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難道人與自然就不能夠和諧相處嗎?人類與自然的關係是複雜的,不能用單純的善惡價值觀來判斷。

《幽靈公主》作為一部影響中國幾代人的日本動畫電影,在帶有神秘性的故事敘述中,隱射了日本民眾對於森林自然的困惑態度。在人類賴以生存的大自然面前,我們應該如何保持一種平衡的關係?宮崎駿借用了不可思議的13萬張原畫完成了這部電影的製作,但是他並沒有直接告訴我們明晰的答案,而是給予了我們觀眾一種開放性的思考。

除了傳達出自然困惑的思考以外,大量的日本元素也隱晦地表現於電影鏡頭之中,比如神道教、物哀文化、薩滿文化等,整部影片不失為一種民族信仰以及文化元素對外輸出的視覺化窗口。這部電影的最大成功之處在於,其沒有過分地渲染所謂的正確價值觀,而是著力表現出一種濃郁的徘徊心理與矛盾情緒。或許,一部電影做到這些便足夠了,畢竟它已經成為了日本電影史上最賣座的動畫影片之一,給予現實中的觀眾更多的思考空間,未嘗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01、電影角色解讀與主題意識的表達

此部動畫電影的發生舞臺被設定在了日本的室町時代,也就是大約公元14-16世紀時期。宮崎駿藉由電影敘事的表達,描繪出了那一個惡黨橫行、以下克上、動亂不定的特殊時期,一方面是日本在追求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另一方面則是自然與底層人民正面臨著生存的挑戰。

宮崎駿的這部影片作品一大亮點在於其豐富的人設,大致可以分為人與獸兩個陣營,在兩個陣營中又分出來左中右,哪怕是在獸族裡也有相互的猜忌與傾軋。電影中的每個人物,無論其大小都被塑造得異常豐滿。在電影的故事敘述中,出現了大量的社會底層民眾,這些民眾渴望匯聚在一起以便尋得一方生存的天空。從另一種角度來講,這些室町時代的底層民眾,其實也代表了一股知識及產業開發先驅者的新生力量。

在《幽靈公主》這部影片中,有一個角色頗具玩味,那就是達達拉城的女總督幻姬。在角色設定中,她是一個不信神不信邪的女強人形象,對狼族嫉惡如仇,卻對自己人關懷備至。

而且,她對於自己所堅守的使命十分忠誠,愛憎分明,具有一流的領袖氣質。她即堅強又冷血,作為一名海賊的妻子,她的願望是帶領底層人民建立一個自由生存的理想天堂。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當電影男主阿席達卡面對面激動地質問女總督幻姬:"你不止搶走他們的森林,把野豬王變成邪神,還想用這些火槍製造更多的痛苦與仇恨",而幻姬卻淡然地回應道:"令你受苦我很抱歉,那顆鐵珠確實是我打的,那些愚蠢的野豬想要復仇,儘管來找我就是!"其實,她對於森林生靈毫不愧疚地殺戮,最大的一個目的便是保障自己管轄中底層人們的生存。電影中的幻姬為城堡中的人們帶來了先進的鍊鐵技術與分工制度,堅守著維繫"國人"生存安危的使命。

這種矛盾的人設,恰恰正如人類在現實中所面臨的的艱難抉擇。幻姬實際上代表了人類不可遏制的控制慾,想要摧毀掉森林,從而建立起人造的繁榮,甚至她不惜狂妄地通過弒神來宣告自己力量的強大。我們對於幻姬角色的認識,談不上絕對的正面或者是負面,因為她註定被裹挾在這一幕人類與自然的悲劇之中。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電影中的其它角色同樣出彩並且帶有各自鮮明的立場設定,特別是男主阿席達卡。他雖然身為人類,但是卻徘徊於自然與人類之間,這一設定無疑就是導演宮崎駿矛盾心理的內化表現。阿席達卡右臂中留有邪神的詛咒,時不時地顯示出破壞力極強的魔性,可能他正是由天神選擇的可以拯救人類與自然的那個男人,不過電影中的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人類與自然為什麼就不能和平相處呢?這也正是縈繞在我們現實中始終未得到解決的一個問題。

此外,電影男主角阿席達卡的人設也是相當糾結,那就是他既不可以幫助獸神奪回森林讓底層人類餓死,也不想與村民屠殺獸神袖手旁觀,他能夠做的只有在人類與森林的混戰之中奔走周旋,飛蛾撲火般地為雙方送去和平的希望。而珊從小由白狼神養大,獸性壓制住了她的人性,直到最後都沒有完全放下仇恨,這也是影片對於人和自然不能輕易調和這一隱晦主題的深化。

電影中還有其他諸多角色相互聯結,被人類遺棄而被白狼神養大的珊,掌握萬物生與死的麒麟獸,揹負慾望的侵犯者和控訴者濟戈,充滿悲情邪念的野豬神等等。

這些動畫電影角色的選擇與塑造,無疑都是宮崎駿為表現人類貪婪與征服慾望的一種反襯,電影刻畫是深刻的,同樣也是充滿悲情的。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02、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物哀文化、薩滿文化與神道教

電影中描繪出了一個生與死共寓於一體的麒麟獸,這其實很明顯地反映了日本人對於生死的態度。

因為在日本人的觀念中,生與死並不是涇渭分明的,他們認為所謂的死亡,只是生的另一種狀態而已,兩者是矛盾統一的,這或許就是日本民眾的葬禮都很簡樸的原因之一吧。

在這種觀念認知之下,電影故事中的麒麟獸才被設定成為了生與死共寓於一體的神靈。他的所到之處都迅速地腐朽,但也只有這樣,才會孕育出新的生命。就像電影結尾,當人類將頭顱奉還給他之後,被黑暗吞噬的森林才最終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從此類情節與角色設定中,其實我們也很容易地可以從中窺探出日本民族的矛盾個性。這種矛盾的民族個性,來源於他們對於生活的不安定感以及對於未來的危機意識,正如電影中所反映矛盾心理的一樣。絲絲縷縷的憂慮逐漸發展,最終融匯成為了一種具有悲觀色彩的民族屬性文化,這或許也是日本傳統物哀文化的表現形式之一。

不過,在《幽靈公主》影片結尾之處才是日本獨有的物哀美理念的最好詮釋。電影中的男女主人公並沒有由於大家一起努力,克服了這次神靈的憤怒浩劫而最終走在一起,而是各自繼續以自身的生活方式活下去,走向了各自生存的世界。關於新的自然是否能夠與倖存下來的人類和諧共處?影片無可奈何地選擇了一種稍帶有負面色彩的無聲回答,這像極了日本民眾超脫於世的一份超現實主義悲情。

此外,神道教相關的文化元素也在這部影片中得到了很好的呈現,悄無聲息地融匯在了電影中的每個鏡頭之下。各種自然生靈"泛神"的角色設定,以及各種神秘力量的鏡頭表現,都映射出了神道教所宣揚的"萬物有靈"觀念。

《幽靈公主》:置身於自然困惑之下,日本元素的銀幕投射

所謂的"萬物有靈"簡單來講自然界中的一切生命都具有靈性,既有善意的神靈,也有惡化的邪靈,兩者共處於自然生態之中。電影中白狼神、野豬神、麒麟神等經典神靈的塑造就是這種信仰文化很好地投射,而且這種信仰因子同樣也在宮崎駿的其它影片中屢屢出現,最典型的一部動畫影片就是《千與千尋》。其中各種生靈的角色塑造儼然已經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值得一提的是,在《幽靈公主》這部動畫影的製作期間,宮崎駿因為過度勞累而患上嚴重手疾,在電影的首映式上,宮老不得不告別他熱愛的動畫事業,宣佈封筆並退出了吉卜力工作室。《幽靈公主》於1997年上映後以1.48億美元拿下了日本當年的票房冠軍,在上映124天后,票房累計收入便達到了179億日元,全國觀眾共達3千萬人次,成為了日本電影史上最賣座的動畫影片之一,持續大受好評。

不過,後來吉卜力工作室出品的《我的鄰居山田君》票房慘敗,好友近藤喜文英年早逝,《泰坦尼克號》票房超過了《幽靈公主》,年近60歲的宮崎駿終於還是忍不住重出江湖。1999年1月16日,這位為動漫而生的大師再次返回吉卜力工作室,正是這次迴歸,他創作出了那部席捲全世界的《千與千尋》。

可能也是源於薩滿文化的影響,電影在一開始便細膩刻畫出了一名女巫的角色。《幽靈公主》中的女巫通過禱告安撫了襲擊村莊的祟神,她用神水治病,為阿席達卡進行占卜,指引了男主去遠方尋找神靈的救贖。在薩滿文化中,女巫是神靈與人類之間的交流媒介,在神與人之間作為信息的傳遞者而存在。而影片中的女巫恰好反映出了這一切信仰的元素,既開啟了電影故事的序幕,也完成了一次日本信仰文化的視覺化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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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結語:難道人類與自然就不能和諧共存嗎?

作為人類與自然之間調和者的男主阿席達卡,有一個困惑一直縈繞在他內心深處,那便是難道人類與自然就不能和諧共存嗎?這其實也是導演宮崎駿的一種疑惑,不過這個問題只在影片中以一句"我們要一起活下去"草草了結,這未免讓部分觀眾心生唏噓。

這其實也是一種善意的結尾,因為這可以掩蓋住再生的新自然與重建家園的新人類可能爆發新的爭鬥的嚴酷真相,很有可能在短暫停歇之後,殘酷的爭鬥將會再次重演。現實中的人類與自然諸神的鬥爭依舊在繼續,尤其在當下,惡化後的自然已經開始威脅到人類的生活,我們更應該學會放下貪婪與無邊界的慾望,給予自然生靈充分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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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我相信,這是一句充滿希望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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