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二媳婦欣怡不見了！
現在是大年三十。
老太太歪坐在沙發上，眉開眼笑地看著這滿滿一屋子的人。熱氣騰騰的年夜飯已經擺上桌，大人們招呼孩子們從零食堆積如山的茶几前坐到飯桌前。
鬧鬧嚷嚷，挨挨擠擠的一大桌人。
“我媽媽呢？”
老二家的小丫頭蘭兒眼睛尖，一眼就發現，這群人中沒有媽媽。
“剛才還在廚房呢！”老二說，於是，蘭兒蹦蹦跳跳準備往廚房跑。
“我剛才看見二媽把車開走了！”老大家的丫頭鳳兒說。
老太太的笑容僵住了，她沉著臉，放下了筷子。其他人也就遲遲疑疑地，把筷子放下了.
“媽，您別生氣，我這就給她打電話，看看是不是廚房缺了什麼東西，她買去了。”老二滿臉堆笑，邊摸手機，邊走進臥室，順帶關了門。
2
老二很久沒出來，老太太冷著臉，其他人也就斂聲屏息，飯菜香氣瀰漫，客廳裡卻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蘭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推開椅子，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門邊，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奶奶奶奶，爸爸又和媽媽吵起來了！”小丫頭的話未落，只見老二怒氣衝衝地推開了門。大夥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他。
老二擠出一絲笑容，“咱們吃，不管欣怡了，她有點事，先回她媽家了。”
老太太滿臉怒容，從飯桌的椅子上挪下來，又歪坐在了沙發上。
“老二，咱們家可是娶的媳婦，哪有媳婦春節不在婆家過年要跑回孃家的規矩？你告訴她，她什麼時候回來，咱們就什麼時候吃年夜飯！”
“媽，你看這……欣怡曉得你喜歡吃她做的菜，她把菜做好了才走的，你就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了。咱們吃飯！”
老二去牽老太太上桌子，老太太紋絲不動。
“我都氣飽了，不吃了！”一家人誰都不說話，只面面相覷。
3
蘭兒無聊，把頭扭向了電視。電視裡，一對新人正在舉行結婚儀式。
“奶奶，我今年五歲了，媽媽說，我還有二十年就要結婚了。”小丫頭的話，把大夥都逗笑了。但小丫頭卻愁眉苦臉的。
“蘭兒，你看，電視上的叔叔阿姨結婚，多開心啊，你怎麼就眉毛鼻子都擠成一堆了？”
“結婚有什麼開心的？結婚了，春節就不能和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了。”小丫頭託著下巴嘆口氣，撲閃著黑葡萄般的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人生難題。
“誰說的？你結婚了，依然是爸爸媽媽的寶貝，春節肯定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咱爸爸媽媽就你一個孩子，你不陪爸爸媽媽過春節，陪誰呢？”
老二摸摸孩子的頭，眼神裡充滿寵溺。
“那為什麼每個春節，媽媽都不能和她的爸爸媽媽在一起？他們也只有媽媽一個孩子的。”小丫頭認真地看著爸爸。
老二語塞。他扭過頭，正和老大心照不宣的目光對接。
“爸爸，每個春節，我都看見你和媽媽吵架。我討厭春節！我不要過春節！我不要你和媽媽離婚！”
“蘭兒，別亂說！”老二趕緊來捂小丫頭的嘴。
“我沒亂說，回奶奶家的頭天晚上，媽媽說要回姥姥家過春節，你們吵得好凶，還說要離婚！”小丫頭掙開爸爸的手，“哇”的一聲哭起來。
“我媽媽也說很想帶我回外婆家過春節，說外婆家有貓有狗有兔子有雞鴨，可好玩了！爸爸也說不行！說奶奶會不高興。他們也吵架了。”半天不吭聲的鳳兒突然插嘴。
一直凝神看手機的老大媳婦抬起頭，看了一眼孩子，沒說話。
屋子裡一下安靜下來。
“合著回來過個春節，就鬧得你們雞飛狗跳？”老太太疲倦地擺擺手。
“算了，以後，隨便你們回哪兒過春節。我還懶得七包八包的給你們準備吃的，累死不累活，何苦呢！”
“我下一年春節可以去外婆家囉！”鳳兒跳起來。
“蘭蘭妹妹，你要什麼小動物，我從外婆那裡給你要一隻來。”鳳兒很有小姐姐風範。
“我姥姥說，她家裡又那麼多那麼多的水果，你想吃什麼，我也給你帶回來！”小丫頭儘量伸開手，去擁抱她想象中的姥姥家的水果。
老大媳婦的眼睛也一下亮起來。她放下手機，走到老太太旁邊。“媽，只要有時間，我們隨時都會回來看你和爸的。孃家婆家都是家，親媽婆媽都是媽嘛。”
老太太點點頭，站起來，手一揮，“來，吃飯！”
“去，別木頭樣站著，給你媳婦兒夾點菜起來，你明早回你老丈母家帶給她。”老太太吩咐老二。
春節聯歡晚會放起來，鞭炮響起來，年夜飯吃起來，萬家燈火，萬家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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