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前,地點在英國牛津大學附近的一家小酒館裡。趁著昏暗的燈光和慵懶的音樂,兩位一看上去就很有學者風度的大叔正你一言我一語,聊得不可開交。
他們聊的不是學術,而是各種奇思妙想。
其中一位感嘆:
怎麼就沒有適合我們大人看的神話故事呢?另一個回答:
那我們就只好自己寫了。酒足飯飽,他們興致勃勃,彼此約定,要各自寫一部奇幻史詩。
這個酒後之約,實在全世界讀者之幸。
多年以後,兩部偉大著作《魔戒》和《納尼亞傳奇》出爐了。
這兩位大叔就是J·R·R·托爾金(J.R.R. Tolkien)和C.S.劉易斯(C.S. Lewis)。
兩部作品都被拍成過電影,菠菜們一定都熟悉了。尤其是《魔戒》,讓托爾金當之無愧地成為“現代奇幻文學之父”。
《魔戒》出版大半個世紀過去了,托爾金在西方奇幻文學界的地位,可謂是“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2003年,英國BBC用8個月向50萬人徵集投票,選出了“有史以來最受喜愛的小說”。排名第一的,不是《傲慢與偏見》,也不是《簡·愛》,就是《魔戒》!
《泰晤士報》曾評論說:
英語世界由兩部分人組成:閱讀過《魔戒》和《霍比特人》的人,以及即將要去讀它們的人。對了,《霍比特人》也是托爾金寫的,也拍成了電影。
事實上,《魔戒》和以它為中心的“中土世界”體系已經成為西方人文化背景之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部分。
一個西方人沒讀過《魔戒》,就像一箇中國人沒讀過“四大名著”一樣不可思議。
所以,《老友記》的羅斯聽說喬伊竟然沒讀過《魔戒》,才會出現那麼驚訝的表情:
創造出這樣一個故事的托爾金,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
托爾金從小就“骨骼精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當其他小朋友還在讀《愛麗斯漫遊仙境》、《金銀島》、《安徒生童話》等童話的時候,他就迷上了以蘇格蘭為背景的“維多利亞時代童話之王”喬治·麥克唐納的神鬼故事,後來又喜歡上了安德魯·朗格以北歐傳說“尼伯龍根”為藍本創作的神話故事。
換成中國背景,就相當於一個小正太,從小就看《搜神記》、《山海經》。
非主流啊。
就連這些也終究沒能滿足這熊孩子的需求,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這孩子怎麼就那麼難對付呢?
沒辦法,人家是個語言天才兒童。4歲前就開始學用英語、拉丁語、希臘語和法語。
起點如此之高,一般的兒童讀物自然滿足不了他。
連牧師都無奈地對他的母親說,不知道該推薦什麼給他讀了。
然而牧師顯然想多了,小托爾金不知從哪兒得到一本《錢伯斯語源學詞典》,一本研究語言演化的書。
幹嗎用的?自己創造語言!就是教你怎麼創造一門像真的語言那樣的語言,包括髮音、詞彙、語法等一整套真正的語言元素。你可以用它來說話,也可以用來寫作。
他此後持續一生的愛好、語言創造之路由此開始。
10歲那年,小托爾金就創造了屬於自己的第一種語言——安尼馬尼克語。在這種語言裡,“狗夜鶯啄木鳥四十”就是“你是一個笨蛋”的意思。
接下來,他又創造了拉法林語。
按說這麼一個會創造語言的天才小神童,肯定會轟動全社會啦。
然而並沒有,因為這本領雖然高冷,可沒有任何實際作用。說好聽點是屠龍之術,說難聽點是唬人的玩意。
就這樣他走過了中學和大學,當然,一路相伴的是他最熱愛最擅長的語言學。
大學期間,他和幾個好朋友創立了一個小組織,叫TCBS(巴羅範茶會)。他們四個成員經常聚會,分享自己對希臘文學和拉丁文學的心得,展望英國文學的將來。
下面這四位就是當時的TCBS四君子:
總而言之,托爾金從小到大最適合的職業就是書齋裡的老學究,他也確實走上了這條生活道路。從哪兒看,都看不出他能成為擁有無數粉絲、影響幾代年輕人、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人。
一戰爆發後,這幾個血性男兒勇赴前線,結果兩人戰死沙場,托爾金因為患上了“戰壕熱”,在戰場上只呆了四個月就得以全身而退。
G·B·史密斯就是戰死的兩個朋友之一。他犧牲前不久給托爾金寫了一封信,裡面說:
我強烈地感到,如果我今晚死去,我們偉大的TCBS至少還保存著一顆種子,他能代替我們繼續呼喊那些我們曾經熱愛和贊同的聲音。一名成員的死去,決不會中止我們不朽的四人組合。願上帝保佑你,親愛的約翰·羅納德,願你能夠發表那些我們曾試圖發表的文字,因我不再有這個機會了。這,就是托爾金日後一生創作的精神支柱。
1925年,33歲的托爾金開始在牛津大學任教,專心研究語言。
與此同時,他結識了一生的摯友C.S.劉易斯。
他又創辦了另一個文學團體Inkling。這是一個由牛津大學熱愛語言和文學的教授們組成的小團體,C.S.劉易斯也是會員之一。
就像開頭說的那樣,兩人常混在一起,討論各自腦子裡的怪東西。
光討論也不是個事,得動手寫才行。定下目標後,兩個各自著手創作自己的作品。他們就是跑道上的兩名選手,相互鼓勵,也相互角逐。
1955年,《魔戒》面世。
為了毀滅魔王索倫創造的至尊魔戒,拯救中土世界,不起眼的霍比特人弗羅多和他的夥伴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戰勝所有的敵人和自己內心的慾望。
這個說起來似乎很簡單的故事,被無數讀者瘋狂熱愛,被無數研究者嘔心瀝血地研究和解讀。
這是一個平凡人勇於接受命運挑戰、戰勝邪惡、戰勝自己的故事。
按托爾金的初衷,《魔戒》本該小眾的奇幻小說,可到頭來,無論作者還是出版者都大大低估了該書受眾範圍。
青少年被精彩的情節吸引,年齡大一點的讀者也可以從中找到獨特的樂趣。且不說故事結構氣勢磅礴,人物關係龐大複雜,裡面還有完全能夠以假亂真的人造語言。
托爾金在《魔戒》中創造的不是一種語言,而是數十種。
每一種都有嚴格的詞彙、發音、語法、句法規定,是非常典型和成熟的語言:
昆雅語是高貴的精靈族古語,相當於英語世界裡的拉丁語,婉轉、剋制而細膩;
很多精靈日常使用辛達林;
矮人族只有克度祖一種語言;
樹人講的是恩提什語;
驃騎國的人類使用的洛汗語還真是一種曾經存在過的盎格魯·薩格遜語系古語。
托爾金不僅將自己一生對語言的熱愛傾注於作品當中,還埋藏了自己對愛情的理解和對生活的期望。
在《魔戒》中,最感人的一段情感便是阿拉貢與阿爾汶的愛情長跑。
阿拉貢在20歲之後才與精靈阿爾汶相遇,兩人萌生愛意。49歲那年,阿拉貢再次與阿爾汶相遇,定下了婚約。
在護戒的漫長旅途上,阿拉貢與阿爾汶一直通過精神上的聯繫彼此慰藉。
39年後,阿拉貢與阿爾汶正式結婚。
結婚時,阿拉貢88歲,阿爾汶2778歲。
史上最最萌年齡差!
現實中,托爾金自幼喪父,由母親教育並養大,有點戀母情結也不奇怪。
而他本人,也像阿拉貢一樣愛上了一位比他年紀大的女子。
16歲的托爾金喜歡上比他大3歲的伊迪絲,但是兩人的戀情遭到當時撫養他的牧師的反對。兩人關係一度中斷,沒有通信,更沒有見過面,靠著相互的牽掛思念和信任,他們熬過了4年。
誰說“柏拉圖式戀愛”都不切實際?
1912年,托爾金與伊迪絲終於又走到了一起,4年後修成正果,並且相伴一生。
1971年11月,伊迪絲去世。托爾金堅持在她的墓碑上加上“露西恩”的名字,這是魔戒世界中的一個女精靈,她為了與人類英雄拜恩結婚,放棄了作為精靈能夠享有的長生不老。
1973年9月2日,托爾金去世。托爾金與伊迪絲合葬在牛津北郊的一個公墓,子女們在托爾金的名字下面加上了“拜恩”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筆下的人物你似乎都可以從他在伯明翰的親戚、他在牛津大學的學生、一戰戰壕裡與他有過交往的士兵、餐廳學監席上的教授和牛津市中心市場的雜貨商等人身上找到原型。
中土世界絕非脫離現實的空中樓閣,而是所有人都會面臨的生活境遇的寓言化敘述。
寫出了《魔戒》,大學教授托爾金竟然成了一個暢銷書作家。
甚至到他去世後,《魔戒》還在源源不斷地為他的後人貢獻版稅。中文譯本都有好幾個。
《魔戒》三部曲在西方影響這麼深遠,不過因為它的複雜和龐大,一直被認為是不可能拍成電影的一部書。
直到2001年,橫空出世的新西蘭導演彼得·傑克遜完成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魔戒》終於被完美地影像化。
剩下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魔戒》三部曲和《霍比特人》的電影也被你們一遍又一遍地刷過了。
那個無比神奇的中土世界,是不是你魂牽夢縈的夢想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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