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嫂子惹的禍
公元432年(延和元年)拓跋燾又滅了北燕，在統一北方的道路上，只剩下西北角的北涼苟延殘喘。
武威公主差一點被沮渠牧犍的寡嫂下藥毒死，想起這事拓跋燾氣就不打一處來，暗下定決心要消滅北涼。
拓跋燾問李順：“我準備立即西征，你看怎麼樣？”
李順回答：“國家連年用兵，將士和馬匹都疲勞不堪，還是等來年吧！”拓跋燾因此而沒有發兵。
李順為何要這樣說呢？原來李順出使北涼多次，參加涼廷宴會，席間沮渠牧犍與群臣談及魏帝，屢屢出言不遜，常對臣民們說北魏是外強中乾。沮渠牧犍擔心李順洩露，不時送給許多財寶，李順照收不誤，他不僅守口如瓶，而且暗下打算保全北涼。
據說沮渠蒙遜在世時，拓跋燾詢問李順，“沮渠蒙遜死後誰人可繼？”李順答：“敦煌太守沮渠牧犍！”四個月後，沮渠蒙遜病重去世，果然由沮渠牧犍繼任涼王。總之，李順的另一隻腳已經踩上了北涼這條船，只有讓兩隻船共存才沒有落水的危險。
沮渠牧犍對北魏口服心不服，這些情況拓跋燾是知道的，每次去叩拜太后時，老太后嘮叨起武威公主的遭遇，時不時刺激著他要滅亡北涼的神經。他覺得出師征討北涼的時機到了，他詢問崔浩的想法，崔浩說：“以往我軍北伐柔然族沒有獲得大勝，但也沒有多少損耗。承平年間，全國病死餓死的馬匹約有一萬；而出征戰馬三十萬匹，死傷卻不滿八千。有些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說什麼士馬疲敝不能復振等等。如果我們現在出其不意地兵臨姑臧城下，沮渠牧犍一定驚駭異常而束手就擒！”拓跋燾一聽正中下懷，於是大集公卿，計議徵涼事宜。
可是，已復位的弘農王奚斤及其他三十多人都反對出兵。他們說：“沮渠牧犍雖有叛逆之志，但進貢不斷，罪惡未彰。聽說那兒土地貧瘠，缺水缺草，大軍前去，他們一定固守城池。我們如果攻城不下，又找不到吃的喝的，豈不坑死人嗎？”
反對最激烈的是李順，他說：“姑臧一帶的土地如同石頭，一點小草都沒有。只是城南的天梯山冬天能積雪一丈多深，等到春暖夏臨才逐漸解凍，流到山下灌溉一些土地。如果涼人發現我大軍去征討，一定會挖土決渠，使這點水流散失涸絕。屆時環城一百里以內寸草不長，人馬又飢又渴，哪能呆上幾天？”
李順出使北涼達十二次之多，他的發言非同一般，因此眾人異口同聲反對出兵，一句話就是：“那兒沒水沒草！”
崔浩卻仍不肯低頭，他說：“《漢書》的《地理志》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涼州的牲畜是天下最興旺的。如果沒水沒草，這些牛羊馬匹吃什麼？又如何繁殖？”李順反駁道：“耳聽是虛，眼見為實，我是親眼目睹的。即使你口吐蓮花，還能強辯？”李順不知道，他在北涼受賄的事已被崔浩探明，並密告了拓跋燾，只因拓跋燾不相信，故而一直沒有攤開來。
這時崔浩不講情面，當眾揭發，厲聲對李順說：“你受了涼人的金銀財寶，別人的眼看得到，別人的嘴會報告，你以為皇上不知道？你是想為涼人保全宗室，就如此這般地來欺騙我們！”李順的隱私露了底，低著頭不敢講話。
拓跋燾見李順已默認罪行，這才深信不疑，臉色一沉，兩眼狠狠地瞪著奚斤等人，似乎他們身上也不乾不淨。這些臣子不敢再多抗辯，一一告退。
拓跋燾立即調動軍隊，部署征伐，同時發出書信責備沮渠牧犍，開列了十二條罪狀，並且說：“你如今應親自率領群臣，帶著禮物，遠迎跪拜皇師。若等大軍到達姑臧，你能自己捆綁著，抬著棺材悔罪投降，還可以得到寬恕。假如你執迷不悟，苦守孤城，那隻會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太延五年（439年），拓跋燾親征北涼。
魏軍渡過黃河，由平西將軍源賀做嚮導。
源賀，原本是南涼禿髮傉檀的一個兒子。南涼被西秦所滅，他投奔北魏，拓跋燾見他身材魁梧，雄辯多才，非常器重他，對他說：“你和我祖先源本相同（均為鮮卑族），你就改姓源吧！”源賀作戰勇敢，立下不少功績，被封為平西將軍。
這時，源賀獻計道：“姑臧城外有很多鮮卑部族，是我祖父和父親的舊部。我願意到那裡去宣示大魏國威，告知禍福所在，他們一定會相率投誠，這樣，姑臧就成為一座孤城，取之易如反掌！”拓跋燾大喜，忙讓源賀率領精騎前去招撫。果然，約有三萬多族民投降。
魏軍將姑臧團團圍住，先鋒部隊還繳獲了北涼的牛羊畜類二十多萬頭，因此軍糧十分充裕。
拓跋燾親臨姑臧，看到城外水草豐饒，和風吹拂，草浪滾滾，水流淙淙。他對崔浩說：“你在平城講的話，如今已得到證實。”崔浩說：“我講話從來都不敢虛假！”
原先，北魏太子拓跋晃也懷疑姑臧無水草，出征前留守平城，拓跋燾特地派人送詔書給他說：“姑臧的東西門外，泉湧如注，匯合於城北，水流大如河（指黃河），根本沒有乾燥的土地，你放心吧！”
圍城將近兩個月，沮渠牧犍的侄子沮渠萬年率部投降北魏，守軍因此大部潰散。沮渠牧犍只得捆綁自己，帶文武官吏五千人向北魏投降。拓跋燾解開繩索，以禮相待。城內二十多萬戶口都歸屬北魏，北涼其他各地的部族陸續向北魏投降，又有幾十萬人。
拓跋燾進了姑臧，因為李順比較瞭解北涼臣僚的具體情況，便讓他評價這些人的表現，藉以分別賜爵，籠絡涼州人心。可是李順又大受賄賂，信口胡說，這樣賜爵就變得很不公平。涼州有人告發，崔浩也說：“李順奸詐，歷歷可數，他為臣不忠，還說我冤屈了他。”
拓跋燾聞言大怒，立即將李順正法。
拓跋燾命令樂平王拓跋丕坐鎮涼州，而後大軍凱旋東歸，帶著沮渠牧犍全家及北涼的吏民三萬戶，回到平城。
拓跋燾仍將沮渠牧犍作為妹婿款待，給了一個河西王的空頭銜。
原先，在魏軍尚未攻破姑臧時，沮渠牧犍命人打開府庫，挑選金銀珠寶珍玩私藏起來。庫門就此再不封閉，許多涼人蜂擁而入，順手牽羊，洗劫一空。當時魏軍不明底細，沒有追究。過了八年，沮渠牧犍的親人告發，拓跋燾派人搜索，查獲了收藏的財寶。接著，又有人告發沮渠牧犍父子私藏毒藥，別人吃了這種藥，幾天以後才死，神不知鬼不覺，據說就這樣他們暗地裡殺害了一百多人。
於是拓跋燾下令，除沮渠牧犍本人外，其他親屬一律正法。
同年又有人告發沮渠牧犍和他原來的部屬暗下聯絡謀反，沮渠牧犍終於被賜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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