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群音之赤練仙子•關淑怡


香江群音之赤練仙子•關淑怡

4月5日,關淑怡突然在社交網站發文,宣佈退出娛樂圈。

對於這個消息,我沒有感到特別驚訝,以她的性格及和寶麗金/環球過往的恩怨來看,她所作的一切,都屬正常。

因為,她是關淑怡。

(一)

關於關淑怡童年方面的資料,目前所見極少,這也難怪,一個“過氣”歌星,誰還關心她的童年?如果是當紅小鮮肉的話,八輩子祖宗都給他挖出來。所以,只能根據隻言片語,大致說一下。

關淑怡出生於一個富裕家庭,從爺爺那輩起,就在香港開洋行,其後父親接手產業,生意蒸蒸日上。

關家雖不似李嘉誠那麼有錢,但也算的上一個大家族,據關淑怡回憶,她的家人和朋友,全港人民都認識,如果不是吹牛,那可厲害了,因為全港人民都認識的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舊港幣(硬幣)上面的英女皇。關淑怡還說了,他們家有三架車以上——當然不是自行車。

小時候的關淑怡,不喜歡洋娃娃,獨愛煮飯仔(過家家),究竟原因,是其生長的家庭為一個“好開心、好融洽、好舒服的地方”。家庭,對於關淑怡來說,是其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當她退隱那幾年,迴歸家中,獨立撫養兒子,不僅沒有感覺到苦,反而無比快樂。

關淑怡父母對其管教是十分嚴格的,讀書之後,但凡和同學出外玩耍,必須請示,徵得同意才行,所以她的自由活動時間較少,關淑怡知道,這是父母對她關心,予以理解。但是,管教越嚴厲的孩子,叛逆性也越大,之後關淑怡個性十足,不喜約束,大概和這多少有點關係。

關淑怡的音樂培養,同樣來自家裡,關父和關母都是音樂愛好者,一個喜歡歐美歌曲,一個鐘情中國小調,她的哥哥則是搖滾青年,為披頭士的擁躉。這一家子真是中西合璧,一鍋亂燉。

中學之後,關淑怡就去美國留學了,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她的音樂之所以走在時代前面,原因正在於此,美國那可是世界音樂的前沿,而服裝設計,更需要極高的流行敏感度,這便造就了關淑怡音樂的時尚和超前。

同理,留學經歷,讓關淑怡養成了平等、自由的性格,為此,她在娛樂圈才顯得特立獨行,格格不入。

只可惜了關父、關母,再也管不了孩子了。


香江群音之赤練仙子•關淑怡

(二)

1986年,關淑怡從美國回到香港省親,正好趕上第五屆新秀歌唱大賽拉開帷幕,妹妹提議她去參賽,關淑怡回答:沒興趣。這倒是真的,關淑怡雖然愛唱歌,卻沒有發過明星夢,她的理想是當一名時裝設計師,這可比站在臺上乾嚎有意思多了。

妹妹不甘心,繼續動員:“你唱得這麼好,不去太可惜了,我覺得你一定能拿冠軍。”

關淑怡:“拿了冠軍又如何?都是浮名,不要也罷。”

妹妹眼珠子一轉:“啊,我知道了,你是怕丟臉,怕人家比你唱的好,你下不了臺。”

激將法起了作用,關淑怡冷笑道:“誰怕了?香港那幾個唱歌的,說實話我還真看不上眼,我要是去參賽,下不了臺的恐怕是他們。”

“那你去啊。”

“去就去!”

結果,在妹妹的慫恿下,關淑怡報了名。咦,為何妹妹對此事這麼熱情?其實,她主要目的,是讓關淑怡參賽的時候,幫她問評委張國榮和梅豔芳要簽名……

初賽結束,關淑怡和其他幾個參賽者順利進入決賽。當晚,評委們開了個碰頭會,研究一下三甲的大致範圍。

梅豔芳首先說話了:“我很看好這個叫許志安的小夥子,準備收他為徒。他必須得獎!誰同意,誰反對?”大姐大就是大姐大,夠霸氣。

張國榮輕咳一聲:“我沒意見。但是在比賽前,我已經答應過黎明,他一定會得獎,我不管了,答應別人的事,可不能不算數。就像說好是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行。”

黎小田雙手一攤:“兩位大哥大姐,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好,許志安和黎明就這麼定了,可是三甲還差一個,我的人選是關淑怡,這倒不是她的老豆香港人都認識,而是這女娃確實唱得好。咱不能讓一個走音的得獎了,把一個天籟之聲淘汰了吧,觀眾還不罵‘有黑幕’?我們的比賽一貫是公正、公平的!”

就這樣,三甲產生了。

決賽如期而至,關淑怡閃亮登場,演唱的是一首麥當娜的《Crazy for you》,可是正當深情投入之際,竟然跑~調~了!什麼情況?原來,關淑怡根本就沒把此次比賽當回事,決賽前,她連嗓子也沒開就上了臺……

黎小田傻眼了,現場觀眾這麼多,總不能當他們全是聾的吧。怎麼辦,只好忍痛割愛,大義滅親,丟車保帥了。他一使眼色,梅豔芳和張國榮圍了上來:“關淑怡是保不住了,咱們趕緊再選一個替代的,你們有什麼建議?”這兩位撓撓頭,抿抿嘴,也不知選誰好。黎小田一拍大腿:“得,閉上眼睛隨便指一個吧!”

最終,本次大賽,金獎是文佩玲,銀獎是許志安,銅獎是黎明。

關淑怡對於得不得獎,毫不在乎,比賽一結束,立馬動身,飛回美國。不久,她在一家服裝設計公司找了份工作,愉快地過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如果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關淑怡很可能會一直當一名普通白領,結婚、生子、退休,走完無趣的一生,可是,冥冥之中註定她是要靠聲音而不是剪刀吃飯的,這不,2年之後,機會又來了。

話說,1988年某一天,關淑怡的一位日本朋友找到她,讓她幫著試唱一首自己創作的歌曲。關淑怡一試唱,這位朋友下巴也掉到地上了,連呼“よかった”(太棒了),並且說,他們日本有一個十分厲害的音樂比賽,叫“Marin Blue(藍色海洋)音樂節”,情歌王子德永英明就是從該比賽出道的,關淑怡這麼好的嗓子,不妨去試一試。

正好,那段時間關淑怡休假,想帶著父親出去旅遊,聽友人一說,心動了:對呀,去日本玩幾天挺不錯,至於比賽嘛,權當消遣不過。

“嗖”一下,關淑怡便去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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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關淑怡來到日本,看了櫻花,吃了刺身,爬了富士山後,在“Marin Blue(藍色海洋)音樂節”正式登場了。所謂入鄉隨俗,她選了一首日文歌,因為她根本不懂日語,所以,歌詞都是用英語和拼音標註的,反而產生了別樣味道,讓日本人感受到一種迷之精彩,加之關淑怡這次準備充分,全力應戰,因此在一眾高手中拔得頭籌,勇摘桂冠。

尤其在揭曉冠軍的時候,關淑怡表現鎮定,神情自若,日本人再次拜服:“瞧瞧人家,得了冠軍就和沒事一樣,多有國際範兒!”其實呢,前面說過,關淑怡不懂日語,頒獎者唸到她的名字,她還以為是其他人,等到反應過來自己贏了,掃地大媽已經開始清掃舞臺了。

迷人的歌聲和穩健的颱風,讓日本藝能屆對關淑怡大感興趣,搞不好,這就是第二個“テレサ·テン”啊。啥,“テレサ·テン”是誰?就是鄧麗君唄,要知道,鄧麗君在日本可是非常之厲害,獲得過日本唱片大賞金賞(1986年),以及三度蟬聯(1984~1986)全日本有線放送大賞,五度蟬聯(1984~1988)日本有線大賞,並且在1985年和1986年兩次參加了紅白歌會(其後於1991年第三次參加),實乃華人歌手在日發展最為成功者之一(其他還有歐陽菲菲、翁倩玉和陳美齡)。

因此,Apollon唱片公司迫不及待地找到關淑怡,要和她簽約。關淑怡對此很猶豫,讓她拋棄喜愛的服裝設計而踏入歌壇,實在有些不捨。Apollon不達目的不罷休,使出殺手鐧,只要簽了約,馬上著手製作專輯,德永英明還負責給她寫歌,且關淑怡的廣告宣傳語也想好了,叫“德永英明的妹妹”,保證大火!好嘛,八字還沒一撇,關淑怡便有了個哥。Apollon公司的誠意,最終打動了關淑怡,她覺得,反正自己年齡不大,先唱幾年,如果不行,大不了再從操就業。

Apollon公司沒有騙人,德永英明果然給關淑怡寫了一首歌《Say Goodbye》,後來,關淑怡將這首歌改編成了粵語版《情似海深》。關淑怡在日本共發行過兩張日語專輯。

關淑怡在日本參賽的事,香港方面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其中寶麗金高層,人稱“關爺”的關維麟迅速去偵察是何方神聖,一瞧之下,哦,竟然是她——原來,關淑怡回港期間,偶爾在酒吧演唱兩首,過過歌癮,關維麟曾經聽過她的歌,印象極深,只是不知她姓甚名誰。現在,關維麟終於認識關淑怡了,決定此次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招至寶麗金旗下。

同樣聞風而動的還有華星的黎小田,上回關淑怡在新秀歌唱大賽馬失前蹄,讓黎小田一直耿耿於懷,這番如果再要錯過,絕對後悔死。

關維麟和黎小田,對關淑怡立即展開了激烈爭奪,這邊說,寶麗金兵強馬壯,有利於事業的發展。那邊說,華星倚靠TVB,可以迅速走紅;這邊說,別聽他瞎扯,華星最不會用人了,多少有潛質的新人被他耽誤了。那邊說,實力強頂個屁用,被那麼多歌星壓制著,沒個十年八年根本出不了頭……

經過比較,關淑怡還是選擇了寶麗金。這是為什麼呢?當然不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關”字,而是關維麟給她分析如下:“華星有梅豔芳這個大姐大,你去了那裡,註定丫鬟命。寶麗金就不一樣了,陳慧嫻萌生退意,很快就要出國留學,她一走,我們肯定捧你當一姐。”以關淑怡的性格,自是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況且,寶麗金關係融洽,像個大家庭,而“家”對於關淑怡來講,是最重要的,她曾深情回憶:“只要寶麗金的歌手一見面就會很吵,因為沒有上下之分,老闆、監製、歌手、甚至保姆大家都是真朋友。”至於以後她和寶麗金鬧翻,不歡而散,已是後話了。

就此,關淑怡在日本和香港同時出道了。

關淑怡第一次走進寶麗金試音時,身著一條紅色短裙,秀髮披肩,身材婀娜,立即把公司所有大老爺們迷個半死。當她用原曲的Key演唱了Whitney Houston《The Greatest Love of All》後,更是讓眾人喝彩連連,大家一致認定,這個女孩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1989年,關淑怡一口氣推出了兩張中文專輯和一張日文專輯,均取得不俗成績。

關淑怡的首張專輯名為《冬戀》,裡面流行最廣的一首歌是《叛逆漢子》,也是她人生中首次在錄音棚錄製的歌曲。說起此歌的錄製過程,簡直滿眼都是淚,她足足錄製了6個小時,製作人仍不滿意。就在她垂頭喪氣之際,有個人拍著她肩膀說:“沒關係,這都不是事,想當年我錄第一首歌的時候,整整用了一天。”關淑怡抬起頭,首先看見的是個大鼻子,然後才看見臉,此人,便是張學友。

接著,張學友給關淑怡傳授了一些歌唱技巧,又試唱了幾句《叛逆漢子》,果然很“叛逆”,很“漢子”。

關淑怡聽了,由衷讚道:“老哥,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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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關淑怡的首張專輯《冬戀》銷量為2.5萬張,達到金唱片,這一數字對新人來說,是很不錯的,不僅給她,也給寶麗金,帶來了極大鼓舞和信心。

7個月後,即1989年11月,關淑怡的第二張專輯《難得有情人》隆重上市,這回,銷量更不得了,直接翻了一番,衝到了白金。

專輯同名主打歌曲《難得有情人》,其實曲子盧東尼早在關淑怡加盟寶麗金之前便已作好,他原本是寫給另一位女歌手的,但那位歌手沒有選唱。等到關淑怡籌備第二張專輯,監製葉廣權決定用這首旋律,並找來向雪懷填詞。

向雪懷接到任務,聽著Demo,腦中想到的是關淑怡初到寶麗金試音時的情景,那條紅色短裙,那頭秀髮……“難得,難得!”向雪懷不由喃喃自語……對,就在“難得”這個詞上做做文章,“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唐代女詩人魚玄機已有絕好佳句,只需改一字,就可拿來所用。如此,《難得有情人》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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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有情人》

憑藉《難得有情人》的出色的戰績,關淑怡在來年年初的各項頒獎典禮上,風光無限,先後獲得叱吒樂壇生力軍女歌手獎、十大勁歌金曲最受歡迎新人獎、十大中文金曲最有前途新人獎。頒獎臺下,有兩個與她同年出道但顆粒無收的女歌手,心裡雖然極不服氣,臉上還要裝出一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樣子,她們一個是王菲,一個是彭羚,兩人均暗道:“有什麼了不起,步子邁得太快,小心扯著……”

寶麗金從上到下高興壞了,專門召開新聞發佈會,為關淑怡慶功,上書一副對聯:“拳打王靖雯(王菲),腳踢彭映盈(彭羚)。”橫批“寶記一姐”。關淑怡披紅帶綠,滿面春風,一時志得意滿。會後,她對寶麗金高層說:“我在美國的時候,接觸過一些迷幻、另類音樂,十分喜歡,我想在我的專輯裡也玩一玩。”高層早已喝的臉紅脖子粗,一口同意:“就喜歡年輕人有想法,你放手去做。”

得到批准後,關淑怡來了勁頭,隨後在《夜迷宮》、《金色夏季》、《製造迷夢》中,加入了不少實驗性的音樂作品,一會詭異迷離,一會妖氣十足,一會異國情調,一會空靈飄忽,簡直千變萬化,五光十色。要說那時音樂元素之豐富多彩,風格之前衛時尚,放眼香港樂壇,恐怕只有林憶蓮才是關淑怡的對手,至於王菲,還得等幾年才能玩出花樣。

關淑怡是盡興了,但寶麗金開始不滿意了,因為這些歌曲,和流行口水歌根本不沾邊,普羅大眾無法接受,所以銷量一般,處於叫好不叫座的尷尬局面。

寶麗金和關淑怡進行了一次開誠佈公的談話:“阿關呀,你能不能減少這些東西,多唱一點走心的情歌?”

關淑怡一臉疑惑:“怎麼?我現在的風格挺好啊,不需改變。”

寶麗金:“不改變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的唱片現在賣不動了,走另類,玩花樣絕對死路一條,就連林憶蓮這種大牌都跑到臺灣和李宗盛合作去了,還有,你的手下敗將王菲,憑著《容易受傷的女人》一下火了。你說,不照顧市場能行嗎?”

關淑怡一聲冷笑:“那是人們不懂欣賞,我反正就這樣,你看著辦。”

寶麗金:“你……你……好,這可是你不珍惜機會的。”

就這樣,寶麗金轉頭去捧周慧敏和“四朵小花”(黎瑞恩、劉小慧、王馨平、湯寶如)去了,關淑怡坐了冷板凳,“寶記一姐”成了笑話。儘管如此,1993年,關淑怡和寶麗金合約到期後,她還是放棄了其他公司開的高價,和寶麗金續了約。無他,畢竟寶麗金是行業老大,對她的追求能夠提供一定保障,為了音樂,委屈就委屈點吧。

1994年,關淑怡理了個寸頭,雖說不上“重頭再來”,但也預示著要有大舉動了,果然,新專《My Way》中的《繾綣星光下》助她再次奪得十大勁歌金曲和十大中文金曲。

精彩的還在後面,1995年,關淑怡傾力打造的翻唱專輯《Ex'All Time Favorites》,讓她一舉攀上神壇,成為歌迷心中無可替代的一張作品。同年,王菲也發行了翻唱鄧麗君的《菲靡靡之音》,引來業界一片讚譽。這兩張專輯,加上張國榮的《Salute》,號稱華語樂壇三張最好的翻唱專輯,絕非浪得虛名。

可惜,《Ex'All Time Favorites》和《菲靡靡之音》在當年的銷售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Ex'All Time Favorites》遇冷(相對其他歌手),《菲靡靡之音》大賣;關淑怡失勢,王菲登頂。關、王二人,很好地詮釋了何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過,拋開銷量,只說質量,就我而言,更偏向《Ex'All Time Favorites》,因為翻唱的最高境界,便是別出心裁,超越原唱,王菲超過了鄧麗君嗎?恐怕未必,可關淑怡絕對將別人的歌唱成了自己的,令人過耳不忘,回味無窮。

《Ex'All Time Favorites》的不如預期,讓寶麗金大為惱火,如果以前寶麗金對關淑怡“搞搞新意思”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這回可是徹底不能容忍了。換位思考,唱片公司費大力氣給歌手製作、宣傳唱片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掙錢,當這個歌手不能帶來盈利且是個“刺頭”,那麼就到了放棄的時候了。

由此,雙方的矛盾越來越激化,直到關淑怡忍無可忍,大罵寶麗金是“資本主義托拉斯”,徹底撕破了臉。寶麗金是呆不下去了,1996年,她和寶麗金約滿分手,另找出路,但她不妥協、特立獨行的名聲早已傳遍港島,其他唱片公司實在是“廟小容不下大佛”,不敢接手。據說,好不容易,環球唱片有意接納關淑怡,就在他們準備簽約時,沒想到,環球竟然和寶麗金合併了!

真是冤家路窄,關淑怡一氣之下,宣佈退出歌壇——姐不和你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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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那麼,關淑怡就這樣任性地退出歌壇了?當然沒有,對於一個喜愛音樂的人來說,你不讓她唱歌,絕對比死都難受。她這一舉動,不過是以退為進,耍性慪氣而已。

這不,在休息了兩三年後,關淑怡就和臺灣的BMG公司簽約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BMG說了:愛上一匹野馬,就要給它一片草原。不過,這片草原給的有點太廣闊,關淑怡整整“奔馳”了兩年,才於2001年製作完成一張全新的國語專輯《冷火》。為何會用這麼長的時間?怪只怪關淑怡對音樂太執著、太精益求精了,從選歌、編曲到演唱,她均力求完美,比如每首歌她都錄製了十來個不同版本,然後讓製作人從中挑選最合適的。

關淑怡的認真態度,把BMG折磨哭了,他們這才明白,不是那威武雄壯的套馬漢子,就別妄想輕易馴服野馬。這傢伙,太“藝術家”了,比王家衛也難伺候。

你還別說,保不準關淑怡學得就是王家衛。王家衛對關淑怡的歌比較欣賞,1995年,特別選了她的《忘記他》(翻唱鄧麗君),作為《墮落天使》的插曲。1997年,又邀請她出演《春光乍洩》,可惜最後鏡頭被剪的一個不剩,就像王祖賢在《東邪西毒》裡的遭遇一樣。而王菲,好歹還在《重慶森林》露了幾面,這就是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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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淑怡之《春光乍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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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淑怡之《春光乍洩》

或許,關淑怡太想把《冷火》弄得石破天驚、與眾不同了,反而曲高和寡,最終銷量竟然不足一萬張。不久,關淑怡突然解了約,消失於茫茫人海中,就連朋友都無法聯繫。有人分析,可能她傾心付出卻迎來慘淡結局,就此心灰意冷,退出江湖了。

2005年,飄忽不定,來去無蹤的關淑怡,出現在了香港,身邊還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按年齡推算,那麼她當年隱退,應該是去生小孩了,果然,此事得到了關淑怡的證實。

未婚產子,這可是個大新聞,大家紛紛打聽孩子的父親是誰,難道是她的舊愛周文健,還是和她有過傳聞的李克勤、林國斌、鄭中基?哎呀,莫非是長相奇特的許冠英?不過看孩子眉清目秀,沒有那麼磕磣。

關淑怡對此諱莫如深,只是透露對方是圈外人士,比她小,是她的“至愛男人”。媒體當然不滿足這種清湯寡水,經過“專業、認真”的偵察和合理的推測、猜想,終於確定這位“至愛男人”就是——曾志偉!一時“老流氓”“臭不要臉”的罵聲接踵而來,奇怪的是,曾志偉對此並無辯解(就算辯解了,大家也不聽),更加坐實了他是經手人的事實。

沒想到,就在人們漸漸將此事忘記的時候,2014年,關淑怡主動爆出,孩子的父親,是不丹的仁波切!

這位仁波切可不是野生的,而是真活佛,據說不少明星都是他的信徒,關淑怡也拜在了他的座下……還有床上。

情況大概如下:法事結束,仁波切看著關淑怡,深情地念道“我是佛前一朵蓮花,我到人世來,被世人所悟,我不是普度眾生的佛,我來尋我今生的情。我只看了你一眼,就拴住了我,這一眼叫永遠”。關淑怡全身酥麻,嚶嚀一聲,鑽入其懷中,兩人雙修去也。

孩子父親確定,最激動的人莫過曾志偉,他沉冤得雪,不由老淚縱橫。隨之有知情人介紹,曾志偉之所以當初不辯解,實乃他和關淑怡屬於同一教派,教派有個鐵律,不可批評或惡言仁波切,否則後果嚴重,曾志偉就算一早知道,也寧願吃啞巴虧而不敢說啊。老大出事小弟背,屬於江湖規矩,想不到仁波切也來這一套。

作為一個天才歌手,關淑怡近些年來被人關注的盡是些“孩子的父親是誰”“自殺”“落魄”“墜海”,還有“襲擊店員被捕”等狗屁倒灶的事,實在可悲,但這個悲劇是如何造成的?值得我們在扼腕嘆息的時候認真思索。對於歌迷而言,最大的希望,是關淑怡能再多唱幾首歌,要知道,她的承諾一直被所有喜歡她的人惦記著:“唱歌其實是我的語言。老實說這麼多年,做了很多歌,但我自己真正想做的還沒有發生。未來我不會再管人家想聽什麼喜歡什麼,我只做自己想做的音樂,只做我喜歡的歌,一定是我以前沒有做過的東西。”

據說,有時關淑怡會一個人到蘭桂坊酒吧,喝到微醺,然後走上舞臺,輕吟一曲,底下眾人聽得如痴如醉。此刻的關淑怡才是最真實的,拋卻煩惱,自由自在,同時又有著說不出的孤寂冷清。

2018年,關淑怡兜兜轉轉,重新回到環球(寶麗金)。去年8月,她在千呼萬喚下終於發行了新專輯《Psychoacoustics》,一推出,就打敗一眾新老歌手,登上銷售榜冠軍。如今,她宣佈退出歌壇,表示不會責怪誰,亦不想損壞自己名聲,自己已經與唱片公司完成合約,又表示多年來對自己的音樂事業相當認真,不斷要求改進,不過如今卻覺得相當失望,稱自己見識到最醜陋的一面,自己未有獲得過尊重。

關淑怡還是那個關淑怡。


香江群音之赤練仙子•關淑怡

(六)

2016年,關淑怡為紀念出道25週年,於4月在紅館開了一場演唱會。對此,嘉賓譚詠麟憤憤不平。為何?他直言,這麼有紀念性的日子,堂堂關淑怡竟然只唱一場,真是咄咄怪事。言下之意,是和關淑怡的樂壇地位不相匹配的。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關淑怡略感“寒酸”?無非是“過氣”二字,關淑怡入行以來,斷斷續續,幾進幾齣,真正在歌壇呆的時間,加起來不過六七年,而且,關淑怡一直沒有真正大紅大紫過,起點本來不錯,可逐漸“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的歌迷從普通大眾變為少數分子,唱的是嗨了,可也丟了事業,失了人氣。

可是,這個情況,對於關淑怡來說,可能有點不幸,但對於高品位的音樂愛好者而言,卻是極大幸運,那另類、先鋒、迷幻、鬼魅的歌聲,絕對銷魂蝕骨,令人慾罷不能。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成就了關淑怡,否則她不過是個唱著《難得有情人》等口水歌的一般歌手,即使會紅一陣,未來免不了淪為“寶麗金一人一首成名曲”的下場,由於轉變,她才最終走向更廣闊的天地,開闢出屬於自己的疆域,達到了另一層境界,至今讓一些人念念不忘,頂禮膜拜。

所以,所謂“過氣”,與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它只是世俗的衡量標準,聽者的寡眾,粉絲的多少(據說她微博的粉絲才1萬多),影響不了關淑怡的價值——不是商業價值,是音樂價值——她的歌,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湮沒,她和許多不世出的高手一樣,“紅”的定義,不在彼時和此時,而在綿綿無絕的以後。就像明哥說的:你聽不慣關淑怡,只因你和她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

確實,關淑怡走得太快,太遠,從而造成了人們對其音樂不予理解,繼而遭遇市場拋棄。王菲在這方面就聰明多了,巧妙地在前衛、實驗和流行之間找到了平衡,一時放飛自我,又立刻回到正軌,始終將主流牢牢掌控,但關淑怡呢,拍馬奔去,頭也不回,縱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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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菲和關淑怡

在人們眼中,一提到關淑怡,立即想到的是個性十足,孤獨冷傲。此種印象,有一部分和她為人低調,不會說話也不善於和媒體打交道有關,因而顯得神秘,讓人產生猜測、臆想。另外,是其對音樂的執著和追求所致——為了音樂可以和唱片公司鬧翻;為了選不上好歌而痛哭;為了精益求精一張專輯製作兩年……給人“情緒化”、“很難纏”的感覺。這些,都對她的行為和名聲產生了影響。

對,關淑怡是一個有個性的人,這不僅造就了她的音樂,也成了她歌曲魅力的一部分。

若是將90年代初期到中期的香港樂壇比作金庸的“神鵰時代”,那麼關淑怡無疑是赤練仙子李莫愁,為人帶著“邪氣”,歌聲充滿“毒”性,一如冰魄銀針,透著絲絲寒氣,沾上就別想解脫,最終,她也投向音樂這堆熊熊烈火,寧可燒得一乾二淨。

關淑怡經常被拿來和林憶蓮、王菲比較,她和林憶蓮同歲,出道初期公司定位便是對抗林憶蓮。而王菲和她同年發行首張唱片,走的路子也相似,甚至有段時間同時剪了短髮,同時推出翻唱專輯。也許,三人中,關淑怡唱功不是最好的,但音色、聲線卻是最有特點的,那縹緲、虛幻,氣若游絲的唱腔,在華語樂壇獨佔風騷。


香江群音之赤練仙子•關淑怡

葉倩文、王菲、林憶蓮和關淑怡

當然,這些比較有時無聊之極,真正喜愛關淑怡的,不必拿她和其他人比較,因為關淑怡就是關淑怡,她的歌聲不可取代或已代表一切。

本來這樂壇,便難得一個關淑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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