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五二三事》


幼年的寬五

寬五是一個典型的六零後,六二年出生的他在娘肚子裡就已經飽嘗了飢餓的滋味,在那個吃野菜都不多的年代裡,添人進口簡直就是一種災難,已經出生的孩子都養不活,更不要說再添一張嘴了。他剛一落草,他爹已經在家門口準備好了一個籮筐,就在把他用破布子草草包裹好,準備扔到後溝裡喂狼的時候,他娘突然心軟了,怎麼也是一條命啊!好歹還是留下吧!

家裡已經有了四個兒子,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如今又添了老五,他的爹媽盼望光景能過得寬裕一點兒,就給他取了寬五這個名字。

可是,在寬五兒時的記憶裡,他們家的日子一天也沒有寬裕過,那時候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好過,窩大十口的寬五家日子更加艱難。

就在寬五八歲那年,他的爹媽不出百天相繼離世,他們把頭大脖子細的寬五一下子拋給了他的哥哥嫂子們,沒爹沒媽的寬五整天跟著哥嫂過活,小小年紀的他就學會了看大人的臉色心思,填飽肚子成了他唯一的理想。

青少年時代的寬五

成了半大小子的寬五又趕上了文化大革命,進學校混了幾天就不上學了,整天不是開批鬥大會就是搞運動,寬五整天屁顛屁顛地跟在那些紅衛兵頭頭的身後,他們指那他就打那,掏良心說他也不喜歡那樣的日子,可是嘰裡咕嚕的肚子不答應啊!

一晃幾年過去了,寬五一下子就成了一個大小夥兒,文化大革命已經結束,亂哄哄的社會又變得安定下來,和他同齡的人也都娶妻生子,鑑於他已成年,哥嫂們也就沒有管他的義務了,他也只好另立門戶,他一個人住在爹媽給他留下的那幾間千瘡百孔風雨飄搖的破屋裡,開始了自己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後來,農村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脫離了吃大鍋飯的人們沒明沒黑地勞作在自家的責任田裡,趕秋天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倉滿囤滿,根本就營務不了莊稼的寬五卻是一無所獲,他比大集體時候的日子更加艱難。

不要說娶妻生子了,一個人的日子他都無法餬口,還有哪家姑娘會嫁給他,即使有一個女人真要嫁給他,他又拿什麼養活人家?他的哥哥們也曾努力去幫助他,無奈他在該學農活兒的時候選擇了浪蕩,如今他是寧可捱餓也不想去受那份苦了。

中年的寬五

人到中年的寬五經歷了這些年來的窮困潦倒的日子以後,就更加地自暴自棄了,他徹底成了一個討人嫌的光棍漢,一開始隊裡和公社還試圖向他催糧催款,到後來鄉幹部們才發現那簡直就是徒勞,不僅要不到他應交的公糧,反而他們被寬五糾纏不休,中午他們在村長家吃飯喝酒的時候,寬五就死皮賴臉地要蹭飯,還一個勁兒地要酒喝要煙抽,如果不給他吃喝,他就到處嚷嚷,還說一定要告到中央。

就這樣,寬五成了有名的吃救濟大戶,每年鄉里的救濟糧救濟寬還有救濟的棉大氅都會第一個發給他。年輕力壯就靠救濟過活的寬五連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而且還逢人便說他是如何如何地可憐,如何如何地需要救濟。

這些年,寬五除了懶還學會了饞,就在浪裡浪蕩間他學會了喝酒,而且還是一天不喝酒就渾身難受,酒癮發作時的他根本不考慮明天吃什麼,用救濟糧和別人換酒是他的第一方案,有限的救濟糧被揮霍完以後,他就開始偷雞摸狗,三村五里的大人小孩一看見寬五就趕緊關門閉戶,他們如同躲避瘟疫一樣地躲避著寬五,他成了鄉鄰里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笑柄,而且還在教育兒孫的時候要加一句,不學好想成寬五嗎?

精準扶貧時期的寬五

寬五爹媽給他留下的那兩間破屋終於在一場大雨過後轟然倒塌了,寬五一下子徹底無家可歸了,就在大家都在為寬五犯愁的時候,中央出臺了精準扶貧的好政策,鄉幹部和村幹部們趕緊為他申請蓋房,同時還對他進行全方位的幫助,既要讓他安居同時也要讓他樂業。

就在寬五住進嶄新明亮的新房子裡的時候,鎮裡還免費為他提供了兩隻新品種肉羊,不善於種地的寬五搞起了養羊這個副業,他每天起早貪黑地放羊割草,兩隻羊被他養得肥滾滾的,據說肚子裡已經懷了糕,寬五對自己的生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希望,鄉親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雞鴨莫名其妙地不見了,確實,自從寬五住進新房養了羊之後,村裡再也沒有雞鴨丟過,即使有,那也是黃鼠狼與野狸子乾的,因為寬五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寬五了。

你要問這是為什麼?隔壁九十二歲的李奶奶就會告訴你,娃呀,這政策也真是太好了,我老婆子活到一百歲也不想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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