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剛從醫學院畢業，進入這家省級醫院實習。主任說：“你剛來，其他的事暫時幫不上忙。要不就去彩超預約處發號吧。順便體驗一下醫院的氛圍。”小米點點頭，非常高興地答應了。
醫院八點半上班，小米八點二十就到了預約處。剛把預約臺放好，還沒坐下喘口氣，呼啦一下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大片人，紛紛擠到預約臺前。小米抬頭看了一眼，高聲喊道：“請自覺排隊，一個一個來。”
擁擠的人群自動變化成了一條長龍。前面的人竭力站住，抵抗著後面的衝擊。後面的人探頭看著前面，數著身前的人數。但有三個小夥子不排隊，從旁邊擠到了隊伍的前面。
“請自覺排隊。”小米又喊了一聲。
那三個小夥子無動於衷地看著小米，目光裡帶著戲謔。
小米越過三個小夥子，開始辦理預約手續。
“我們在前面，你憑啥先給他們預約？”三個小夥子氣呼呼地嚷著。
小米沒吭聲，她不想搭理這幾個人。明明知道什麼原因，還要質問別人。
“不給我們預約，誰都甭想預約！”小夥子們開始耍橫。
“請自覺排隊。”小米強忍著火氣。
“呵呵，小姑娘人不大，脾氣不小，小爺今天就排這了。你不給我預約，我們就錄視頻傳網上，看你們醫院還開不開門。”小夥子再次威脅道。
後面的人群都看著小米。
小米也不惱，對著門口高聲喊著：“保安。”
兩個穿制服的保安走過來。三個小夥子罵罵咧咧地向隊尾走去。
小米繼續辦理預約手續。因為彩超室工作量太大，主任叮囑過小米，上午只能檢查五十人，五十號以後的號碼，只能預約到下午檢查了。小米完成上午的五十個預約手續後，伸了個懶腰，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時，一個農民模樣的中年婦女滿臉焦急地出現在眼前。
“求你個事，大夫，給俺排到上午吧。俺是山裡人，掙錢不容易，看病更不容易。來看病還是借了十幾家的錢。要是能早一天看完，早一天出院，就能省下一天的錢。你幫幫忙吧。”中年婦女渾濁的眼裡閃著淚光，她懇求地望著小米。
小米為難了。她想拒絕，又不忍心。不到難處，誰也不會因為一天的住院費這麼求人。可是，醫院有醫院的規定，自己第一天來實習，總不能違規吧。後面排隊的人都望著小米。小米咬了幾回嘴唇，對中年婦女說：“這樣，我給你排在下午。等一會兒，你拿著號碼去找彩超室的大夫，看能不能給你排到上午檢查。”
說完，小米偷偷地在號碼下方寫了“上午”兩個字。中年婦女失望地拿著號碼走了。
小米長嘆一聲，既為中年婦女同情，也為自己的擅自行動忐忑。不知道主任知道了會是什麼態度。繼而再一想，反正已經這樣了，先完成手頭的工作吧。
“俺剛才好不容易排上號，回去沒有找到號碼。大夫，你剛才為啥不把預約號碼給我？”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擠到預約臺前說道。
小米隨即看看預約臺，又彎腰看看地上，沒有什麼預約號碼。小米說：“我給你了，大叔，你再找找是不是丟哪兒了。”小米肯定地說。對這個男子，小米還是有印象的，記得確實把號碼給他了。
“沒有，你沒有給我！”男子衝動地嚷著。
“給你了，大叔。”小米耐心地說。
“你有啥證據證明你給我了？”男子拍著桌子吼道。
這句話惹怒了小米，她反問一句：“你有啥證據證明我沒給你預約號碼？”
男子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實習大夫竟敢頂撞“上帝”，他頓時怒目而視，臉色黑裡透紅，呼呼地喘著粗氣，低沉著聲音說：“不行就找你們領導，非得給個說法不行！”
預約工作再度被打斷。
小米正想喊保安，看到男子背後擠過來一個人，他拍拍男子的肩膀，小聲地說：“找到了，夾在錢包裡了。”那人的聲音很低，但小米還是聽到了。
中年男子臉色一變，扭頭走了。
小米一肚子氣。
“小米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醒了低頭工作的小米。一張熟悉的臉，笑容綻放，從隊伍旁邊擠過來。
“小雅，你怎麼來了？”小米認出這是男友的妹妹張小雅，平時說話辦事像公主一樣任性，像雪夜訪戴的王子猷一樣隨性。
“媽媽有點不舒服，醫生說讓檢查一下，給預約一下唄。”小雅說。
“自覺排隊啊，不能插隊。”隊伍後面有人衝著張小雅喊。一時間，大家都轉過頭來看著小米。
小米猶豫了一下，對小雅說：“小雅，排隊吧。”
小雅懇求地看著小米。
“排隊。”小米肯定地說。
小雅像是不認識小米一樣，臉色變了幾下，悻悻地走了。
小米再度嘆口氣，心想，等下班了，得主動給男友打個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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