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二十年代,诞生在德国文学史上的《玛丽恩巴德哀歌》,记录着74岁的歌德与19岁的少女乌尔莉克的情感之歌,或者说是歌德内心状态的日记,这是
歌德晚年最重要、最发自内心深处的诗,直至200年后的今天,读起来,它仍有跨时代的一种熟悉。- 欲念之喜
“我们纯洁的心中有一股热情的冲动,
出于感激,心甘情愿把自己献给
一个更高贵,更纯洁、不熟悉的人,
向那永远难以称呼的人揭开自己的秘密;
我们把它称为:虔诚!--当我在她面前,
我觉得自己享受到了这种极乐的顶点。”
这里所表达的一种普世共通的美好情感,相信每一个经历过爱情浪漫触动的人都能感同身受这种纯粹的善意,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大门被开启,以纯粹的心看到
纯净的生命,尽管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么熟悉,但是,有一种直见,可以穿透层层遮蔽和杂质,看见这个人的真心,这个人的生命。这种神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深深牵动着自己,这种东西让自己的内心被点燃,被撩拨,此刻,开始坐立不安,不睡不吃,热血依旧沸腾,脸上透着光,身上铆足劲,会不自觉的傻乐,人生似乎有了更多的可能和欢愉。内心装着满满的能量,有一种时时刻刻的牵挂,好像是一种初见,初见看似是眼前的这个人,又好像不是。即便看不见这个人,内心还是能感受到一种激动和快乐,不言而喻的。此刻,每一个被触动的人都开始了各种幻想......
就像这首诗中描述的那样,
“一个苗条的身形在碧空的薄雾里飘荡
多么温柔和明净,多么轻盈和优美,
好像撒拉弗天使拔开浓云,露出她的仙姿,
你看她--这仙嫒中的佼佼者,
婆娑曼舞,多么欢快。
可是你感觉到这替代真人的幻影,
仅仅是短暂的瞬间;
回到内心深处去吧!那里你会得到更多的发现,
她会在心里变幻出无穷的姿态:
一个身体会变出许多形象,
千姿百态,越来越可爱。”
- 欲念之悲
因各种美好的幻象而产生的爱,因爱而产生的欲念,通过身体去传递的爱,神圣而深情,容不得一丝的不真诚。生命的禁忌被打破,由此而感到自由、舒畅。就像这个被德国和欧洲誉为本世纪最有智慧、最成熟、最彻悟的哲人,毫无避讳的去求婚。他走访19岁姑娘的母亲,痴心尾随心爱的人儿,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也成了一个没有把握的求婚者。这里,这种美妙的感觉一开始会让人欲罢不能,便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伴有
一股莫名的执着,甚至是一种偏执。强烈的渴望想去占有,好像占有了幻象出的眼前这个人,便拥有了全世界。想去占有的同时,就是一场悲剧的开始。当然,这人世间还是有着很多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佳话和幸福,而这求之不得的痛苦,同样吞噬着很多用情很深,一时无法自拔的人,也包括这位年迈的老人,像诗中所描述的那样,这似乎昭示出爱情的另一种命运和结果,一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无奈与煎熬。
“无法克制的热望使我坐立不安,
一筹莫展,除了流不尽的眼泪。
忠实的旅伴,让我留在此间吧,
让我独自留在这沼泽里、青苔上、岩石边!”
- 欲念之毁
“我已经失去一切,我自己也不再存在,
不久前我还是众神的宠儿;
他们考验我,赐予我潘多拉,
她身上有无数珍宝,但也有更多的危险;
他们逼我去吻她那令人羡慕的嘴唇,
然后又将我拉开--把我抛进深渊。”
无论是幻象的破灭,还是没来得及破灭的求之而不得,过程中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心里开始空唠唠的,夜不成寐,好像自己的价值会瞬间被另一个人的冷漠、拒绝所否定。
于是,自我开始了轮回式的怀疑,甚至沦陷,没有了生活的目标和动力式的自我放弃。身体和心理的问题接踵而至,无法自我排解所导致的
自我伤害;也有人开始寻找另外的救命稻草,希望可以去填补精神的空虚,找寻另一段所谓的情感去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现实中有太多这样的故事,此种故事的结果,总是雷同,从生命一个坑洞中跳进了另一个坑洞,原本以为的慰藉会变身为二度的伤害。- 欲念之成
爱的欲念本身是人之为人,再正常不过的一种需要,是人的一种心灵向往。欲念缠身,像是一种疾病,这跟年龄无关,74的老翁也可以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不能幸免,所幸的是,就像歌德的密友策尔特尔所说,“是这支刺伤他的梭枪本身治愈了他”。歌德通过这首诗拯救了自己,开始了生命的另一种“完成”。他认真回顾自己60年来的作品,他精力充沛的写作,在不幸的《玛丽恩巴德哀歌》诞生后的7年,《浮士德》完成了。
每个人都有着翻转自己生命的机会,而爱情的出现所带来的“伤害”也许是人生的另一种翻转。试问,当我们坠入爱河的时候,到底是因为我们爱上了眼前这个人,还是爱上了这种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所散发出的一种灵魂的魅力所传递的,恰恰,这种魅力也是我们自身所潜藏,没有被发现,但却是渴望被唤醒和成长的。与其说,我们爱上了一个人,不如说我们爱上了这个人内在的某一种特质,而恰恰这个人的出现,唤醒了自己的内在需要,希望借由爱情的真诚互动,真正来一场自我实现。
每一种伤害和失意的背后都有着其特定的美意,善加转化利用,会创造出乎意料的结果。此刻,想到了离婚后的张幼仪,并没有因为徐志摩的“薄情”,自暴自弃,而是去德国深造。回国后在东吴大学教授德语,后来只身去了上海,担任银行副总裁,自己又开了一家服装公司,掌管了当时民国上海滩的潮流走向。
那时的
欲念已经华丽转身,成了成就自己未来的一种动力,戒除并转移了对情感的过分依赖和执着,选择走向更加自由、独立,甚至精彩的新征程。因为爱情,在欲念的进退、戒转间完成了人生的迭代和更新,这是人生的镜子,人生的转机,人生的张力;
因为爱情,我认识了我自己,我活出了我自己,我实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品尝着另一种幸福的味道,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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