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師孃的優美感”,再來看看這些所謂的“學術論文”

讀了“師孃的優美感”,再來看看這些所謂的“學術論文”!

盛大林

關於“導師的崇高感和師孃的優美感”的神文,想必大家都欣賞過了。即使是外行,也能看出此文是借“學術”之名行“舔腚”之實,因為它不符合人們對“學術”的基本認知。這樣的“學術論文”極其罕見,可能十年也出不了一篇。絕大多數的學術論文,非專業的讀者沒有判斷力,但不等於沒有問題。

本人讀過的學術論文也很少。一來讀不懂,二也非必需。在筆者的眼中,學術論文是很神聖的,所以也有些敬而遠之。最近因為偶然發現崔顥的《黃鶴樓》詩有很多異文,比如“昔人已乘黃鶴去”也有“昔人已乘白雲去”之說,喜歡咬文嚼字的我就做了一些功課,讀了幾篇專門考辨這個問題的學術論文,比如施蟄存的《黃鶴樓與鳳凰臺》、黃永武的《敦煌伯三六一九號卷子中四十一首唐詩的價值》、胡可先的《唐詩經典名篇的多元解讀——以崔顥為例》、羅漫的《黃鶴樓詩案的千年偏誤及其學術史的警省意義》等等。這些論文都是洋洋數千甚至上萬言,旁徵博引,縱橫古今,看得俺直覺得自己像個白痴,深為作者的博學雄辯所折服。但認真拜讀過之後,俺卻發現幾篇論文中的很多事實及觀點不太一樣,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偏偏俺也有刨根問底的毛病,於是也做了一點兒查證。這一查不當緊,俺吃驚地發現幾篇論文竟然都有很多事實性的錯誤!


讀了“師孃的優美感”,再來看看這些所謂的“學術論文”

《唐百家詩選》頁面


現代著名學者、作家施蟄存先生在文中說,《黃鶴樓》原本是“乘白雲”,從元代的詩選《唐詩鼓吹》開始改成了“乘黃鶴”。可是筆者一查古籍《唐詩鼓吹》,裡面的《黃鶴樓》詩明明還是“昔人已乘白雲去”,只是有個小注“白雲,一作黃鶴”。按照專業的說法,這叫以“白雲”為正選、以“黃鶴”為異文,不能說是把“白雲”改成了“黃鶴”呀!更重要的是,真正把“白雲”改成“黃鶴”的版本早就有了,比如宋代王安石主編的《唐百家詩選》。施蟄存先生是一位嚴肅的學者,做學問還是比較嚴謹的。他的文章中錯誤相對較少。

黃永武先生是著名的敦煌學專家、詩學家,但他的文中也有很多錯誤。比如“白雲千載空悠悠”,黃文中說唐詩古籍《河嶽英靈集》中為“白雲千載共悠悠”,可是我查了明代的刻本《河嶽英靈集》和清代的寫本《河嶽英靈集》,裡面都是“空悠悠”,而非“共悠悠”。再如“日暮鄉關何處是”有作“日暮鄉關何處在”,黃文中說只有敦煌寫本為“何處在”,“唯《唐詩紀》”注有“是,一作在”,實際上還有好幾個版本為“何處在”,比如《河嶽英靈集(刻本)》、《類說》、《該聞錄》等,而注有“是,一作在”的也還有不少。


讀了“師孃的優美感”,再來看看這些所謂的“學術論文”

《河嶽英靈集》頁面


胡可先的論文中錯誤更多,也更離譜。比如他說“從唐至元不見有作‘黃鶴’者”,可是筆者在宋本古籍中就發現了3個版本為“黃鶴”,即《唐百家詩選》、《竹莊詩話》、《詩林廣記(商務本)》。該文附後的《黃鶴樓詩異文對照表》稱《河嶽英靈集》中為“共悠悠”(與黃永武訛同),《才調集》中為“何處幾”,《太平寰宇記》中為“此地空留”,這些都是錯誤的。實際上這3處都是最流行的版本,即為“空悠悠”、“何處是”、“此地空餘”。

羅漫的論文引用了《文苑英華》、《類說》、《苕溪漁隱叢話》等17種文獻,並稱這些文獻中的《黃鶴樓》“都作‘昔人已乘白雲去’, 而且沒有異文, 可見《黃鶴樓》詩的原態在宋、金、元、明四朝基本沒有變化。”事實上,這17種文獻中的異文很多,比如《文苑英華》中的“茲地空遺黃鶴樓”、《類說》和《苕溪漁隱叢話》中的“日暮家山何處在”都與通行的版本不同。

這幾篇論文中的訛誤還有很多,這裡就不一一列舉了。待俺有空,系統地梳理一下,估計也得10000字。說實話,看到這麼多的錯誤,俺是相當的震驚——這都是學術論文,而且是考據類論文呀!你自己連版本源流都沒搞清楚,怎麼敢下筆?如此這般,不僅不能正本清源,反而製造新的混亂!

百度了一下:胡可先先生為浙江大學中文系主任,教授,博導。羅漫先生為中南民族大學文學院院長,教授,博導。失敬!

參考文獻:

1、施蟄存著:《唐詩百話》,西安: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一冊(共三冊),第191頁。

2、黃永武著:《敦煌文獻與文學叢考》,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7年3月第1版,第330頁。

3、胡可先撰:《唐詩經典名篇的多元解讀——以崔顥為例》,太原:《名作欣賞》2014年第4期。

4、羅漫撰:《詩案的千年偏誤及其學術史的警省意義》,武漢: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6期。

5、(唐)殷璠輯:《河嶽英靈集》,民國圖書,據明翻宋刊本影印,集中,第41頁。

6、(唐)韋縠輯:《才調集》,上海:涵芬樓民國七年(1918)版,德化李氏藏述古堂影宋鈔本,卷八,第5頁。

7、(宋)李昉輯:《文苑英華》,四庫全書寫本影印。卷312,第8頁。

8、(宋)曾慥輯:《類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卷十九。“該聞錄”誤為“駭聞錄”。

9、(宋)蔡正孫編撰:《詩林廣記》,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三,第5頁。

10、(宋)樂史撰:《太平寰宇記》,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22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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