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井栏依然在不停地自转，而且越转越快，算命先生金根手里的胡琴也越拉越急。三个女人见他拉得满头大汗，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楼梯三杰中的拳师阳琨路过此地，大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井栏怎么自己旋转起来了？”
洋猪婆叶春吟结结巴巴地说：“有鬼有鬼……”
“鬼什么，鬼鬼鬼，我才不信这个邪。”阳琨运了口气，扎下马步，想用手按住旋转的井栏。
一旁汗流满面的金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阳琨要做什么，边跺脚边疯狂地拉着胡琴，意思是叫阳琨不要动那井栏。
阳琨是什么人，三杰之一，武艺高强，什么都没怕过，也看不出金根的意思，一双大手就伸向了井栏。哪知，那井栏像是着了魔似的，他再大的力气也制止不了它旋转。再拼命的话，他的两只手都会折掉，无法，他只好站在那里直挠后脑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楼梯三杰中的落地将军阳罡也到了。他带过兵打过仗，和太平天国交过手，立了不少战功，无奈天生傲骨，不得赏识，情愿回家务农。比起阳琨来，他多了些理性，并不急着去制止井栏旋转，而是眼盯着井栏转了一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井栏也转得越来越快，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这有点像旋风战术，要想制止它旋转不是件容易的事，快去叫大力神阳彪来。”阳罡对围观的人说。
“阳罡，到底什么事呀？我来了。”人群中传来阳彪的声音。
阳彪力大无穷，三四百斤重的担子挑起来能小跑。
现在，楼梯三杰都到了场，如果三人合力还无法让旋转的井栏停下来，那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大家往后退一点。”阳罡说罢，向阳琨、阳彪点了点头。
三个壮汉一齐走到了井栏边，只听阳罡大喝一声：“上，破阵！”
六只大手同时按住了井栏，井栏立即就停止了，但是，三人丝毫不敢松手，个个憋得面红耳赤。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用个了吃奶的力气，稍一松劲，井栏还是会旋转起来。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忽听“啪”地一声响。大家顺着响声看去，只见金根手中的胡琴弦全崩断了。他本人则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来是累得不轻。
金根的胡琴弦断了之后，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井栏碎裂，噼里啪啦直往井里掉。
“神力、神力！”在场的人无不发出赞叹声。
再看三杰，马步失衡，像是被一股巨浪袭击了一样，全都向后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而他们马上就爬起来了，可见没伤到元气。
真是奇了怪，好好的井栏怎么自己会旋转起来呢？这可是村里唯一的水井，现在井栏碎掉了，打水也不安全呀，再就是小孩子也容易掉下去，得赶紧想办法把它围起来。
有人建议暂时用木桩围起来，等重新弄个新井栏来了再拆掉。有人便去家里拿锯子、斧头上山砍树做临时井栏。
“哎哟，可要了我的老命了。”金根从地上爬起来气还喘得急促。
“算命的，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剃头匠木根走到金根面前问。
“小鬼玩砣螺，小鬼玩砣螺……”金根回答。
“什么小鬼玩砣螺？你倒是说明白些。”木根继续问。
“说了你们也不会信。”金根转身要走，又加了句，“我们村有灾呀，有灾。”
众人满头雾水，叶春吟解释说：“瞎子说王梅花生的是鬼胎，你们谁又会信呢？”
郎中土根眯缝着雌雄眼，说：“有些事可信，有些事不可信。”
船老板水根晃着光溜溜的脑袋插话：“卖狗皮膏药的，你这样说不等于没说么？到底可信不可信？”
货郎神驼着背为土根说话：“土根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个都不懂。”
“驼子，你倒真会做好人，那你说，到底信还是不信？”水根逼问土根。
“金木水火土，舌头像摇橹。各位，有什么好事？”小良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嘻嘻笑着。
“兔子腿，你看看那井栏，没了，你晚上可得留心，别窗户没趴成掉到井里去了，害得我们还要洗井。”水根指了指水井警告小良。
小良顾不得还嘴，一看水井上真的没有井栏，诧异地说：“确实现在村里怪事多。我告诉你们，一百斤花生在滚刀肉那里榨油，一般最多能榨出三十二斤油，今天一称，榨出了三十斤，是怪事么？这井栏没了，谁有那么大力气搬走？可有好几百斤啊。三杰，是你们搬走的，可别害人哦。”
“屁话！”阳罡回了句，走了。阳琨和阳彪也跟着走了。
“问问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呢？”小良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金根。金根已经离去，回家修胡琴去了。
见大家站着不想离开的样子，小良说：“告诉大家，这村里的怪事我估计是王梅花那个孩子的问题，你们有谁听说过刚出生的孩子会叫妈妈的么？我听到了，滚刀肉也听到了，接生婆也听到了，我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真的呀？”大家听了无不睁大了眼睛。
“我小良还知道很多内情，但是，我是不会说的，你们馋着吧。”小良有种先知先觉的派头。
“兔子腿，你还知道什么？说出来听听。”叶春吟凑过来问。
“说出来，哼，说得轻巧。我怕死！走喽。”小良得意地迈着兔子腿，一摇一摆地走了。
“瞧那个鬼样子，让鬼捉去！”有人冲着小良的背影骂了句。
村里还会不会发生别的怪事呢，大家心里都没底，到了晚上家家关门都比平时早。
油灯下，金根正在为胡琴换弦。让人不解的是，他眼睛看不见，但晚上也要点灯。因此，有人怀疑他是装瞎，因为不装瞎当不了算命先生，也就蒙不到别人的钱。
“唉，现在马尾毛也不好弄了，别再断弦啊，多断几次我饭都没得吃呀。”他自言自语。
真是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他调好了弦，一拉，又断了。接连几次，他灰了心，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窗外喊：“小鬼，别躲在窗外坑老夫，有种就现身。”
这时，他听见有人敲门，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难道那小鬼真的来了？现身了？
他也多少懂得点防鬼的办法，顺手从床头抽出自制的桃木剑，大喝：“老夫有桃木剑在手，还会怕你吗？敢进门，杀无赦！”
“金根，你在屋里发什么疯呀？是我，老乐。”门外传来了乐爷的声音。
“原来是乐爷啊，我这就开门。”他把桃木剑插回枕头下，开门迎接乐爷。
乐爷手里拎着马灯，后面还跟着土财主财兴，财兴怕他不知道自己来了，打了招呼：“金根，来串下门小命都难保，杀杀杀，你要杀谁呀？”
“嘿嘿，刚才是表演节目 ，闲无聊呗。”金根呵呵一笑，“两位请坐。”
三人坐定，乐爷开门见山地说：“今晚大伙关门都比较早，听说水井的围栏自动旋转起来，结果被三杰按住碎掉了。我和财兴都没到场。听说你算出是小鬼作祟，为阻止小鬼，你把胡琴的弦都拉断了。所以，我们过来想和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你能掐会算，我们都挺佩服的。”
唯恐金根不肯说真话，财兴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全村的安危全仰仗你了。”
对于此事，过后金根也不想再提，提了没人信，信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不，白天一席话，两位村里的大人物就来刨根问底了，烦。因此，他不想说：“谢谢两位夜里亲临寒舍，甚是荣幸。但是，至于二位提到的问题，鄙人也是无从得知的。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开玩笑的人，喜欢自娱自乐，白天就是玩笑，当不得真。”
金根不肯说，乐爷有点恼火，肃然地说：“金根，看来你是不顾全村人的安危了，有点自私啊。”
“乐爷，我是村里人，从小在村里长大，能不顾吗？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相信我。”金根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得。”财兴不想这样磨下去，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拉过金根的手，往他手掌里一拍，说，“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今晚请你算命先生推个磨，看看请得动么？”
“这个、这个……”金根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这不是为人所难么？既然这样看得起鄙人，那鄙人就再开一次玩笑，万万当得真。”
“乡里乡亲的，别鄙人鄙人的，说就是了。”乐爷有些不耐烦。
“问题出在王梅花身上，她生的那个孩子不是凡人，不能在村里待。我只说到这里。”金根说。
“既然这样，那把他们母子俩赶出村子不就得了吗？”财兴大大咧咧地说。
乐爷沉默了一会儿，说：“万万使不得，即使真是鬼胎，赶出去还是会回来的，到时村子里更不得安宁。我看，还是先请黄大仙来一趟，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们走。”
“你们怎么做不关我的事哦，我是玩笑话，我是玩笑话。”金根起身相送。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进门时夜空还是繁星点点，出门竟然下起了大雨。
金根从家里搜出了两把破旧的油纸伞，每人一把，把乐爷和财兴送到门外，然后门一关，睡觉。
下这么大雨，路面一滑一滑的，乐爷年数已高，拄着拐杖撑着伞走得很是艰难。可是，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就是走不到家门口。
“财兴，鬼打墙。你有尿么？拉一泡，不然永远到不了家。”乐爷对财兴说。
财兴点了一下头，拉了泡尿，人突然就清醒了许多似的，再一看，两人还在金根家门口。
“金根说的话属实。”乐爷对财兴说，“明天你安排一下，叫个人去请黄大仙来，此事耽搁不得。”
“好。”财兴应了一声。
之后，两人才顺利地到了各自的家门口。
王梅花不知道大家对她和孩子有了成见，仍在感动着叶春吟她们仨送了吃的给自己。对于她而言，那些东西真是雪中送炭，否则家中都没米下锅了。
外面下着雨，孩子熟睡了，她没有熄灯，靠在床头若有所思。
“梅花、梅花……”她似乎听到有人在窗外叫自己的名字，抬头朝窗户看了下，外面黑漆漆的，她什么也没看到。
“梅花，是我，你开下门。”那个声音还在叫，这下听清楚了，是大黑。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回去吧。”她知道，大黑可能又送东西来了。
“马爷叫我捎了点东西给你，开下门。”大黑说。
“不要了，我有东西吃。”她说完，呼地一下，把油灯吹灭了。
“我放在窗台上，你自己拿吧。一个小布包，里面应该是钱。我走了。”大黑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点亮了油灯，推开窗户把那个布包拿了进来，打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待续）
閱讀更多 鬼眼穿魂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