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老金鬼識破人販子
淘金漢義感俏姑娘
鬼子，是人們對入侵我國的外國人的憎稱，可要是用在淘金人老金的身上，就成了鬼精明瞭。久而久之，人們就忘了他的大號，而是叫他老金鬼子了。老金鬼子淘金，從來不串幫結夥，總是獨來獨往，可是，他淘出來的金子就是比別人的多。
為啥？老金鬼子自己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金眼！淘金漢子雖然能淘出點河金，可要是換成大把的銀元，那可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正因為老金鬼子將這個金眼的秘密埋在心裡，所以，他淘出來的河金自然比別人多得多。
淘金漢子們苦啊，他們離家千里，缺的就是女人的照顧。可是某一天，人們卻發現，老金鬼子的地窨子裡似乎傳出一個年輕女人呵呵的笑聲。這聲音真好聽，引得好事兒的淘金漢子在暗中悄悄地觀看。
不久，人們就發現，老金鬼子的地窨子裡竟然藏匿著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在淘金漢子們當中傳開了。有人說，那是老金鬼子的閨女，老金鬼子上次回老家把她帶來的；也有人說，那是老金鬼子在老家的妹妹，老金鬼子說過，他和妹妹自小就相依為命，妹妹惦記著他，不遠千里來照看他來了；也有人說，那是老金鬼子的相好，是老金鬼子在窯子裡包來的窯姐。大夥兒整天七猜八猜。
可還沒等大夥兒猜出個究竟來，不知什麼時候，老金鬼子卻帶著姑娘悄悄離開了大夥兒。大夥兒這才拍大腿說，這個老金鬼子啊，比他媽的真鬼還機靈。
老金鬼子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這姑娘叫水靈，是老金鬼子花五塊大洋從一個人販子手裡買過來的。水靈人如其名，經過老金鬼子飽飯飽菜這麼一滋潤，就像一株即將蔫死的小苗吸足了水份一樣，一下子又挺直了腰身。當水靈穿戴一新出現在老金鬼子面前的時候，老金鬼子都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這哪兒是從人販子手裡買過來的那個身材幹癟滿面菜色被人打得奄奄一息裝聾作啞的小姑娘啊，分明是畫兒上的仙女來到了人間！
兩個月前，老金鬼子去芙蓉鎮賣完河金在一個小飯館吃飯，桌子對面坐著一個四十來歲身材矮胖的禿頭。禿頭四菜一湯，獨佔一桌，喝得正歡。在禿頭的腳下，有一條裝得鼓鼓囊囊的麻袋。那麻袋不時地動，裡邊還發出一絲絲奇怪的聲音。
老金鬼子就問：“這位兄弟，您腳下的麻袋裡頭裝的是什麼？”禿頭告訴他說，麻袋裡裝的是一頭剛從集市上買來的豬崽兒。老金鬼子也沒再多問，可是麻袋裡的那種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大，麻袋裡的東西還不時地扭動，老金鬼子見狀，心裡就明白了七八分。民間常有販賣小孩兒的人販子，這個麻袋裡頭裝的不是什麼豬崽兒，一定是禿頭販來的小孩兒！禿頭穿綢裹緞，手指甲留得多長，怎麼會是一個買豬的山民呢？說什麼自己得救出這個小孩兒。
想到這兒，老金鬼子嘿嘿一樂，對禿頭說：“兄弟，咱們都是在道上混的，如果信得過老哥，就將麻袋裡的東西轉賣給俺吧！”禿頭見老金鬼子穿得不倫不類，嘴一撇，並不買他的賬，一擺手：“去去去，哪涼快哪待著去！”
老金鬼子是個練家子，在老家的時候，就是頭等的武師，當下，什麼也沒說，當著禿頭的面，將一隻酒盅捏在手裡，那細瓷酒盅在老金鬼子的指縫裡就化作了白色的粉末。禿頭看得呆了，老金鬼子這才發話：“兄弟，就算做個人情，賣給老哥哥俺得了。老哥哥俺也不會虧待了你。”老金鬼子說完，從褡褳裡掏出剛剛用河金換到手的十塊現大洋放到了桌子上。
也許是禿頭見老金鬼子是個練家，也許是看見十塊大洋還有剩頭，指了指麻袋抓起現洋就走了。老金鬼子打開麻袋一看，麻袋裡裝的竟然是個穿著破舊，蓬頭垢面，年紀在十六七歲奄奄一息的姑娘。姑娘嘴裡塞著一塊破布，剛才的奇怪聲音就是她從鼻子裡頭髮出來的。老金鬼子將姑娘背到了飯館的裡屋的炕上放好，將一口熱湯給姑娘灌了進去。姑娘這才緩過勁兒來。看來，這姑娘讓人販子給餓的。老金鬼子又要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姑娘吃下後，感激地給老金鬼子磕頭。可無論老金鬼子問她什麼，姑娘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一言不發。老金鬼子這才明白，怪不得十塊現洋禿頭就將姑娘轉手了，原來，是個聾啞姑娘。老金鬼子想，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將姑娘領回了地窨子。
老金鬼子深知淘金漢子們缺少女人的心理，就將姑娘藏匿在地窨子裡了。這姑娘甭看又聾又啞，做飯洗衣倒是一把好手，老金鬼子每天回來的時候，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就擺在了桌子上。老金鬼子感激她的照料，就利用去賣金子的機會給她添置了幾身好看的衣裳。可姑娘不知為什麼，就是不穿。老金鬼子也沒勉強。地窨裡只能容得下兩個人，晚上，老金鬼子讓姑娘睡在炕裡，而自己，只睡在炕下的柴草上。這姑娘雖然做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不過，老金鬼子發現，這姑娘雖然聾啞，卻會笑，而且笑的聲音非常的動聽。直到有一天，老金鬼子回來，發現穿戴一新的姑娘時，才知道姑娘名叫水靈，是個正常人。為了怕被陌生人侮辱，才裝聾作啞，將自己弄得又髒又醜的。當她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後，發現老金鬼子是個好人，這才決定恢復本來的容貌。
水靈說她是關里人，打小娘就沒了，為了生存，父親前幾年闖關東，一直沒有回去，半年前，和父親一道闖關東的二狗子給家裡捎來了父親託人寫的一封信。父親在信上說，他在煤礦上，不慎砸傷了腿，跟前沒有照顧，讓水靈過來照顧他養傷。父親就是家裡的頂樑柱啊，水靈想都沒想，就和回去的二狗子去了關東。沒成想，走到關東，二狗子起了不良之心，就將她賣給了人販子。幸虧遇到了老金鬼子搭救，才逃離了人販子的魔爪。老金鬼子問水靈的父親在哪兒，水靈就說，聽二狗子說，她父親在鶴崗煤礦。老金鬼子說：“水靈，你放心，俺一定要你們父女團圓。”第二天，就和水靈去了鶴崗煤礦。鶴崗煤礦在那時候相當於現在大一點的煤窯，到那兒一打聽，工友們說，水靈的父親沈萬財早在三個月前就砸死在了井下了。水靈當時就昏了過去，老金鬼子連喊帶叫，把她喚醒。沒辦法，水靈只好又隨老金鬼子回到了長白山深處的地窨子裡。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節，水靈的心情好了，笑聲又迴旋在老金鬼子的地窨子裡。孤男寡女同居一個狹小的空間，時間長了，情緒上難免有些變化。有一天晚上下大雨，地窨裡又溼又冷，水靈見老金鬼子在地鋪上凍得直哆嗦，就將他拽到了暖烘烘的炕上。炕本來就小，老金鬼子和水靈的被窩緊挨著。一種久違了的情感在老金鬼子體內喚醒了。再加上老金鬼子晚上又喝了點酒，一時控制不住，就將水靈裹在了身下。水靈一激靈，將老金鬼子推開了。老金鬼子這才知道自己對水靈動了邪念，猛抽自己的嘴巴。水靈哭泣著說：“鬼子，雖說你比俺爹也小不了幾歲，可你是俺的救命恩人，你的心思俺怎能不明白？既然挑了這層窗紙，從今往後，俺水靈就是你的人了。”老金鬼子沒想到水靈會這麼痛快地答應自己，高興得也掉下了眼淚。他動情地唱起了民謠《想親親》
想親親起得沒做法，
牽魂線愁成個大疙瘩。
想親親想得迷了竅，
山藥蛋當成了白蘭皂。
茴子白卷心千層層，
真心實意想親親……
成了老金鬼子的女人後，水靈就不再貓在地窨子裡了。她要光明正大的和老金鬼子在一起。可水靈一露面，就將淘金漢子們的眼神吸引過來了。老金鬼子知道，水靈的出現，就好比沙漠裡的一眼湧泉，會讓那些焦渴的漢子們更加騷動。於是，老金鬼子就在一天深夜，和水靈搬到了另外一個秘密的住所。
對水靈，老金鬼子是盡其所能，老夫少妻過得倒也相安無事。第三年的秋天，水靈還為老金鬼子生下了一對龍鳳胎。老金鬼子給男孩兒起名叫大龍，給女兒起名叫二鳳。
２．外來漢愛上小媳婦
老金鬼痛斥拉幫套
雁去燕來，花開花落，一晃，十個年頭過去了。水靈如同一隻熟透了的水蜜桃，由一個漂亮的少女成了一個風韻可人的少婦，而老金鬼子卻非常明顯地衰老了。夫妻倆站在一起，不明真相的人一看，年輕漂亮的水靈哪是老金鬼子的什麼媳婦，分明就是他的閨女。
這天，老金鬼子像往常一樣揣著淘來的河金興沖沖往家趕。這時，他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抬眼一看，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原來，在前面不遠處的草崗上，一隻熊瞎子正撲向一個小夥子。小夥子左躲右閃，可熊瞎子雖然看似體態笨拙，卻機敏得很，一棵碗口粗的小樹被它那巨掌一拍就斷。時間一長，小夥子一定會落進熊口。老金鬼子想都沒想，一獵槍就打倒了黑瞎子，救了小夥子一命。老金鬼子將小夥子帶進家裡。
經過交談，老金鬼子知道，小夥子叫李冬生，也是從關裡來闖關東的漢子。李冬生說，長白山的人參值錢，他想挖幾棵上好的人參攢娶媳婦的錢。老金鬼子和水靈被李冬生給逗笑了。
水靈說：“兄弟，俺們家你大哥可是挖棒槌（人參的俗稱）的好手，要不你就留在這兒跟著他挖棒槌得了，也省得自己瞎闖。”
李冬生是個機靈的小夥子，見水靈這麼一說，撲騰就給老金鬼子跪下了：“大哥，您是俺的救命恩人，從今往後，俺就跟著您幹，掙的錢，咱們對半兒分。等把錢掙足了，俺就回關裡。”
老金鬼子無心留人，可是水靈已經把話說了，也只好答應了。對水靈的話，老金鬼子向來言聽計從。最近兩年來，水靈常常跟他耍脾氣，正因為這樣，老金鬼子才啥事都讓著她。畢竟，自己大人家三十來歲呢！他明明知道，李冬生的到來，無異於平靜的水裡扔進了一塊巨石，可他還是咬著牙答應了水靈的要求。他在心裡暗下決心，如果李冬生敢對水靈有什麼不軌的行為，他就一槍崩了這狗日的。他老金鬼子就是再柔軟，但他手裡這杆獵槍可不是吃素的。
李冬生來了以後，水靈的話兒多了，笑容也常掛在臉兒上。老金鬼子是個精明人兒，他早從水靈和李冬生默契的眼神中發現了什麼。直到這時，老金鬼子才發現，他救進來的可能就是一頭狼！一頭要奪去他和水靈之間感情的狼！李冬生這小子很會討女人的歡心，水靈一見著他，眼仁兒都笑開了。老金鬼子知道自己比水靈大得太多，可水靈要是自己的女兒，他還真就有可能將水靈嫁給李冬生，可水靈偏偏是他老婆呀！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誘惑，這小子現在就是塊紅得正歡的炭火，水靈就是塊堅冰，也架不住他一個勁兒地烤啊！好女怕饞狼，更何況這是隻和水靈年齡相當的饞狼！
老金鬼子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他想先和李冬生好好談談，如果這小子不買他的賬，他就一槍崩了他！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老金鬼子在金眼裡淘金回來的時候，遭遇到了一夥鬍子的搶劫。經過一番搏鬥，老金鬼子寡不敵眾，被鬍子們搶了他的河金。鬍子們要他交出金眼的位置，老金鬼子不說，被鬍子用一塊巨石砸斷了一條腿。鬍子走了後，老金鬼子疼得昏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家中。
原來，是採參回來的李冬生救了他。老金鬼子將金眼的具體位置對任何人都隱瞞著嚴嚴實實，其中也包括水靈和李冬生。他知道，金眼就是他的命根子，要是將這個秘密洩露出去，也就等於失去了一切。所以，他寧可斷了一條腿，也要保住這個秘密。
老金鬼子在炕上養傷期間，李冬生和水靈兩個人就變得無所顧忌了，有時候當著他的面打情罵俏，獵槍就掛在門框上，可因為腿痛，他再也勾不著了，只有乾著急的份兒。更讓老金鬼子哀嘆不已的是，兩個人乾脆就搬到對門屋住去了，只剩下不懂事的兩個孩子和他作伴。老金鬼子在心裡說，等俺腿好了，就有你們好看的。
也許是腿傷過重，也許是年紀過大，老金鬼子的腿雖然沒有以前痛了，可還是不能下地，老金鬼子看著李冬生和水靈在一起廝混的樣兒，心裡邊的煎熬勁就甭提了。
這天晚上，水靈特意給老金鬼子備了一桌酒菜。自打李冬生來到這兒，她還沒單獨跟他喝過酒呢。幾盅酒落肚，老金鬼子的心裡有了一絲暖意。
酒過三巡，水靈說：“他爹，有句話俺不知當說不當說，可要是不說，就覺得心裡頭憋屈得慌。”
老金鬼子的情緒已經被水靈的酒暖上來了，就說：“水靈，咱們夫妻一場，有什麼話你就直管說。”
水靈這才說：“他爹，你看你的腿已經這樣了，家裡家外就俺一個人操持，俺和冬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可俺們也不能老這樣下去啊，傳出去也好說不好聽啊，要不，就讓冬生給咱拉幫套吧！”
在過去的東北民間，有拉幫套的習俗。啥叫拉幫套？就是在一個家庭裡，男人要是喪失勞動能力，因為生活過得艱難，女方就找另一個男人來支撐起這個家。關裡來的水靈正是受了這習俗的啟發。
老金鬼子雖然對水靈一向言聽計從，可這件事情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他當時就將桌子掀到了地上，將水靈和李冬生罵了個狗血噴頭。水靈在哭泣的時候，老金鬼子看到了李冬生在門外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老金鬼子暗忖，小子，等著吧，會有你好看的！
３．家遭難情人成仇人
為報仇俏女成仙姑
這天黃昏，老金鬼子正在炕上吸菸，水靈突然衝進來哭著說：“他爹，俺對不住你，咱家的大龍和二鳳不見了！”
大龍和二鳳就是他的命根子，老金鬼子一聽，差點昏過去。這地方常有虎狼鬍匪出沒，大龍和二鳳無論遇到哪樣，都會有生命危險。
水靈和李冬生出去尋找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是沒見兩個孩子的蹤影，老金鬼子預感到了不妙。
三個人正在屋子裡唉聲嘆氣的時候，忽聽屋外馬嘶，闖進幾個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來。領頭的一個長著膏藥胡的鬼子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我們是來滿洲開闢王道樂土的大日本關東軍，得知閣下知道一個金眼的具體位置，特來請閣下告知，然後我們共同開發。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原來是日本鬼子！老金鬼子恨透了他們。老金鬼子早就知道，宣統皇上名義是滿洲國的皇上，實際上是日本人的傀儡。老金鬼子說不好大道理，他只知道，日本鬼子不好好在東洋待著，跑到咱們中國的國土上幹什麼？他們到這兒來，無非是搶劫咱們中國的財富。
老金鬼子說：“對不起，俺不知道什麼金眼？”
膏藥胡皮笑肉不笑地說：“老金鬼子，不要忘了，你那雙可愛的兒女在我們手裡。”
怪不得找不著大龍和二鳳，原來是叫小鬼子給當了人質。是誰將鬼子領來綁走了大龍和二鳳？老金鬼子打量了一下李冬生，面對老金鬼子犀利的目光，李冬生輕輕地低下頭來。
老金鬼子指著李冬生呵斥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李冬生沒有頂嘴，走了出去。老金鬼子知道，兩個孩子在日本人那兒，就對膏藥胡說：“如果你們將俺的兒女放回來，俺就跟你們去找出金眼的地點。否則的話，就是死，俺也不會吐露一個字兒！”膏藥胡想了想，答應了老金鬼子的要求。兩個孩子又回到了父母的懷抱。見到了兩個孩子，老金鬼子對水靈說：“你們娘仨兒要好自為之。俺走了。”
望著老金鬼子被抬走的背影，水靈的眼淚落了下來。她知道，丈夫此去，凶多吉少。可是誰告的密將鬼子召來的？
水靈目光直射李冬生：“冬生，俺跟你好，可你竟然昧著良心出賣俺們。他再老，可也是俺男人，當年，要不是他救俺，俺恐怕早就沒了命。還有你，要不是他，你恐怕早被熊瞎子給拍死了！你這個沒骨氣的賤貨，你不是個男人！你給俺滾，滾得越遠越好！”
無論李冬生怎樣解釋都無濟於事，最後，水靈端起了老金鬼子的獵槍說：“李冬生，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俺會崩了你？”
沒辦法，李冬生最後只得悻悻走了。
只一天工夫，兩個男人先後從她身邊消失，水靈的心彷彿被抽空了一般。她感激老金鬼子，要不是他，她不知在人販子那兒受到怎樣的侮辱，可她對李冬生有的卻是男女之愛。當她發現，李冬生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使出這般卑鄙手段時，她對他的愛一下子就轉變成恨了。
老金鬼子走後，水靈的家就遭到了滅頂之災。有一天，水靈出門，老遠，就見濃煙滾滾，水靈的心一緊，馬上就往家跑，老遠，她就看見前幾天到他們家來的那幾個鬼子騎著馬從她身邊飛馳過去了。幸虧水靈藏在了草叢裡，不然，後果不可想象。水靈跑到家一看，傻眼了，兩個孩子倒在血泊之中。水靈知道，鬼子們一定從老金鬼子那沒討到什麼，否則的話，不會下狠手的。事情也正如水靈想象的那樣，有一次水靈從山下百姓那兒聽說，老金鬼子為了保護金眼不落到日本人手裡，主動撞到了日本人的刺刀上了。看著老百姓交口稱讚的樣兒，老金鬼子和李冬生的形象又交替浮現在水靈的眼前。老金鬼子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而李冬生卻是個求榮的小丑。一想起和李冬生的一幕幕，水靈就越發覺得對不起老金鬼子。直到這時候，她才悔恨自己當初不應該在感情上背叛老金鬼子。
孩子是娘身上的肉。兩個孩子慘遭鬼子的毒手後，水靈就像換了一個人兒似的，每天端著獵槍，發誓要給孩子和老金鬼子報仇。此時的水靈，早已由一個嬌弱的女子成了一頭復仇的母狼，她恨不得將那些在長白山深處的日本鬼子撕扯個稀巴爛！
可鬼子畢竟人多勢眾，要想復仇，對一個柔弱的女子來說，又談何容易？她只能在暗處伺機射殺那些耍單幫的鬼子。在那些單幫鬼子被射殺的時間，經常能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漂亮女子。人們不認識她，久而久之，人們都將她看成是長白山山神白狼仙姑轉世。所以，人們在經常能看到被射殺的單個鬼子同時，也經常能聽到街頭巷尾津津樂道有關白狼仙姑的神秘傳說。就連鬼子也對神出鬼沒的水靈產生了恐懼，雖然他們深知，白狼仙姑是人，可如果照此下去，不知該有多少士兵沒有經過戰場的搏殺就命喪敵手。他們決定下大力氣捕捉這個被中國老百姓傳得神乎其神，將自己的士兵嚇破膽的白毛仙姑。他們要看看，這個白毛仙姑究竟是何許人物。
4．白狼仙絕處又逢生
老金鬼兩世想親親
就在水靈頻頻射殺鬼子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讓她振奮異常的有關老金鬼子的另外一個版本。老百姓說，老金鬼子並沒有死。鬼子醫療設備先進，為了能從他嘴裡套出金眼的具體位置，治好了他的腿。老金鬼子趁著鬼子不注意，從鬼子那兒逃了出來，他回家一看家人都沒了，將鬼子恨得咬牙切齒，走上了打鬼子的道路，他和她一樣，成為一個被傳說得神乎其神的人物。也就在前幾天，水靈在一個偏僻的小鎮聽到了一個炮樓裡的鬼子被老金鬼子堵住門口點了天燈。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再次讓她遇見老金鬼子，她一定會當面向他懺悔。她總是希望能和老金鬼子邂逅，可每次，總是陰差陽錯，和老金鬼子錯開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水靈再精明，可她面對的畢竟是人多勢眾行為狡猾的鬼子。冬日裡的一天，在一次刺殺一個出外採買的日本兵時，遭到了一個排兵力的圍追。
原來，鬼子為了能將她捉住，特意將一個鬼子做為誘餌，其餘的鬼子暗中埋伏。水靈果然中計，被圍在一個小鎮外的一個山坡上。
水靈獵槍裡的子彈早就打光了，鬼子們紛紛怪叫著向她衝了過來。水靈知道，被鬼子捉住的後果會是什麼。水靈看了看地勢，前面是懸崖，為了不被鬼子侮辱，她選擇了跳崖。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忽聽幾聲清脆的槍響。水靈本能地回頭一看，從遠處衝過來一匹黑馬，馬上一條漢子，手持一把馬槍，彈無虛發，五六個鬼子被打倒在地。
這漢子她再熟悉不過了，竟是她日夜盼望的老金鬼子！那馬和人溶為一體，旋風般衝破鬼子的包圍向她衝了過來。鬼子們也都驚呆了，很顯然，他們被半路中殺出的這條大漢殺得措手不及。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即將被捉的白狼仙姑被那漢子拽到馬上絕塵而去。
鬼子頭就是那個威脅老金鬼子交出金眼秘密的膏藥胡。他見到煮熟的鴨子不但飛了，而且還死了幾個士兵，怒從心起，從一個士兵手裡接過一條三八大蓋，向遠去的老金鬼子和水靈開了一槍。
水靈被老金鬼子放在前面，再一次感受到了丈夫寬闊胸懷帶給她的溫暖。這時，“砰——”的一聲槍響，老金鬼子的身子往前一傾，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水靈知道，是鬼子在後邊下了黑手。她一邊喊住老金鬼子要挺住，一邊縱馬前馳。
在一個山坳的柞樹林子裡，水靈才將馬的韁繩勒住，因為她已經感覺到，老金鬼子摟她腰的雙手力氣越來越小了。水靈小心翼翼將老金鬼子放在林子裡的草地上。
老金鬼子喘息著說：“水靈，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好的身手。”
不知怎的，這熟悉的聲音裡聽起來有些異樣。水靈仔細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救她的人竟是被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李冬生！
也許是因為冬天穿得臃腫，再加上無論裝束上，還是一手絕倫的槍法，無一不和老金鬼子酷似，讓水靈誤認為救她的這個人是老金鬼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水靈端起李冬生的槍，面若冰霜，冷冷地說：“李冬生，你不是到日本人那兒領功請賞去了嗎？怎麼還會出來現身救俺？”
李冬生皺了一下眉頭說：“水靈，直到現在，你依然以為俺出賣了你們。不，俺沒有！如果俺是為了領功請賞，怎麼會挺身而出救你呢？聽說過最近流傳的老金鬼子殺鬼子的傳說嗎？那個老金鬼子就是俺啊！”
是啊，如果李冬生領功請賞，怎麼會殺掉鬼子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呢？可水靈有些不解，他又怎麼成了老金鬼子了呢？
面對水靈疑惑的眼神，李冬生說：“……水靈……俺不行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信俺這一回吧……”
接著，李冬生忍著巨痛，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李冬生深愛水靈不假，可他並未出賣老金鬼子。兩個孩子被鬼子綁架，老金鬼子被鬼子抬走後，就連深愛他的水靈也對他產生了懷疑。在他的心裡，早就把老金鬼子和水靈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他知道他和水靈相好對不住老金鬼子，可感情這事情讓他迷亂。
他愛水靈，正因為如此，這才決定跟蹤鬼子，他想將老金鬼子救出來。當他扮成勞工潛進鬼子駐地的時候，卻發現，兩個勞工抬著老金鬼子的屍體走了出來。他從掩埋老金鬼子的兩個勞工嘴裡得知，老金鬼子不屈服鬼子的要挾，自己撞到了鬼子的刺刀上。他打心眼兒裡佩服老金鬼子。
當李冬生想再度回來將老金鬼子的壯舉告訴水靈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居住的茅屋早已成為一堆灰燼，兩個孩子和水靈早已不知去向。後來，他聽人們說，鬼子燒了茅屋，燒殺了水靈娘仨兒。最親近的四個人都慘死在鬼子手裡，李冬生氣得怒髮衝冠，他發誓，要為老金鬼子一家四口報仇雪恨。
李冬生跟著老金鬼子早就練成了百發百中的神槍和一手高超的騎術。他和水靈想到一塊兒去了，他知道，鬼子大都成群結隊，要想為老金鬼子一家報仇，必須在暗中伺機刺殺單幫或人數少的鬼子。李冬生的神槍和一手高超的騎術，神出鬼沒，讓鬼子聞風喪膽，單幫兒的鬼子不敢出營地。他敬重老金鬼子的人品和壯舉，因此，就以老金鬼子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報號了。
這時候，他聽到一個和他齊名出道卻比他還早的白狼仙姑。李冬生知道，白狼仙姑很可能是一位和他一樣對鬼子有深仇大恨的人。他想結交白狼仙姑的願望一天比一天強烈。白狼仙姑雖然是個女人，卻讓鬼子談起她臉就變色。他想，要是能和白狼仙姑聯手，一定會更讓鬼子惶惶不可終日。
今天，李冬生無意間看到了白狼仙姑和鬼子血戰的場面。李冬生欣喜地發現，被人們傳說得神通廣大的白狼仙姑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水靈！他本以為水靈早就死在了鬼子手裡，沒想到她不但活著，而且成了老百姓心目中敬重的女神。看著水靈和鬼子搏鬥，李冬生感慨萬千。當他發現水靈遇險，怎能不挺身而出？
“水靈……你看俺的樣子……是賣國求榮的漢奸嗎？”李冬生說到這兒就已經氣若游絲，奄奄一息了。
聽罷李冬生的述說，兩行清淚順著水靈俊美的面龐流淌下來了。看著李冬生痛苦的樣子，水靈心如刀絞。為了救她，李冬生才受的傷啊！
水靈哭泣著說：“冬生，你先忍忍，俺這就馱你到鎮上去找郎中！”
李冬生一把抓住水靈的手，吃力地說：“……水……靈……別費心了……俺不行了……這輩子沒做成夫妻……咱們下輩子再做吧……水……靈……俺愛你……”
水靈鼻子一酸，將李冬生抱在懷裡，急急地說：“冬生，沒事兒的，你一定會挺過來的！等你好了，俺就和你拜堂成親。冬生，你等著啊！”
李冬生拼著全身的力氣說：“……水靈……能夠死在你的懷裡……咱們兩個也沒白好一回……水靈……俺知足了……”
李冬生說到這兒，脖子一歪，腦袋垂了下去，水靈抱著李冬生痛哭起來。天暗了下來，天下飄起了細雪。那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就白茫茫一片了。
兩個男人，兩世的情啊！
這時候，山風吹來，白雪漫坡，水靈又唱起了她給老金鬼子和李冬生唱過的那曲民謠《想親親》：
想親親起得沒做法，
牽魂線愁成個大疙瘩。
想親親想得迷了竅，
山藥蛋當成了白蘭皂。
茴子白卷心千層層，
真心實意想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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