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讓初中生知道《背影》背後的故事和那樣父親

中學課文裡有一篇著名的散文,朱自清的《背影》,這也是我過去的語文學習中,印象最深的,因為那時候也遇上了一個一生中印象最深的老師。那天一上課,語文老師說,今天學習新課文,是朱自清寫的散文《背影》,我先給大家讀一下。於是大家看著課文,聽老師讀起來,不知怎麼的,氣氛越來越寧靜,課文讀完,有片刻的停頓,我抬頭看老師,他在扭身擦眼淚。他說:“我每次讀這篇課文都非常難過,也會想起我的父親,與文章中的父親不同的是,我的父親是瘦弱的。”

該不該讓初中生知道《背影》背後的故事和那樣父親

背影

我知道我的老師是大學畢業進的城,他那年邁瘦弱的父親還在鄉下,那個年代生活艱難,供個大學生也確實不容易,現在可能他一年也回去不了幾次,或許他也想起了他離開家,父親送他的情景吧。

我當時一箇中學生,只知道課文告訴我們的是父愛偉大,父子情深,教育我們要孝順父母之類的,對於像老師那樣的感情體會,我一點也沒有。

篇幅不長的文章中,作者有四次流淚的情景出現,我當時覺得那真不至於吧。他那時候也是20歲的成年男子了,怎麼那麼容易掉眼淚,是為了寫文章需要才那麼寫的吧。

現在已過不惑之年的我,再次重讀《背影》,並且瞭解到朱自清寫背影時,那背後的家庭故事,才體會出朱自清為什麼把一個父親的背影寫得那麼感人至深。

通過文章背後的故事才知道,其實在文章裡,有很多事朱自清是沒法寫出來的,我們能看到的只是了了兩三句交代。過去讀到那幾句的時候,也讓人疑惑使人猜測,感覺沒說清楚,比如“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父親做過許多大事,如今晚景頹唐”“父親肥胖的身軀”還有“祖母突然去世”“變賣典質,填補虧空”等,文章沒有過多說明,重點是在回憶父親去車站送自己時的情景。

該不該讓初中生知道《背影》背後的故事和那樣父親

背影

要讀懂朱自清的父子之情,必先要了解文章背後的故事。

首先,朱自清的當時的心情是落寞淒涼的,文章寫的是1917年的中國,朱自清在北大讀書,那時候國內北伐割據,社會動盪,知識分子前途渺茫,社會的黑暗和壓抑,讓他心頭籠罩著愁緒,再加上家庭變故沒落,更讓朱自清心裡充滿了淒涼。

第二、朱自清對他父親是有埋怨、有意見的。“與父親不相見二年餘”,其實不是不能見,而是種種原由沒有見。這個埋怨的情緒還表現在,自己嫌棄父親和腳伕的討價還價、譏笑父親囑託茶房等,而父親的這些表現恰恰說明父親是真實的,為了兒子不惜卑微。所以二年多的不相見之後,再提筆來寫最後一次分別,回想起當年父親在車站送自己時的情景,更加難過不已。

但背後的故事讓我們知道,朱自清對他父親的埋怨是有原因的:也是他父親丟了差事的原因,繼而導致“祖母死了”“變賣典質”“借錢辦喪事”,這一切的“禍不單行”都是由父親一人造成的。是因為父親當時納妾太多,小妾爭風吃醋,以致鬧到上司怪罪下來,而丟了差事,因丟了差事,只能花錢打發掉小妾,以致財力出現虧空、變賣典質、家道中落。祖母因不能忍受家庭變故而去世。對於一個富裕家庭裡的孩子來說,突然遭受這一連串的變故,確實是感覺“”禍不單行‘’。

這一切又都是朱自清無法言說的痛。

第三、朱自清又是愛他的父親的。從他說“自己真是太聰明瞭”,說明他懊悔自己對父親的埋怨和嫌棄,他說他父親“曾經做了許多大事”,說明他對他的父親也是認可的。儘管家道艱難,父親還是努力讓他去北京讀書,並專門做了紫毛大衣,這些都讓朱自清感到深深的父愛,當看到父親艱難的爬過鐵道去為他買橘子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是父親在兒子要走的最後一刻,再盡一點父愛,所以朱自清因愛而流淚。

第四、朱自清是矛盾的。有對父親的愛,有怨恨,有懊悔,有憐憫。畢竟,在那個舊時代,父親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世俗所不能容許的事,表面看起來是父親糊塗,有些運氣差,但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像父親那樣的人也是謀事艱難,奔波辛苦,厄運面前努力掙扎。所以,他在父親的背後流淚了。又趕快擦掉不讓父親看見,也說明父親知道兒子的埋怨,朱自清不想再讓父親增加愧疚之心,也不想讓離別的難過之情變得凝重,影響到父親。好讓父親在分別之後的日子裡也少些牽掛。

該不該讓初中生知道《背影》背後的故事和那樣父親

背影

透過文章背後的故事,我們就理解了朱自清,為什麼幾次落淚,父親終究是父親,即使厄運,即使糊塗,但磨滅不掉愛子之心,父子之情,那種血脈相連是割捨不斷的。在淒涼的現實世界裡,朱自清感到了真摯的父愛的溫暖,他的眼淚是不由自主,油然而生的。

在這裡,讓我們再重讀《背影》,帶著作者淒涼無奈的心境,看著突遭厄運的努力掙扎的父親: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

他已抱了硃紅的橘子望回走了。過鐵道時,他先將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將橘子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裡很輕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進去吧,裡邊沒人。”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裡,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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