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Becky
來源 / 智合
疫情之下，教師變主播，律師們也未能倖免，遠程開庭成為訴訟律師的“疫時常態”。
其實早在2010年之前就有法院通過網絡開庭。但與以往不同的是，疫情期間線上開庭數量大幅提升，也體現在案件類型上。
從最初針對普通民事公告案件，已逐步實現到民商事案件、刑事案件、債權人會議、執行網絡終本約談的全覆蓋。隨著線上開庭的大量應用，我們也在思考更多問題——
智合邀請了五位親歷了線上開庭的律師，談談他們的感受和思考。
智合：開庭之後，您感受如何？
閻冰 星瀚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跟娃在家上網課的情況有類似也有不同，投屏和手機支架成為開庭工具。
智合：具體有哪些異同？
閻冰：和各教育機構一樣，各法院也在用不同的軟件，適配的終端也不一樣，特別是有“歧視”Apple終端的情況，而且我們本身也是主播，如何把攝像頭調整到最佳位置是個學問。不同的是具體場景不一樣，例如兩位代理人共同使用一臺手機開庭，就要方便切換鏡頭；如果要隨時核對庭審記錄，有投屏設備的會議室會很有幫助。
智合：您參加了上海首例刑事案件的遠程開庭，當時具體情況如何？
陳慶安 博和律師事務所律師：其實一開始接到“遠程開庭”的通知時，我心中還是有一些牴觸的，習慣了莊嚴肅穆的法庭氣氛，要將開庭的地點挪到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中，感覺很是彆扭。但切身體驗後，才能體會到技術帶來的便利。
智合：有哪些便利之處？
陳慶安：便利之處有很多，首先是免去了趕往法庭的路途辛苦，其次，法庭調研階段，控辯雙方可以迅速上傳證據，並第一時間看到高清的證據內容，省去了雙方翻閱紙質卷宗的麻煩。法庭記錄的電子簽名過程也簡便易行，容易掌握。
智合：線上開庭中，您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鄭瑋 北京市安理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疫情期間，不少案件我們都向法院主動提出要求，希望能通過線上庭審的方式繼續推進程序。關於線上開庭的軟件問題，此前我們瞭解目前法院僅提供電腦端Windows系統和移動端Android系統的軟件。
智合：不少律師遇到類似問題，您當時如何解決？
鄭瑋：疫情期間，我們沒辦法像原來集中辦公時用合適系統的硬件，最終是通過安裝虛擬機的方式解決。這點上希望法院和技術提供商能儘快完成其他系統的開發，適應更廣泛的需求。
智合：對於線上開庭，當事人是否會有顧慮？
阮靄倩 星瀚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因為案子的標的比較大，爭議比較多，原被告證據也比較繁多，所以客戶剛開始對網上開庭還是比較排斥的。
智合：後來是如何處理的呢？
阮靄倩：我認為要理解客戶的顧慮，保持專業的判斷。
我們將客戶的顧慮和法官進行了溝通，法官也表示理解。考慮到之前已經進行過部分證據交換，快速審理完畢對原告也是有利的，法官也建議不要因為疫情耽誤了案件的審理。之後我們和客戶也進行了網上開庭流程的詳細講解，客戶最終表示認可這種開庭方式。
智合：線上開庭之後，您有哪些感受？
陳文煊 北京世寧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有兩點最大的感受，一是線上開庭更考驗律師素養，更具挑戰；二是線上開庭便利性有待提高。
智合：“挑戰”從何談起呢？
陳文煊：因受到硬件設備、網絡環境等影響，線上開庭更考驗律師的專業素養和控場能力，也會催生出線上出庭的新訴訟策略。
例如，庭審有時會因法官、當事人、對方當事人、技術調查官等任一方網絡不暢問題、證據核實存在困難等意想不到的問題而被打斷，影響庭審節奏，律師需要重新變更陳述策略，對臨場應變能力要求非常高。
智合：線上開庭，有哪些方面的便利性需要提高？
陳文煊：目前國內大多數法院的線上庭審系統電腦端僅支持Windows系統安裝，尚不支持iOS系統。
各個法院的線上庭審系統不統一，使用方法需要單獨抽出時間逐個研究。
各個法院系統對證據材料、法律文書的上傳路徑、格式要求等沒有統一做法，律師隨時都需要根據法官或書記員的要求重新整理上傳。
印象最深的是線上庭審系統接收文件問題。在交換證據前，對方補充上傳了證據材料，但我方未收到系統提示，至開庭前才看到補充證據，對開庭進度略有影響。開庭時，對方不斷強調早已上傳，我方無奈說明實未查收，法官也不清楚問題在哪，有時不得不重新排期開庭。
智合：線上開庭是否會影響律師發揮？
鄭瑋： 線上開庭，當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律師的庭審表現和感染力，對於法律問題的溝通影響不大，但對於事實問題，特別是證據的舉示，有著明顯的影響。
閻冰：我認為線上開庭不但不會影響律師發揮，反而更有優勢。對於核心城市律師來說，恐怕是件好事，因為當地律師可以避免在途成本。
智合：開庭前，應該注意些什麼？
陳慶安：線上開庭還是有一些“坑”要避開的，強烈不建議用電腦或手機上的內置攝像頭，否則整體審判大屏幕上只有律師的臉部，席卡、律師袍、身後的背景都看不到，不夠嚴肅。最好購置非一體的攝像頭和話筒，保證攝像和收聲效果。
再者是放慢語速，遠程開庭畢竟會受聲音傳遞和網絡延時的影響，建議律師包括公訴人說話語速都要放慢一點，便於雙方理解。律所最好單獨佈置一間房間用作遠程開庭，因為疫情期間這種審判方式可能會成為常態，配置好設備可以減少反覆調試的時間和精力。
智合：您認為哪些案件比較適合線上開庭？
鄭瑋：目前看，線上開庭適合於事實較為清晰、爭議不大，或者已經經過前期固定的案件，同時，也有利於如可視化等訴訟輔助手段的同步實施。我們很期待線上開庭能通過更多實踐來明確規則和提高效率。
阮靄倩：我們認為線上開庭效率還是挺高的，如果是一些簡單的案件，或者一些不關鍵的筆錄簽署，可以採用線上開庭的方式處理。
當然，涉及到複雜的案件，我們認為還是需要線下開庭的。我們在這次線上開庭中，碰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原件的質證是沒有辦法進行的，因此還是需要和法官另行約時間去當面進行證據質證。
智合：線上開庭，會是未來的趨勢嗎？
陳慶安：我認為相比傳統開庭方式，遠程視頻開庭在舉證質證方面更有優勢。疫情非常時期，刑事案件遠程視頻開庭可以避免人員流動和人員聚集，減少訴訟拖延和被告人的羈押時間，是我國刑事庭審形式改革的成功嘗試。
陳文煊：線上開庭肯定是未來趨勢。數字化革命正在重塑每一個行業，受數字化升級的影響和帶動，各個行業越來越線上化、數字化；對法院來說，線上開庭可以實現繁簡分流，減輕司法負擔；從技術上講，錄音錄像更為直觀，可以取代筆錄，語音識別也能為書記員減負。
從我們參與的大量線上開庭來看，線上開庭基本上不影響發揮。但需要注意的是會出現線下不會出現的問題，例如：網絡問題所帶來的突然卡殼，肢體語言的魅力和作用下降，屏幕共享功能還不完善影響證據舉證，個別當事人和代理人庭審面貌不夠嚴肅等等。
未來還要避免法庭審理娛樂化的問題，例如，如果出現被錄屏後上傳視頻網站並允許彈幕和評論等，可能會影響司法程序的嚴肅性。
曾有律師說，與教育、醫療等行業相比，律師界對互聯網的應用程度是遠遠不夠的。
疫情之下，見面有風險，“線上開庭”臨時頂上，成為現階段法院審理案件最主要的方式。
借用互聯網圈中的“迭代思維”——允許有所不足，在連續迭代中完善產品。疫情期間，線上開庭進一步普及，律師們、法官們作為親歷者留下的反饋，成為下一輪迭代優化的方向，這或許會成為法律界加深互聯網應用的一個契機。
閱讀更多 智合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