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破爛”的婆婆

“一會兒就到家，你趕緊換衣服去！”老公掛了手機，一邊換鞋子，一邊吩咐我。

“不想換！”我噘著嘴。

“快去！”

不情願地把自己月白色的新襖脫下，換上那件檸檬黃的半舊襖，照照鏡子，我哭笑不得，別說已年齡不小了，就是少女時代，我也從不穿這黃得晃眼的顏色呀！

“到家了！”老公慌忙去開門。

風塵僕僕的婆婆出現在門外。依舊是瘦小的身板，肩上依舊是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大大的行李袋。

老公趕緊接過來。從外觀看，我們就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媽，又在北京給我們撿破爛了？”老公打趣道。

“什麼破爛？看你說的！這些都是七成新的，多好的東西，年輕娃子們追時髦，不稀罕了，你們咋也嫌棄起來了？”婆婆坐在沙發上一邊喘氣一邊反駁。

我倒一杯水遞給她。忽然她眼睛一亮，盯住我的上衣，“這件是上一次我回來拿回來的吧？看看！穿上多好看！”

老公趕緊伸出腳去，“媽，您撿的鞋子我也穿著呢！”

“是不？穿住舒服吧？年輕娃子們買的東西都貴著呢！”婆婆瞬間得意起來。

她索性把茶杯一放，蹲在地上翻起了那個行李袋。往下一倒，好傢伙！什麼都有！衣服、鞋子、帽子、手套，甚至木梳、小鏡子都有。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自從婆婆去北京作了保潔員，我們家真的要成“廢品”收購站了。

公公去世早，我和老公在鎮上教書，婆婆一直幫著哥哥打理家裡的責任田。三年前，哥哥把田地租給了別人，去縣城做起了小生意，一輩子沒清閒過的婆婆一下子沒了活幹，看到年輕人都出門打工，便也心裡癢癢，央求別人在北京給她找了個保潔的活。我們本不願意她去的，但擱不住她的一再堅持，看她身體還算硬朗，便勉強答應了。

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個保安公司，招收的都是些年輕的男孩女孩。年輕人都愛買買買，一點不如意的東西就扔了。這讓過慣了簡樸生活的婆婆特別心疼，她把這些東西洗洗刷刷，收拾得乾乾淨淨地帶回來。覺得不錯的就讓我們穿用，不合適的就送給村上需要的人。

只要看見大家穿了用了她拿回來的衣物用具，她就開心得不得了。

她除了送別人，自己也穿。我偷眼看著婆婆的穿著，上身的小襖雖然是黑色的，但明顯是年輕人穿的款式。腳上一雙半舊的靴子也透著新潮。忽然覺得很滑稽，我鄭重地建議道:“媽，吃穿用度那倆錢咱也不缺，以後別再撿人家的了！”

婆婆卻不以為然，她樂呵呵地說“我知道咱不缺，主要是我覺得那些東西扔了怪可惜的，俗話說‘緊緊手，年年有’‘細水長流，吃穿不愁’，過儉省的日子我心裡才踏實。”

哎！我這個愛“拾破爛”的婆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