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簍故事:歸宿

故事簍故事:歸宿

(圖:Paolo Beghini)

【1】

臺子上的戲子唱著婉轉悠揚的戲詞,臺下是形形色色聽戲的人。

傅汝之坐在二樓的雅座之中,低頭與身邊人說著話,再抬頭,映入眼眸的就是人群中惹人注目的一襲明黃。

旗袍貼身,勾勒出女子柔媚的曲線,肩上鬆鬆垮垮圍著一條月白色披肩,然後是一條直開到大腿根部鑲了花邊的分岔。女子氣質清清淡淡,一娉一笑具是風姿,饒是無情也動人。

傅汝之微微勾唇,輕輕搖頭,眼中神色莫名。

身旁的人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也看到了酒杯傳送中談笑風生的女子。

“蘇家大小姐?怎麼,有興趣?”

傅汝之不置可否:“事成,三七分。”

那人聽了傅汝之的話,臉上笑意更濃,稍作停留便離去。

【2】

杭州蘇家大小姐,蘇家掌舵人,蘇默,平生三大愛好,旗袍,花錢,男人。蘇默求色,只要人長得端正,無論接近她是為人為色為錢,一概不拒,身邊男伴換了一個又一個,倒是練得了一手說情話的好本事。

近幾日洋行裡事情總是這樣多,蘇默揉揉痠痛的肩膀,想著哪家衣鋪又上了新的料子,再去做幾身合體的旗袍。

司機早開了車門,等著蘇默上車便出發。新修的有軌電車路過,車鈴鐺鐺鐺的響著,一時引了蘇默的興趣,也想去感受感受電車的新奇。

隔了一條巷子的拐角處,披了古舊青色長衫的男子從陰影裡走出,在下一個路口遇上了蘇默搭乘的電車。

一路上顛簸,覺得無趣,也不知到了哪裡便下了車,偏偏今日穿了一雙細高跟,走在坑坑窪窪的路上幾乎失了耐心。如此也便罷了,大抵是今日不適宜出門,不多時居然飄起了雨,打溼了頭髮,也打溼了旗袍。

一把繪了青竹的傘撐在頭頂,遮住了滴滴點點的雨。蘇默轉身看去,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嘴角含笑的男子。

哦?偶遇?蘇默心底其實不太贊同這樣用爛了的搭訕法子,但……

蘇默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面前的男子,特地做了打扮,尤其眼睛十分好看。

也罷也罷,人長得好看,其他的也就罷了。

這一出才子佳人的初遇,在兩人的各懷心思中落幕。

【3】

蘇家門口。

蘇默還未進門便先脫了鞋子,隨口吩咐迎接的僕人備茶。進了屋子,沒聽到身後人的腳步聲,回頭看,發現那人還站在大門口,猶豫不定。

“進來坐坐?”蘇默開口。

那人這才進來。

兩杯熱茶,氣霧氤氳,蘇默換了一身旗袍,坐在沙發上,一臉笑意,直盯得那人臉色泛紅,才算罷手。

“蘇默,你呢?”

“傅汝之。”那人開口,聲音輕輕脆脆,說不得好聽,只是空靈乾淨。

蘇默還想提一提今日的偶遇事件,囑咐囑咐那人下次再看中誰家小姐可千萬換個法子,也就是她看中了他的皮囊,換成別家小姐被人跟了一路,早就報了巡捕房。

但,此情此景,好像不太合適。

索性開門見山,道:“求財?”

彼此心知肚明,何故藏著掖著。蘇默最喜歡求財的人,等她厭了,錢財一清,了無瓜葛,乾乾淨淨。

冷不丁聽見蘇默一句“求財”,傅汝之愣了一愣,而後失笑,點頭。

蘇默挑眉,很痛快,她喜歡。

“三個月吧,我與人相處從不過三個月,屆時分手,你只管帶著錢走,但只一點,不可借我名義做什麼生意,否則,我也不會顧及什麼情面。

如今時局動盪,政府與租界勢力蠢蠢欲動,縱然蘇家產業根深蒂固,也不得不在亂世中夾縫求生,所以蘇默最怕身邊人心思難測,假借蘇家名義與一方勾結,頃刻間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好。”傅汝之應聲,比他想象的容易得多。

“你要多少?”

多少?傅汝之還從未想過。向來是別人給他拿,何曾自己開口要過。默了默,道:“全憑小姐心情。”

有意思。蘇默飲下熱茶,盤算著自己未來三月要如何與新的男友度過。

【4】

第二日出了洋行的門,不見熟悉的司機,反是昨日那人靠在汽車上,笑眼看她。

傅汝之今日穿的是西裝,也拿下了昨日假裝文雅的金絲眼鏡,話已言明,他也不必再多費心機,只安安穩穩過了這三月,就可得到大筆“分手費”,實在太划得來。

蘇默上下打量那人,眼中揶揄之情明顯。

傅汝之護她上車,車子走起,蘇默也收了笑意,才開口解釋:“小姐見慣了西裝革履的少爺,想著該是薄臉書生才易得小姐青睞,不成想,被小姐看出了來意,索性收起那副作態,做回我斯文敗類的本相。”

想來也是這個理由,但蘇默聽了仍是止不住笑,肩膀抖動,抖下了針織披肩,漏出瞭如玉明肌。

“可你昨日臉紅了,總不該也是假的?”

傅汝之專心開車,聽著蘇默的笑,說了實話:“憋氣。”

“哈哈哈哈哈哈……”蘇默這下才是笑的花枝亂顫,顧不得儀態。

下車是一家旗袍店。傅汝之早打聽好了蘇默的各種愛好,拿人錢財,哄人高興,他不介意對他的銀行好一點。

披肩被主人遺忘,下落到了手肘之間。傅汝之站在蘇默身後,慢慢地為她整理好,還附贈了一句情話:“小姐現在好歹是我的人,肩膀不能給旁人看了去。”

蘇默走了兩步,轉身,微抬起左腳,旗袍下襬被抬起,修長的腿一覽無遺。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只是比尋常樣式旗袍的開衩略高了幾分。

“我的旗袍都是這般樣子,如何是好?”

傅汝之上前攬了蘇默的肩,帶著人進了店:“無妨,全部換了新的便好。”

【5】

雖然是一場虛假的情事,但不得不說,傅汝之的各個方面都很合蘇默的心意,例如,這枚胸針。

也不知那日到底做了多少旗袍,總之蘇默這些日子再沒碰過從前的衣服。衣服換了,配飾也要換,本想著尋個沒事的日子去將各處的百貨逛了去,今日便就收到了一堆禮物,圍巾,披肩,項鍊,手鐲……

還有這枚胸針,最合蘇默的意。

晚上穿了一身月白旗袍,戴了胸針,等著傅汝之來接,他說要帶她去個好玩的地方。

本來是很有興致的,但,下午開會時,一些叔伯仗著與父親的交情又想左右蘇默的婚事。平常在生意上讓他們佔個便宜,蘇默是從來不在意的,只是他們總想給蘇默牽橋搭線,嫁給自己的某個親戚,蘇默原是不在意的,她的婚事,總不會被他們決定。

只是,前段日子蘇默發現有個遠房叔父從洋行分支裡給了洋人股份,妄想倒向洋人一方。蘇默之前一直是中立態度,也因為那件事,開始與政府合作。

如果不能保全蘇家,至少要讓蘇家倒的有些價值,為國家做些事情總比便宜了那些洋人要好。

傅汝之來時,蘇默正靠在二樓陽臺的欄杆上悲春傷秋。

聽到腳步聲,蘇默故意悠悠地嘆息道:“為何生活總是不能盡如人意?”

傅汝之腳步不停:“生活不如你意,我如你意。”

蘇默轉身,對上那人迎面而來的笑意,縱然知道這是假話,也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一瞬溫暖。

蘇默不是家中長女,也不是家中獨女,這份家產之所以能落到她身上,不過是因為家裡人只剩下她這一個。

父親為她起名蘇默,是希望她這一生能夠默默無聞,全圖安穩。二十歲那年,父親連同哥哥都在一場車禍裡去世,母親鬱鬱寡歡,一年後也隨即離世,蘇默悲傷之餘,不得不挑起蘇家的擔子。

所以,才覺得生命裡總是缺了點什麼,想靠著其他的途徑來彌補,一是錢,二是愛情。

【6】

蘇默不語,空氣突然就尷尬的沉默著。

傅汝之走近蘇默,聞到了若有若無的酒香。

“你喝酒了?還喝醉了?”不然沒法解釋剛才的矯情。

蘇默勾上傅汝之的脖子,面色緋紅,笑著道:“沒喝,只是看你,就醉了。”說完,毫不吝嗇地在傅汝之臉上親了一口。

傅汝之怔愣,呆呆地看著蘇默沒有反應。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傅汝之回神,也毫不吝嗇的誇獎:“不幹什麼,只是小姐好看,還百看不厭。”

蘇默鬆開傅汝之,趴回到圍欄上,摸摸自己的臉,點了點頭:“嗯,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

果然是喝了酒。傅汝之單手撐在圍欄上,另一手繞在蘇默身後,虛扶著。

良久,才試探著安慰她:“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但做人嘛?不能總是因為別人難過,不划算的。”

蘇默沒回答他。

又是很長時間,等到傅汝之以為蘇默睡著了,才聽到蘇默已經清明的聲音:“我知道。”但是做不到,這世間總是有這麼多事情,不受人掌控。

然後傅汝之帶著蘇默去看了一場電影。

寬大幕布上黑白色的人來來往往,蘇默看著電影裡的故事,聽到身旁坐著的人說:“這世間還有太多的美好和如意,歲月漫長,值得等待。”

蘇默上揚嘴角,不語。

【7】

茶樓裡,傅汝之聽著對面的人囉囉嗦嗦半個時辰,終於不耐煩,打斷他:“還要些時日,你再等等。”

那人看傅汝之面色不虞,不再多言,準備轉身離去,被傅汝之叫住。

“這是最後一次了,這次的錢,就四六分吧,我明日會存入你在洋行的賬戶,以後,別找我了。”

“不是還沒拿到錢嗎?”

“拿不到了,我自己出,不會少了你的。”

能拿的到錢,那人自然高興,擺擺手走了。

傅汝之坐了一會,沒來由的不耐煩,付錢離開,轉身看到了蘇默。

雖說早已坦誠了自己為錢而來的心思,但,此刻被抓了現行,還是有些心虛,此外,有些,羞恥。

是的,羞恥。

要怎麼解釋呢?他是一個騙子,從北平到杭州也不知靠著這個皮相騙了多少富家小姐的錢財。方才那人是他的搭檔,負責尋找目標和打探目標的喜好。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是家境貧困所迫,後來是因為不勞而獲的滋味太令人沉迷,哪怕每每受到良心的譴責也遲遲不肯收手。

如今,也不知為何,偏是下了決心,再不做這樣的事。

傅汝之心裡一時百轉千回,望著蘇默看他的眼,不敢直視。

但顯然,蘇默不是專門為他而來,對著他稍稍點頭,就轉身去了二樓的房間。

猛然鬆了一口氣,傅汝之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8】

蘇默其實是聽到了的,之所以裝作沒事,一是因為她本就是約了人碰巧看到傅汝之,二是因為早就知道他是為財,沒有什麼可難過的。

至於心裡那一點點莫名的情愫,蘇默也解釋為是因為少遇到傅汝之這樣一個合心意的,稀有罷了。

談完事出門,蘇默想著要怎麼和傅汝之說他們這幾天先不要見面了,或者直接這樣結束吧,該給的錢,她一份不少的都會給他。

“蘇默。”冷不丁的,聽到有人叫她,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傅汝之還沒走。

“我……”

叫住了人,傅汝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而是蘇默大方:“你不用解釋什麼的,我不介意。”

“可是我……”

蘇默打斷他:“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今天我有些忙,待會還要去洋行,就先走了。”話落,便匆匆離去。

傅汝之站在原地自嘲,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還期望蘇默或許是有那麼一點喜歡他,畢竟,他也不是那麼喜歡蘇默。

就是一點點喜歡而已,這一點點喜歡,只能支撐著他想把這世間的美好和如意,都給她。

【9】

入夜,傅汝之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消磨時間,想著等時間差不多了,去見一見蘇默。

一輛車停在他身邊。

是蘇默。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蘇默受不得這樣奇怪的氛圍,換了個十分輕佻的語氣,轉身對傅汝之道。

“何必不開心呢?也沒什麼。況且,你不是告訴我說,不要為旁人難過嗎?”

“可你不是旁人。”我可以不為旁人難過,可你不是旁人。

一句話堵住了蘇默所有的退路。

傅汝之繼續道:“就當是我想賣慘,讓你可憐可憐我吧。”

小時候家裡窮,孩子很多,父母親養不起,總想送人。傅汝之是最小的孩子,便最想送了他。當時雖然小,但是也懂了點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離開父母,吃飯不敢吃的多些,什麼東西也不敢要,衣服從來破破爛爛,只想著父母能覺得自己不是麻煩,留下他,於是終到了十五歲那年。

十五歲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模樣,引來不少小姐的傾心,接著父母便產生了讓他入贅的心思。該逃的總是逃不掉,十五歲的傅汝之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必須被捨棄的那一個。

報復也好,私心也罷,傅汝之離了家,做起了騙人的勾當。

“從前總覺生活不過是混個日子,直到遇見你的這兩個月,才覺得人生苦短甜長。”

蘇默想要說些什麼,但傅汝之沒給她時間。

“小時候弄巷裡有很多流浪貓,它們沒有人束縛,卻也沒有人照顧。我就像巷子裡的那些貓,我很自由,但沒有歸宿。”

“蘇默,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你相信我,我也不是壞人,至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壞事,所以,你願不願意做我的歸宿?”

蘇默清清楚楚地明白著,她此刻要做的就是,點頭,或者給傅汝之一個擁抱,然後笑著說,我願意。

這是她的理性,腦子裡每一處不在叫囂著,快答應他,快告訴他你願意。

但蘇默只給了傅汝之一個笑,連一個敷衍的拒絕都很吝嗇。

這是她的感性。

【10】

浴室裡熱氣氤氳,蘇默穿著睡衣坐在地上,手裡一隻空的高腳杯,有時候,微醺會讓她更加清醒。

對傅汝之的拒絕不是一時興起,更多是早就想好的結局。

今日見的人是她一位表哥,在政府裡做一無關緊要的工作,其實是為了得知政府的動向。洋人愈發得勢,政府韜光養晦,之前尚有保全蘇家之心,但蘇默遲遲不同意將蘇家洋行股份全部交出,如今恐怕是打算放棄蘇家了。

蘇默思慮再三,終於決定放手,只是可惜蘇家幾輩人的篳路藍縷,要在她手裡落下帷幕。可即使蘇家倒了,她依舊是蘇家人,杭州是蘇家的根地,她不會離開,也不願離開。

但傅汝之,不必陪著她。

第二日,蘇默起了個大早,鮮有得沒化妝,只在唇上擦了口脂,掩飾不太自然的氣色。

漫長的梅雨季節過去,天色都帶著明亮了幾分,推開門,那人果然守在門口,也不知等了幾時,衣服上都披了霜。

“帶我去看電影吧,我們上次去看的那個。”蘇默率先開了口,彷彿沒有之前的那些尷尬。

傅汝之點頭:“好。”恐怕此刻蘇默說什麼,他都是願意的。

電影還沒開始,偌大的放映廳裡被傅汝之包了場,只有他們兩個人。蘇默繞著排排座位走來走去,道:“不好。”

傅汝之一怔:“什麼不好?”

蘇默頓了頓:“哪裡都不好,換個地方看吧,不想在這裡。”

他們去了一個小巷子,滿街都是玩鬧的孩子,圍著圍裙的母親一邊翻炒著鍋裡的飯菜,一邊看著旁邊玩耍的孩子,油煙繚繞下,蘇默竟然有些開心,是真的開心,大抵是因為偷得一刻輕鬆。

【11】

小影院裡擠滿了人,傅汝之多花了好幾倍的價錢才買到了兩張票。只是位置有些不好,被前面湧動的人頭遮住了視線,幾乎看不到熒幕。

蘇默靠在傅汝之肩上:“你能娶我嗎?”

“能。”是猶豫了的,因為不知道蘇默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我們去香港結婚吧,我喜歡那裡。”蘇默從隨身的手包裡拿出了一個戒指盒,是哥哥送給她的。

哥哥對她極盡寵愛,沒有任何要求,只希望有一日她嫁人時,那人是她良人。

一枚戴在了蘇默手上,一枚戴在了傅汝之手上。蘇默對著昏暗的燈光翻看:“很好看,是嗎?”

“是,很好看。”傅汝之道。

“電影不看了,沒意思,回去吧。去香港的船票我會讓人送到你手上,無論出了什麼事,你都要到,都要上船,不能失約。”蘇默的食指豎在傅汝之眼前:“只有這一次機會,千萬千萬不要失約。”

“好,我等你。”傅汝之說。

蘇默走在前面,傅汝之跟在後面,像往常每一次走在回家的路上。蘇默抿著唇,無聲地笑了,笑著笑著,轉身栽進傅汝之的懷裡,撞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疼出了淚。

“不能再騙我了,一定要去。”

傅汝之輕拍她的背,柔聲答應著:“我一定去,不會騙你的。”

【12】

熟悉這等情節的人,便會猜到這等故事的結局如何。傅汝之自然不傻,如今蘇家如此形式,縱使有萬般厚情愛意,蘇默也不可能一走了之。何況是對待自己這樣一個薄情的騙子。

“但又何必要騙我呢……”一句輕輕地呢喃,無人聽見,無人知曉。

傅汝之如約到了碼頭,如約上了船,如約離開了這氤氳沉淪的杭州,他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會不會再遇見穿著那席輕輕淺淺明黃旗袍的人。隔著一片海,一扇窗,總是有些東西不能去奢望,不能去駐足。他便是曉得了這道理。

臺子上的戲子唱著宛轉悠揚的戲詞,臺下是形形色色聽戲的人,戲子在演繹著戲子的薄情,聽戲的人卻不知何處是戲子的歸宿。

在戲園子裡喝紅酒確是蘇默的做派,只是今天的酒苦了些,許是摻了些淚水的緣故。

她朝著眼前空空蕩蕩的方向,輕輕招了招手。

“你來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離開我。傅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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