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变者:回首与重访》:如何书写“过渡时代”的“觅渡者”

这些年,晚清民国成为研究写作的富矿之一。究其原因,在于“过渡时代”(梁启超语)的多元性和复杂性,在于“希望、危险和经验”种种可能性并存,其中“过渡时代”的人物更是有着别样的魔力,也正如梁启超所概括的“冒险性”、“忍耐性”和“别择性”等特点,吸引着大量的围观者、研究者和写作者。

近年来,我关注的评论史演变中,晚清民国这一“过渡时代”是非常重要的阶段,对处身其中的政论家和思想者,我名之为“觅渡者”。觅渡,觅渡,渡何处?共同的努力,其实是给出这些人物在“过渡时代”的意义坐标。

在历史学者李礼的新作《求变者:回首与重访》中,他选择了“过渡时代”的十个过渡人物,有徐继畲、张之洞、王韬、谭嗣同、严复、张骞、晏阳初、梁启超等,冠以“求变者”。求变,觅渡,有异曲同工之趣。

这个庞大的人物群体,之所以值得各种角度的打量,是因为其中有相当部分处于脸谱化、污名化和边缘化的境地,虽言不上“青史成灰”,但也完全值得“自将磨洗”。

《求变者:回首与重访》:如何书写“过渡时代”的“觅渡者”

作者称这些异于传记意义层面的写作,结合了“故居、墓地和纸牍”,许知远则一语道破,“地理空间和史料世界的双重行走者”。无疑,相比于同类题材的写作,这是新意所在。

值得深思的,是余世存在序言中的一句话:“它是一次由思想问题来注解的历史与现实的巡礼:跟作家的文字不同,它不是文人之笔,它是史家之笔。它不是专业论述,不是历史散文,而是立足于文献常识和历史之上的‘历史游记’。”

表面上看,这个论断涉及文本的定位问题,即这些文章介于学术研究的严谨与散文写作的冲淡之间,如何界定?

其实上,如何书写“过渡时代”的“觅渡者”,这个问题是写作者经常容易碰到的,并隐然自成传统。文史学者陈平原曾自言要会一手写学术文章,一手写感性散文,在其论著《从文人之文到学者之文:明清散文研究》中专门论述,特别是论及黄宗羲时,借其《论文管见》提炼出六点意见:1、努力把各种知识重新积聚;2、要使古今体式无不备于胸中;3、叙事须有风韵,不可担板;4、如何用经,“多引经语”,还是“融圣人之意而出之”;5、文以理为主;6、古今来不必文人始由至文。

这个框架色彩的写作意见,设置了一个比较高的“文章典范”的文史写作门槛。观点立意上,别出机杼,独具慧眼。材料选取上,打通历史与现实,连接文本与田野。顾炎武曾专门到荒山野岭去寻找新材料,印证和修正已有结论,重新理解和阐释历史。文风表达上,博学于文,敛华就实,注重典制,朴实大气。

无疑,包括李礼在内的一些青年学者,都在这一传统的延长线上做出自己的尝试。这种尝试,在娱乐至上,消费至上的语境下,尤显可贵。

当然,这一尝试本身,也带有实验或冒险的色彩。一方面,人生不同的阶段,对写作的体悟有一定的规律。简单说,少年为文,重在新奇,文似看山不喜平;青年为文,气在奇崛,语不惊人死不休;中年为文,心在志向,凌云健笔意纵横;壮年为文,意在理趣,精神到处文章老;老年为文,志在传承,著论求为百世师。

另一方面,学术专论之外的学术性写作,不免要在纪实与虚构、抒情与议论、文采与据典中翻转腾挪,更何况史实真伪的核实辨认、鲜活细节的穿插编织、行文逻辑的架构推敲,更需要一番字斟句酌。

正如李礼在后记中所说,究竟该如何凭吊过去,后来者又将如何“纪念”今天的中国。至少,在如何书写“过渡时代”的“觅渡者”这个维度,李礼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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