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 情,作家陳輝

歸 情

陳輝
他和她在大門外的臺階上,已經坐了兩個多小時。就這樣靜靜地坐著,誰也沒有說一句話。陽春三月的天氣真是清朗秀麗,很符合疫情緩解後人們的心情。現在可以出門到外面走動,街上的商鋪飯店陸陸續續地開始營業,一些公共服務單位也逐步正常上班了。也正是這樣,他們今天才來到了這裡。趕上班時間就到了,想不到這裡早已經有一大堆人在等候。有兩個進入口,旁邊那個入口處沒有幾個人。他仔細地辨認了一下,沒錯,這邊是他們要辦事的位置。人們都帶著口罩,拉開距離排隊等待。掃碼、測體溫、身份驗證,一系列程序緩慢而一絲不苟地進行著,大家只能耐心的接受與配合。
在他的印象裡,只是往日出差時,在機場或者車站這些地方,有過這樣的場面經歷。可在這個辦證大廳,會有這麼多人等待著,他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他心裡感到意外的是,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難道他們也像自己一樣,非要走到這裡來嗎?其實,這個地方他們並不陌生。幾年前,他們兩個人手拉著手到這裡,完成了人生一次重大的經歷。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從旁邊另一個入口進去,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辦理手續。可奇怪的是,同在一個大廳一起辦同樣事情的人,幾乎都板著臉。當時他就想既然不開心,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呢?為此,他和她還多次討論過這個事情哪。
等排隊到了跟前驗明正身後,工作人員給了一個號碼,並告知預約成功、回家等待。他們兩個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大門外的臺階下一直這麼坐著。也許現在回家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心煩的事情。也可能在想著怎麼就會到了這裡來呢?春天的陽光雖然很柔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在這樣一個地方,一點也沒有開心的衝動。況且,這就不是一個抖落風情的場所。反而會憑添出幾許煩惱與思緒。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雙雙對對走過的伴侶,他的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罈子。他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媳婦,在家裡待了一段時間,怎麼就變得自私任性、胡攪蠻纏了呢?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啊,曾經的小鳥依人到哪裡去了?
這幾年雖然兩個人各自上班、忙忙碌碌,但彼此的關心與恩愛始終如一。他也暗自慶幸自己有一個好妻子,默誓與她一世相伴、白頭攜老。可最近實在太氣人,吵吵鬧鬧的這日子沒辦法過了。疫情來了兩個人都在家裡待著,本來心情就煩躁,可她一天到晚嘟嘟囔囔個沒完沒了。現在更過分了,竟對我指手畫腳、橫加指責,還敢幹涉我的事情。看來,這是挑戰我的底線,把我這個家長就沒有當一回事,更不懂老虎頭上的蒼蠅是動不得的。那麼,你就別怪我不客氣啦。男人的生活是靠雄風和膽氣裝扮的,你不乖乖的跟我講道理,我這個老大也就懶得理你!
微微的春風,吹拂著她額頭的劉海。馬路邊行道樹上的葉子,已經綠生生的長開。她知道這種樹叫國槐,碑林博物館那條街都是這種樹,只不過比這兒的高大得多了。這麼好的一個春天,她的心裡卻愁雲密佈。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呢?好不容易兩個人一起在家待著,不說甜甜蜜蜜了也罷。整天無事生非,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越來越不像話,說看見我就煩。你為了家裡很辛苦地工作,難道我不是嗎?現在更過分了,對我耍大老爺的脾氣,惡言惡語不說、還把我的化妝盒摔壞了。根本就不尊重我,以前的甜言蜜語都是真的嗎?難道我當初眼睛真的有毛病嗎?我媽在電話裡勸我要好好地過日子,可這是我的錯嗎?這回我不管、誰勸也沒用,讓他知道惹怒本尊的後果是什麼!
太陽已經快到正當空,辦證大廳也要下班了。總不能老在這裡坐著啊,已經預約排隊了,只能回家等一等了。既然要分開就不要太生氣,已經出來了,那就一起再吃一頓飯吧,男人總要有點風度的嘛。這一段時間鬧彆扭,兩個人各管各的、沒有好好吃頓飯,他更是胡亂湊合地填飽肚子就行。和平門附近的一個小吃店,幾盤特色美味菜餚、兩瓶平日喜歡的啤酒,一人一碗油潑扯麵。他們慢慢地品著、吃著,誰也不說話。不知不覺酒就喝完了,讓服務員又送了兩瓶。就這樣冷冷清清的吃著,都覺得不像一回事。他終於憋不住開口了,他說咱倆這樣特沒意思。她說也就是,都是你弄的,你不霸道就沒事。他聽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慢慢地喝酒、吃菜。小飯館沒有幾個客人,老闆和服務員,幾乎只伺候他們兩個人了。他和她一杯又一杯地碰著、喝著,不知不覺這桌子上,又多了幾個喝空了的啤酒瓶……
東大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這條曾經聞名全國的商業大街,讓古城人引以無比地自豪和驕傲。雖然它的繁華已經不在,但是他和她只要有空,仍然會來到這裡,手牽著手去漫步轉街。站在東門向西看去,寬闊大街的不遠處,雄偉的鐘樓在正中間矗立著。它是古城的地理標誌,更是古城人心裡的標誌。迎著燦爛的陽光,他和她手拉著手,慢慢地向西走著、說著。他們突然感覺到,疫情過後的這個春日的下午,這城市的景緻咋就這麼迷人呢。他們要去鐘樓那邊逛一逛,因為,在古城這個熱鬧的中心街區,留下過他們許許多多的記憶與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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