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特殊的2020,其實以往的很多個春節,都被討論一個問題:年味不足了。
究竟什麼是年味?
作家馮驥才有這樣一段論述:
“年味就是屋外菸花閃耀飄進鼻內的一股幽香;就是媽媽忙前忙後做的一頓年夜飯中的餃子;就是逛廟會看著舞龍吃著糖瓜兒彷彿又回到童年的一種享受;就是見面都說過年好的那種友好;就是家家戶戶都貼喜慶對聯迎接新春,慶祝新的開始……這就叫年味!”
早時間,過年是何等大事。
自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開始直到正月初一,每一天都按幾乎不變的規程,或做一些活計,或置辦一些物品。
集市出現非凡的熱鬧,廟會出現祭神的活動。
看到家門口新貼的對聯,便知道這是要過年了;嗅到鞭炮炸過的硫和硝,便算嗅到了年味。
彼時新衣服、大米飯和紅燒肉就是幸福的代名詞。
而過年之所以在國人心中如此重要,究其根源,恰是人們在那時能過上平時不能過的好日子。
尤其孩子們,他們對生活中的精打細算並無概念,不能理解過年的相對豐盛來源於平日的節衣縮食.
天真的認為,年夜飯是過年這一事件本身觸發的恩典。
所以,今天過年今天就能吃好,天天過年就能天天吃好.
由此衍生出一系列基於“天天過年”的對生活富足或鋪張浪費的諸多描述。
終於,物資匱乏成為過去式,按曾經的生活標準,天天過年的生活水平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實現。
年味年味,就是過年時才能品到的那個味兒,而一旦平時也能品到,年味兒自然就淡化了。
當人們認識到燃放煙花爆竹汙染環境,“天一擦黑,鞭炮就響了起來”就已成絕跡。
當人們出於對“每逢佳節胖三斤“的顧忌,年夜飯也日益從簡。
或許這裡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廟會。
這種本來屬於祭神或祭祖的活動,經過科學的掃蕩後,已經不太可能保有曾經的神秘感和神聖性,僅存的摸石猴、燒香、猜謎也更像是一種遊戲。
於是當“廟”的含義逐步改變,“會”就成了一次遊樂和購物的小聚集。
偏偏這樣的遊樂和購物會流於“每年差不多”的感懷。
於是即便你在擁擠的人流中看著一排排賣羊肉串的人在大聲吆喝,也感受不到什麼年味了。
於是老人想著大半個世紀前的舊記憶,看著今朝日益蓬勃發展的新事物,說:“年味變了”。
於是全民族試圖在這樣一個時刻集體懷舊時,很多人會感慨:“年味淡了”。
然而我們必須認識到,以前的傳統農業社會,是我們再也回不去的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年味”的消失。
它只是適應時代,做出了必要的改變,以換取其自身的延續。
它只是換了個模樣,重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
過年在這個時代被賦予了更新的涵義:
它意味著一年的辛苦工作後,拿著年終獎的工薪階層可以放眼四海,遊玩天下;
它意味著一年的分離後,遊子們可以迴歸家鄉,親近父母;
它意味著一年的職場後,人們的稱呼紛紛從X總、X教授、X老師改回小四、老五、大侄子,迴歸血濃於水的親戚圈;
它甚至意味著我們可以對上述的一切放肆吐槽來期待更好的生活。
在這時,那些日常可吃的餃子,平時可買的貨物,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
而人們則可以從高速的城市生活中跳脫出來,釋放自己被壓抑的性情和喜好……
這就是新的年味!
這樣的年味看上去陌生,但你會發現其實它似曾相識。
它來源於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來源於這個國家傳統和新生的結合,來源於我們的過去,更將伴隨著走向未來。
過年所營造的大小儀式感,也越來越讓我們認識到:
生命中有太多事物都美好得值得認真對待,也有太多日子,都值得年復一年去加冕意義。
《圍城》中說:“和情人約見一面,就能使見面的前後幾天都沾著光,變成好日子。”
就像過年的前後幾天,因為虔誠地為它去做各種準備,日子都因此變得熠熠生輝。
如同咖啡里加了一點白糖,生活因為過年,而更甜更有色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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