年代的時候，農村還處於農業合作社。母親每天要早出晚歸，把尚且幼小的我留在家裡，這自然要勞煩奶奶照顧。因而，我的吃喝拉撒，常常招致奶奶生氣。她輕則罵，重則打。比我大兩歲的小姐姐，看見了心疼，但她又無能為力。後來，她告訴了母親。懦弱的母親，沒有正面問及，只是唯唯諾諾地嘟噥了幾聲。後來，這事被爺爺知道了。母親再次走了，爺爺拿起一根筷子，像敲木魚似地敲著我的頭，一邊還唸唸有詞，：“回來告訴你娘，看把我能咋樣？！”為了省事，為了我少受苦，母親從此再也不敢作聲了。

同樣，作為家庭的子女，蘇母慣著大哥，寵著二哥，偏偏不疼最小的女兒。吃飯的時候，母親把一個大雞腿夾給了大兒子蘇明哲，又把另一個夾給了小兒子艻朋成。唯獨忘記了女兒明玉，彷彿她只有兩個孩子。蘇大強於心不忍，為了作到公平，為了溫暖女兒的心。看了一眼明玉，夾了一個雞腿放在她碗裡。蘇明玉不稀罕地，又給夾了出來。然後，夾了一筷子素菜，頭不抬地吃了起來。

大兒子蘇明哲畢業於清華，還要遠去美國深造。家裡沒有錢，蘇母說，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別人孩子想去還不得去。在天之嬌子蘇明哲的身上，母親不但出了錢，還深感自豪和榮耀。最終，賣掉房子，實現兒子的夢想，圓他們的心願。

二兒子蘇明成因為馬上要正式上班，為了消遣出去旅遊。一開口，就是肆仟元，母親高興之餘，毫不打絆子，一口答應。

獨有女兒蘇明玉卻因為一份複習資料，卻讓母親無能為力，不能滿足。成績優異的蘇明玉，抱著清華，北大的決心備考。豈知，母親卻託關係，尋人把她放進了師範的行列。僅僅是因為不需要掏錢，可以減輕家裡的負擔。蘇明玉的夢想，就這樣被扼殺。

像一顆小草，在不被注意的情況下，我漸漸地長大了，暫露頭腳。

一日，父親試探性地問我，：“你不上學，行不？”

“不行！”我絕決地回答。後來，我一直不明白，我當時那裡來的勇氣。現在想來，那本來就出自本真，不是刻意的，而是孩子無意識的脫口而出，心靈的真實迸發。

八十年代的農村，學校各種條件還不完善，陳設很簡陋。我們學校只負責供應課桌，（有的只是一張木板，下邊用磚頭磊起，能坐七，八個，甚至十來個。）不供凳子。我們家裡只有兩個板凳，大姐一個，二姐一個，到了我這裡自然是沒有。記得，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整整站了一年。有時，腿實在站困了，腳站疼了，就借坐同學的板凳一會。這樣的生活整整持續了一年。直到二年級的時候，大隊給置辦了新的桌椅，板凳。我的苦行僧式的生活，也才算到此終結。

磕磕絆絆，我總算熬到了中學畢業。正當我懷惴夢想，進入下一輪搏擊的時候。父親給我送來了贈言，“考不上中專，別唸了。上高中，那就是月亮地裡點燈，白葬蠟。”

不幸的是，我們那一屆，我們學校一箇中專生都沒考上。和別的同學一樣，我被縣高中錄取。開學的日子在即，父親鐵青著一張臉，彷彿要把我拒之門外。

好說呆說，也許只剩下了下跪。最終，我還是沒能如願。綴學是我的一塊心病，也許我的格局太小，不夠看得開。

最令我疑惑，最令我不解的是，父親也算個文化人。他是六十年代的高小畢業生，而且他還曾多次驕傲地說起過往事，他當時在學校一直任班幹部。我還清楚地記得，大姐那年中學畢業，不願意上高中，父親是如何的煞費苦心，力勸。最終，大姐順利讀完三年的高中。二姐中學畢業那年，父親又是如何的託關係，找門路，最終讓她復讀，以達到考中專的目的。為什麼，到了我這裡一切都變了。想起，從小到大我學習成績的優異。小升初時，在全鄉幾百人的考試中，我也是名列前三。就此，讓我綴學，我真是不甘心。

難道父親真的不明白讀書的重要性嗎？

和蘇明玉一樣，只僅僅因為不愛。不愛的前提下，我們得不到任何公平公正的待遇。

蘇明玉是一個有志氣，有能力的人，她用她的實力改變了一切，改寫了一切，征服了一切。但最終她還是迴歸了家庭，放下了一切。

相形之下，我的人生是蒼白的，活了大半輩子，彎彎曲曲的人生之路，並沒有改寫多少！但我始終在堅持著，以夯實的基調走著我的人生之路。遇到困難和挫折時，我總是自勉，要堅持，才會有希望。消極，氣餒的時，我總是默唸，我要不枉來世上一回。雖然不能做到轟轟烈烈，但也不能庸庸碌碌。如今，望著年歲已高的父母，我只有將往事擱下！還是願他們餘生平安，幸福快樂！未來的理想，也和《小歡喜》，《少年派》中的父母一樣，願兒子來年能考上他理想的大學，但我絕不強加！

最後，願蘇明玉的故事不要再發生，願天下的父母和孩子都能夠和睦共處，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