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皮革手冊》:將自己生生套牢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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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痴情的嫌疑人

他是一高中物理教師,中年人,一生未娶。她獨自帶有一女,在一家小店工作,被前夫糾纏。兩個完全沒有交集的人,因為一樁疑似謀殺案撇不清。

他和她住在同一樓層,門對門。他時常去她工作的店裡買早餐,幾乎固定的時間點、固定的式樣、固定的份額。

出了事,他立馬幫她釐清紛亂思緒,教她們母女倆如何應對一切,甚至連在什麼境況下說哪句話都想到了……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確向她表白,或者說,他自始至終都在向她表白,用這世上最獨特的方式。

他是個痴情的男子,他的痴情令每一個讀者為之動容。

他是誰?打開東野圭吾的推理小說《嫌疑人x的獻身》就可以輕鬆找到他——石神。

這些年,東野君在中國結結實實火了一把,仍然繼續火著。有無數讀者傾倒在他的文字裡,讀完《解憂雜貨店》讀《嫌疑人x的獻身》,讀完《嫌疑人x的獻身》讀《放學後》,讀完《放學後》讀《罪惡》《宿命》《白夜行》……

讀者在玩命讀東野圭吾,東野圭吾在讀誰呢?他在讀——松本清張。

最具溫情的推理小說家

松本清張何許人也?以至於最暢銷書籍的作家東野圭吾都為之側目?

松本清張是日本著名的推理小說家,他大器晚成,四十三歲才出名。即使你沒有讀過《福爾摩斯探案集》,也一定聽說過,或者觀看過《福爾摩斯探案集》電視劇吧?這本書的作者是被譽為“世界偵探小說之父”的阿瑟·柯南·道爾創作的。晚年出道的松本清張就與阿瑟·柯南·道爾、阿加莎·克里斯蒂並稱世界推理小說三巨匠。

松本的推理小說非常平民化。他不像其他推理小說家熱衷於描繪血淋淋的恐怖案例,他的小說描寫的大多是小人物。其文風平易近人,通俗曉暢,深受普通大眾所喜愛,是一位最具溫情的推理小說家。

松本的小說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的不少:《零的焦點》《波浪上的塔》《砂器》《壞人們》《點與線》《黑色皮革手冊》……

我剛剛讀完的小說就是其間之一——《黑色皮革手冊》。

《黑色皮革手冊》:將自己生生套牢的女子

《黑色皮革手冊》劇照

處心積慮的酒吧媽媽桑

小說主人公元子本是一家銀行普普通通的職員,她利用職務之便,利用上司的信任,巧妙鑽了銀行和儲戶的漏洞,將一大筆錢款佔為己有,而且令銀行行長忍氣吞聲,乖乖就範。這是為何?因為元子蒐集了多年來銀行內部所有做空賬假賬的人物名單,將此記錄在一本黑色皮革手冊上。而這些人物是社會上的有錢一族,是銀行的金主,是銀行的經濟命脈。

在銀行上班的元子,扮相老土,整日裡沉默寡言,從不知化妝、漂亮為何物。三十多歲的她沒有一個追求者,每逢假日出遊也無人相伴,還時常被同事在背後嚼舌根。當她搖身一變,成了金碧輝煌銀座酒吧媽媽桑的時候,她立馬變得與從前大不同,要氣質有氣質,要女人味有女人味,甚至要多知性有多知性,彷彿這一切與生俱來。

如果她僅僅限於希望經營的酒吧卡露內生意蒸蒸日上,也就罷了。偏巧酒吧裡的小姐波子與常來的醫生楢林謙治暗通款曲,成了一對好情侶。偏巧楢林醫生樂為波子出錢,就在元子的酒吧上層,建了一座更奢華的酒吧,店名早擬好,裝修快完成,營運迫在眉睫。

眼看自己的卡露內生意馬上會一日不如一日,即將形同虛設,元子略施小計,便取得第二本黑色皮革手冊——關於楢林醫生的。一下子把漂亮自負的波子打得個落花流水。

此後,貪婪的元子如法炮製,建了第三本,設好了套,只等獵物往裡鑽。哪知,她精心設置的一個一個等著別人來鑽的套,其實恰好讓自己生生地鑽了進去,將自己活活套牢。

整本書閱讀前半部分,根本不像閱讀一本驚險刺激的推理小說。小說開頭從一名畫家的視角將讀者慢慢帶入故事氛圍,筆調不徐不疾,樸實而富有生活情趣。讀到一半時,讀者或許會合上書本,查看扉頁,看小說的作者究竟是誰。當看到千真萬確就是松本清張的時候,才帶著此書是否為推理小說的疑慮繼續讀下去。

不過,讀到後半部分,那情節就會逐漸達到高潮,現出推理小說生動緊張的形跡來。令讀者恨不能廢寢忘食一口氣讀到結尾,看元子是否真的一切得逞。

《黑色皮革手冊》:將自己生生套牢的女子

《黑色皮革手冊》“黑色”的深意

元子同松本清張其他小說的主人公一樣,也是社會上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既然是小人物,卻一心想鑽入上流社會的階層,期望通過不法手段成為事業有成的主,這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小說或藉此告誡人們,不管是何人,社會都不會容忍不遵守秩序的不法分子,所有的處心積慮終將泡湯。

小說名為《黑色皮革手冊》,這黑色是否僅指皮革手冊的顏色?我覺得這“黑色”或許另有深意。這“黑色”,應該還是元子一次次巧取豪奪的手段之黑,也指斥銀行、醫院等的經營手段之黑。波子後來擁有了超級奢華的酒吧,靠的不還是黑色方式?被元子像狗一樣趕出銀座之後,她靠上了一位大職業股東。這位職業股東沒有別的能耐,就能利用黑勢力將醫院、銀行、企業……一一通吃。最後,元子追尋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就那樣跌進了黑暗的深淵裡。

《黑色皮革手冊》:將自己生生套牢的女子

《黑色皮革手冊》劇照

意味深長的結尾

因為一心想將別人套牢,元子心甘情願鑽進了安島,或者說波子,或者說元子從前的銀行上司,或者說他們仨的套裡。待她醒悟,一切為時已晚。她不再有退路,竟然想拼死一搏。哪知這一搏,將自己跟安島一夜情而懷的孩子搏流產了。一直以來,元子都自欺欺人,認為絕對不會懷孕。這一流產,卻到處找不到醫院。你瞧她最後被送到了何處?被送到了楢林醫生的醫院!當元子睜開眼,迷迷糊糊間——

元子凝目細看,醫生也凝視著她。

他是楢林院長,臉上帶著微笑。旁邊又湊近護士長的臉孔來,元子知道她就是長臉的中岡市子。

元子大聲尖叫起來。

“救命啊,他們兩個人要殺我啊!”

元子的號泣聲響遍密閉的手術室。

敲詐勒索過楢林院長五千萬日元的元子最後如何了?小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一切任由讀者盡情生髮想象。這樣的結尾留有耐人咀嚼的深長意味;這樣的結尾,更顯推理小說巨匠松本清張的筆力之巧妙、之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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