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披著人皮的惡鬼

(重溫聊齋系列115篇《畫皮》)

話說太原有個姓王的書生,這天一大早出門,遇見一名十五六歲的美女,拎著包袱,獨自行走。王書生心生愛慕之意,就詢問她為何大清早趕路?女子神色淒涼地說:“父母把我賣給富戶人家,但是大老婆非常兇狠,常常虐待我,我剛剛逃出來,打算遠走他鄉。”

王書生問她準備投奔哪裡?女子說沒地方可去,走一步算一步。王書生就讓她去他家裡,其實,王書生不是善心大發,而是貪戀她的美色。女子同意了,就跟著王書生去了他家。王書生把她藏在書房裡,女子叮囑王書生,不要對任何人講,一定要保密。王書生答應下來,兩人就此同居在一起。

但是,王書生還是忍不住對妻子陳氏講了。陳氏疑心女子是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小妾,勸王書生把她送回去,可是王書生貪戀女子的美色,根本不聽。


故事:披著人皮的惡鬼


這一天,王書生有事要辦,對女子講了一聲就出門去了。來到集市上,遇見一名道人。道人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你身上邪氣很重,遇見過不好的東西嗎?”王書生說沒有遇見什麼,轉身就走。道士搖搖頭,在後面說:“唉,死期不遠了,還執迷不悟。”

王書生沒有理道士,但是把他的話聽進了心裡。他心裡暗想,難道女子是妖怪?但是轉念一想,世上哪有這麼漂亮的妖怪?肯定是道士想騙錢花,故意危言聳聽。不過,他心裡終究不踏實,事情也不辦了,回家去找女子。

到了書房,門推不開,從裡面反鎖上了。王書生疑心頓起,大白天的,幹嗎鎖著門?他悄悄地趴在窗戶上,從縫隙往裡面一看,嚇得腿發軟。只見一個惡鬼,正在用彩筆在人皮上畫著。那個惡鬼臉色泛青,牙齒像鋸齒一樣,很是恐怖。惡鬼畫好後,把人皮披上,瞬間化成女子的模樣。

王書生趴在地上爬出老遠,然後站起來跑向集市,尋找道士,卻不見道士的蹤影。後來,他在曠野上追上道士,哀求道士救他。道士嘆口氣說:“這鬼也怪可憐的,好不容易找個替身,實在不忍心傷害她,你趕走她就行了。”他把蠅拂交給王書生,讓王書生掛在門上,約定有事就到青帝廟找他。


故事:披著人皮的惡鬼


王書生不敢去書房,晚上睡在內室,把蠅拂掛在門上。過了一會,只聽見門外傳來響聲,王書生不敢看,讓妻子去查看,卻是女子望著蠅拂咬牙切齒。女子破口大罵道士,弄碎了蠅拂,衝進屋裡,挖出王書生的心臟走了。陳氏嚇得尖聲高叫。

第二天,王書生的弟弟二郎急忙去找道士,道士勃然大怒,來到王家。他四處看了看,說道:“幸好還沒有走遠,就住在南院。”二郎說南院是他家,道士讓他回去看看有沒有生人來。過了一會,二郎來了,說來了一位老婦人,想當僕婦,被他老婆收留了下來。道士說,老婦人就是惡鬼。

道士手持木劍,站在二郎家的庭院中,厲聲喊道:“大膽惡鬼,快快還我蠅拂!”老婦人大驚失色,站起來想逃跑,被道士趕上,刺了一木劍,人皮嘩啦一聲掉下來,惡鬼躺在地上嚎叫。道士用木劍斬下惡鬼的頭,惡鬼化成一股濃煙,道士拿出背上的葫蘆,收了濃煙。


故事:披著人皮的惡鬼


大家看那人皮,手腳眉眼都很齊全。道士捲起人皮,放進包裡,正要離去。陳氏跪下來哭求,讓道士救活王書生。道士為難地說:“我道術有限,救不了你丈夫。不過,有個瘋子有這個道術,他常常睡在糞土裡,你可以去求他。不過,你要記住,他如果發狂羞辱你,你千萬不要惱火。”

二郎認識這個瘋子,就和陳氏一起,上街尋找。只見那個瘋子滿身汙穢,鼻涕拖得三尺長,正在街上高聲唱歌。陳氏上前懇求。瘋子拿言語嘲笑她,拿討飯的打狗棍打她,陳氏忍氣吞聲,含淚苦苦哀求。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瘋子拿出乞討的飯碗,咳出濃痰,和著鼻涕,端給陳氏,讓她吃下。陳氏噁心得想吐,但是她想起道士的叮囑,端過來吃了下去。那些東西就像一疙瘩棉絮,順著食道落下去,鬱結在胸口不動了,很是難受。見陳氏吃完,瘋子呵呵笑著說:“美人愛上我啦!”轉身就走,進到一個廟裡。陳氏和眾人跟著進去,打算繼續哀求瘋子,卻遍尋不見,瘋子不知所蹤。


故事:披著人皮的惡鬼


回到家裡,陳氏來到王書生的屍身旁痛哭,她受了那麼大的羞辱,卻依然沒有救活丈夫,越想越心酸,越哭越傷心。特別是想到她吃下去的濃痰和鼻涕,不由得一陣噁心,猛地嘔吐起來。鬱結在胸口的那團棉絮一樣的東西,咕嚕嚕地滾出來,掉進王書生的胸口裡,跳動不已。

陳氏驚訝地發現,那是一顆人心,還在冒著熱氣,她急忙用手把丈夫的胸口合上,然後撕下一塊綢布,將丈夫的胸口緊緊纏上。她用手摸了摸丈夫的身體,已經有了溫度,趕緊拿來棉被,蓋在王書生的身上。

到了半夜裡,王書生有了呼吸。天亮後,王書生終於醒了過來,說他恍如做了一場惡夢,在夢中,只覺得肚子疼得厲害。陳氏鬆開綢布,查看王書生胸口上的傷口,已經結成銅錢大的一塊傷疤。

這以後,王書生再也不敢貪戀美色,老老實實地和陳氏過著平淡而舒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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