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一位新上海人回武汉探亲"中招"后的求医历程

摘要:在方舱大厅,刘念办好了出舱手续。出舱后,他还需要在集中点继续隔离观察14天。“如果检查继续合格,就能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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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一次寻常的春节探亲。

1月18日,刘念带着女儿从上海回武汉探亲时,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春节。

“封城”的慌乱还没有褪去,紧接着自己就“中招”了。“确诊那一刻,心里就像是大冬天里被浇了一杯冰水,透凉透凉。”刘念回忆,虽然糟透了,但在此之前自己一直被未知的焦虑和恐惧所支配,那一刻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后来的一个月,刘念经历了曲折的求医历程,进入了方舱医院,得到了来自社区、医院、组织等多方照料。“我遇到了从全国各地来援汉的奋不顾身的医护人员、普通的武汉基层工作者,还有跟我一样患病却乐观开朗的方舱病友们。”刘念说,身处其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前几天,刘念终于病愈“出舱”。他还需要在集中点继续隔离观察1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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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舱大厅准备出舱。

回武汉,只出门吃了两次热干面

1月18日,女儿正式放寒假的第二天,刘念和女儿踏上了回乡探亲的路。

刘念是新上海人,上海宙品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这是一家IT领域的小微企业,注册在普陀区。

回武汉探亲是一早就计划好的,火车票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预订好了。刚回到武汉时,城市里依然热闹,车马熙攘,市场里人山人海,整个武汉都沉浸在准备过年的气氛中。刘念说,大家都在开心地想着过年要有哪些聚会、去哪儿玩、吃什么,一派生机勃勃的市井气息。

此时,街头巷尾已经有一些关于“古怪肺炎”的传闻,刘念也听到了一些,心里还是有些顾忌。回武汉后,他基本上深居浅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念说,他只在回武汉的头两天,带着女儿出门吃了两次热干面,“毕竟这是漂泊在外的武汉人最魂牵梦萦的美食”。

“封城”了,突然感觉生病了

1月23日凌晨2时,武汉正式宣布当天10时封城。

因为内心不安,刘念那几天睡得并不踏实。半夜醒来,他看到了这条震撼的信息。凌晨3时57分,刘念在朋友圈转发了这条注定载入史册的新闻,并加了一句评论:“武汉封城!亲历历史!”

1月24日,封城的震撼仍未消退,经历一天的发酵,其影响反而更强烈了。和许多武汉人一样,刘念也开始在微信朋友圈更新状态,记录“封城”后自己度过的每一天。

两天后的夜里,刘念突然感觉自己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头晕、乏力、流涕、咳嗽,一量体温,38.0℃!刘念顿时警觉起来,立即通知家人:自己发烧了。“不要进入我睡觉的房间,我吃饭的餐具全部单独处理,并用专用厨具煮沸消毒。”刘念特别交待。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似乎是感冒,也似乎是肺炎。”刘念脑子里一下子涌入各种可怕的肺炎传闻,恐惧感深深击中了他。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自我居家隔离,不再接触家里人。

吃了两天“白加黑”后,刘念的症状一直没有好转。1月29日,已经自我判断“不是感冒”的刘念终于下定决心,通知了社区网格员。随后,他做好防护措施,去社区医院看医生,验血、开药。吃了几天后,症状仍然不见好转。社区医院建议他马上转诊定点医院。

2月2日,刘念去了社区对口的定点医院武汉市汉口医院。做了CT检查,CT检查报告很不乐观。医生说,从CT上看,九成概率是得了新冠肺炎,但他们医院无法做核酸检测,无法确诊,建议他另找渠道尽快做核酸检测确认。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刘念还是一下子懵了。“没办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就只想着赶紧做核酸测试。”刘念说。他把情况向社区作了报告后,一边等核酸测试安排,一边继续居家隔离、吃药。“说实话,对未知的焦虑占据了大部分的情绪。”

那几天,在武汉做核酸测试还非常难。试剂盒尚处于大规模生产前夕,一剂难求。

刘念想尽办法,四处寻找能做核酸测试的地方。作为一名民主党派人士,远在上海的民盟盟友努力通过各种渠道帮他查找武汉可以做核酸检测的地点。“千里之外的热心和温暖,帮我度过了最焦虑的那几天。”

几天后,在江岸区后湖街道和建设社区的帮助下,刘念争取到一个集中检测核酸的机会,顺利做了核酸检测。结果却很残酷:确诊新冠肺炎!

2月7日晚,街道和社区安排下,刘念住进了位于武汉展览馆的江汉方舱医院。从入住的那刻起,“我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同住的父母和女儿会被我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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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仍在忙碌的医护人员。

江汉方舱是武汉累计收治病人最多的方舱医院。在方舱,新病人都会由专门的护士领着安排到不同的舱位分配病床。

领班的护士将刘念安排到了第31舱。这个舱位于中区,要从大厅穿过一个方舱才能到。舱还没有满,大约只住了一半人,护士指了一个空床,轻声地对他说:“你就在这吧”。

刘念对方舱的第一印象是:床位不错,整洁干净。他注意到,旁边放着一盒崭新的电热毯,还未拆封。洁白的床头柜是新的,拉开抽屉,还能闻到淡淡的木头味。床头有个插座,能供手机充电。

刘念铺好电热毯和被子,把药和常用物品从行李包中拿出来,放到抽屉里。这个舱内有20个床位,8个空着。大家互不相识,都盖着被子,在床上看着手机。

护士送来一份热乎乎的盒饭来了。折腾许久,心里也不再彷徨不安,刘念有滋有味吃下了这一餐,找回了失去多日的“味觉”。“红烧羊肉吃起来很可口,米饭和蔬菜量也很充足,吃完觉得手都暖了很多!”这顿吃完已是深夜,刘念在方舱医院睡了还算安稳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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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舱里的早餐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早上7时许。护士们轻轻地将早餐放到每个床位边的小柜上。早餐品种丰富,每人还有一罐牛奶。

刘念说,方舱医院生活用品齐备,洗漱用品在两天内也都陆续到位。有的患者提到缺整理箱不方便放东西,隔天20个整理箱就送到了。护士们都尽力帮大家联系资源,解决实际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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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蓝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在照顾病人

像活在蓝精灵主题公园里

住在方舱里,刘念最常看到的就是全副装备的医护人员在忙里忙外。护士们走过,还经常安慰他们:“一定会好的,要有信心,不要害怕,大家加油,你们一定会好的!”

后来,刘念才知道,这些医护人员来自内蒙古自治区8个盟市,100多位护理人员分成6个小组轮班,每组16至17人。

这些支援武汉的医护工作者给患者带来了极大安慰。护士们每天四次准点帮患者测量体温、血氧、血压,不辞辛苦帮他们联络医生。怕大家久坐对康复不利,她们还带着大家跳广场舞,教大家八段锦健身。进舱检查时,还时不时说点笑话逗大家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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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八段锦

有一名患者同时患有冠心病,一直担心断药,害怕发烧,一有不适就疑心很重。护士一直不厌其烦安慰他,保证他的用药,还专门给他科普防控常识,进行心理辅导。

“护士们给我们带了内蒙古特产,二月二龙抬头,护士们还帮大家剃头。”刘念说,在这生死一线的地方,这些医护人员离开了自己的家人、爱人,为了更多人的康复和更多家庭的团圆,夜以继日地努力,真的非常感动。

医护人员每天都穿着蓝色的防护服,包得严严实实的,戴着护目镜。刘念是通过他们写在蓝色防护服上的名字或俏皮话,来区分他们的。“他们个个跟蓝精灵似的,在方舱,我就像活在蓝精灵主题公园里面一样。”

程艳艳、辛启蒙、刘妍、张梦颖、张乐、付雪峰……刘念试图记下一个个照顾他们的护士名字,以此作为表达敬意和感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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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方舱,曙光在前

在方舱接受治疗,刘念过得简单而规律。

让他感到暖心的是远在上海的民盟组织,时时给他关怀。他所在的民盟综二总支二支部主委梁文琰,得知他在武汉后,经常询问健康状况。在得知他疑似新冠肺炎时,梁文琰就将他的情况反馈给了总支和民盟上海市委。

有一天,上海援助武汉的医疗队员之一,同是民盟盟员的护士长周萍联系到了刘念,并帮他向专业医生询问了病情状况。“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周萍的话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和安慰。刘念说,一位熟悉专业的“亲人”说的话,是平息焦虑忐忑情绪最好的熨帖剂,“给予了我治愈的希望”。

在支部的微信群里,各种鼓励、安慰、陪聊,让刘念暂时忘了焦虑。刘念说起口罩买不到,支部成员二话不说,直接从上海寄了一大包给他应急。“你安心养病,有任何需要,支部群里吼一声就行!”时不时出现在群里的这句话,让刘念感到贴心。“当时我就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翻不过的山!我战胜病魔只是迟早的事情。”

住在医院里,让刘念放心不下的就是年迈的父母。好在刘念父母也受到了所在街道的重点照顾。社区工作者给他父母送去了蔬菜肉食水果,确保密切接触者家庭的物资供应。社区医院在日常询问采集家庭健康数据时,也帮助老人解决了实际困难。

看着一批批患者病愈出舱,刘念也感到自己的症状一天天减轻,已是“曙光在前”。出舱前,刘念经过了三次核酸测试。三次都是阴性,CT检查报告也显示有明显改善,医院确定可以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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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舱前,患者和医护人员合影

临行前,刘念给医生护士深深鞠了一躬,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的医者仁心,感谢他们给了第二次生命的机会。“确实是第二次生命,这句话以前或许在电视上小说上文章里都看到过,但就在那刻,自己才真正体会到。”

在方舱大厅,刘念办好了出舱手续。出舱后,他还需要在集中点继续隔离观察14天。“如果检查继续合格,就能够回家了。”

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刘念想了很多。他说,“当我们记录下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如何努力与病魔抗争的时候,也不要忘记这次疫情之殇,不要忘记历史给我们的深刻教训。”

刘念借用诗人陆忆敏《路遇》里的话说,世界会慢慢清晰可见,我和我重新携手前行。


题图来源:临行前向医护人员深深鞠躬(受访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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