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老闆來碗三鮮粉。”大林坐下向老闆喊道。
“還是打包嗎？今天不能打包，得坐在店裡吃。”老闆對大林子說。
“為什麼？”
01
他們叫我老闆，十幾年叫下來叫得沒人知道我的名字。我不介意人們是否記得我名字，只要來店裡吃三鮮枌就好。
大林是店裡忠實顧客。第一次來還是個儒雅的中年人。眼大眉濃，身體挻撥。架一副金絲眼鏡。身邊跟位老太。
大林為老太要了三鮮粉，老太慢條斯理地吃。我對自己的手藝自信。但凡吃過三鮮粉的客人誇讚我的手藝。老太吃粉時臉上滿意的表情證明這點。
“媽媽，好吃嗎？”大林問她的母親。
“好吃，我天天要吃。”老太喝大口湯砸砸嘴。老人家吃飯慢，我家老人亦是。
我見大林頻頻看錶，上前問道：“有急事嗎？”
大林臉有些紅，見老太專心吃粉末注意，壓低聲量道：“上課要遲到。”
“您是老師？”我好奇，想起身邊的高校。
果不其然，大林點頭。他是學校老師，家在我店鋪對面的高樓裡。
第二天大早，大林來店裡要了三鮮粉打包。
“你媽呢？昨天遲到了？”我好奇。
大林不好意思地笑：“當這麼多年老師，第一次遲到。我媽愛吃你的三鮮粉，打包帶回給她。”
我的店開張十幾年，早上大林會老遠招呼：“嗨，老闆來碗三鮮粉。”
久了，大林傍晚帶母親散步經過我店時，老太亦會點頭對我笑：“老闆，你的三鮮粉好吃。”
大林的母親記不清事情，卻記得我的三鮮粉好吃。估計是大林每日打包與她吃的緣故。
每日來店裡客人多，我愛和他們嘮嗑。所有認識大林的人都說他是孝子。做一件事易，堅持做一件事難。大林堅持做了兩件事。陪母親散步和替母親打包三鮮粉。
02
十幾年我店的生意越來越好。我過了為錢發愁的日子。我請了夥計。我只在店裡和老客人聊天。
孩子亦未有時間陪我，說出的理由當年我亦對父母用過。
現在，想我陪他們的人走了。我想他們陪的人很忙。
我每日與各式客人聊天，無所事事。我開始羨慕大林和他已失智的母親。
老太日日由大林陪著散步，路過我店時，我便招呼：“又和兒子散步呢。”
老太憋著無牙的嘴說：“是我父親。”或者“是我大哥。”
老太給大林無數身份，無不是長者與能關照他之人。我便笑得心裡酸酸。我極少陪的父母亦是想如此。我做得一手好吃的三鮮粉，卻未做個好兒子。
現在，錢對一個去日無多之人無大用處。我總在店裡弄些奇怪的活動。比如某幾日讓來店裡吃粉的老人免費，或者讓帶父母來吃飯的客人半價。
這些舉措，不但沒讓我虧錢，店裡生意愈來愈好。曾經為賺錢我絞盡腦汁，未想到無心之舉有奇效。
“今天是本店的孝子日。所有孝子今日到本店有驚喜。根據店裡客人投票，您高居榜首。所以今天的三鮮粉由我教您做。做出和本店味道一樣的三鮮粉方可打包。”老闆笑吟吟地說。
大林學會了老闆的手藝。問母親：“好吃嗎？”
“好吃。”母親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是我做的。”大林開心。
“亂講，是下面小店打包得。”母親露出明察秋毫的得意。
大林輕嘆，那家小店關門很久，幸好學會做三鮮粉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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