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簡史」02 蝴蝶驚夢——莊子(原創)

如風,如雨。如溪流,如大海。如輕煙,如朝霞。來去自如,遊戲人間。

如果說,老子是一件衣裳,莊子就是花紋。正是這些華麗的紋飾,讓老子的思想散發出奇異的光華,深刻影響著華夏子孫的言行,跨越千年,並行不墜。

下面引用的是莊子的一段文字,在短短六十二個字裡行間,可能包含著人類有思想以來極為深邃的思考。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莊子·齊物論》

譯文:(莊子姓莊名周)有一天,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栩栩飛舞,多麼快樂逍遙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那個什麼莊周。突然驚醒過來,惶恐茫然之間,才知道原來我是莊周。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了莊周呢?莊周與蝴蝶必定是有分別的。這就是傳說中的變異吧?!

在莊子營造的這個時空語境中,多數人看到了兩個主體:蝴蝶和莊子,還有一些人看到了花兒草兒,感受到拂面的春風,只有極少的人,看見或者感覺到那個神秘所在,億萬人苦苦追尋的影子。

莊子的夢境和我們的夢沒有什麼本質不同,蝴蝶和莊子之外,那個被忽略的第三者,才是真正緊要的。試想,莊子感覺在做夢,他就是莊子,他覺得肋生雙翼,隨風飛翔,他就是蝴蝶,至於他本體是蝴蝶而夢為莊子,還是莊子夢幻為蝴蝶,只是一個初淺層次的思維圈套。

那個不在現場的第三者(不是小三:),才是至高層次的本我。意識到這一點,才能瞭解什麼是徹悟,什麼是解脫,什麼是絕對的自由,也就能夠一窺莊子學說的門徑。

|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

「星光簡史」02 蝴蝶驚夢——莊子(原創)

莊周夢蝶 範曾 1981年作

莊子出生於戰國時期的宋國。這是一個生存環境極端惡劣的時代,同時又是一個思想無比燦爛的時代。險惡的環境,象一架超級巨大的絞肉機,把人類從靈魂到肉體的能量徹底壓榨出來,從而催生出一批又一批思想巨人。莊子就是其中的炫目產品之一。

亂世出奇才,莊子,你也逃不出法則的籠罩。

其實,莊子只是做了幾件事,諸如拒絕了幾個人的聘請——請他去做官,其中的兩個老闆,一個是國王(諸侯),一個是丞相。迫於生計,莊子曾做過漆樹園園長,相當於國有林場場長。莊子寫了幾篇文章,交了幾位朋友,傳說也曾帶過學生。

莊子死後,他的學生才大規模出現。這些後學者系統整理、發揮,然後完善了莊子的學說。一般認為,內篇的文章為莊子所寫,外篇和雜說為後學的文章。這些文章的集成,統稱《莊子》。

讀《莊子》後遺症之一,就是令人懷疑所謂進化論是胡說。莊子思想的遼闊深遠,空靈狂放,文字的姿肆汪洋,華麗珠璣,叫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混亂時代窮困潦倒書生的作品。更大的疑點在於,在他之前,從未有人象莊子一樣思考;在他之後,好象也沒有。兩千多年的歷史,證明了這一點。莊子的空前絕後,以至於有人懷疑要麼莊子是外星人,要麼是外星人託名莊子。

| 追隨那真我——正眼這眾生 |

「星光簡史」02 蝴蝶驚夢——莊子(原創)

莊子觀魚 人物瓷瓶 王大凡

孔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莊子說,生為勞役,死為休息。孟德說,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們為什麼念念不忘死亡?是的,死神從來沒有離開過,隨時會來敲門。在一個偷生是偶然,橫死才是必然的時代,你,會怎樣去想,又會怎樣去做?

一千個人讀莊子,就有一千個莊子,原因在於,人們往往抽離了那個時代。莊子的偉大與獨特,在於身處黑暗時仍能快樂地點亮心中的燭火,沐浴陽光時準備好迎接暗夜。不怨天尤人,不自曝自棄,不為一時之歡出賣自已;不追求,更不妥協;緊緊跟隨靈魂深處的那個自已,讓他時時出來穿上現實的外衣,正眼看看這個時代,這芸芸眾生。

很多人試圖在莊子中找到遁世的門徑,更多人想尋覓超撥紅塵的天梯,莊子卻是入世的俗學。莊子的精髓之一,就是追求靈肉分離。莊子的思想常常在九天之上扶搖縱橫,而他卻可能在現實的泥塗中曳尾爬行。這是多麼痛苦的事情!所以人們認為莊子就是消極遁世,無所作為。

正如井蛙不知大海,朝露不解晚霞,莊子,你註定只能成為暗夜孤燈。

「星光簡史」02 蝴蝶驚夢——莊子(原創)

莊子觀雀圖 粉彩瓷板 王步(1939年)作

| 穿越靈與肉——揮灑性與情 |

莊子講了一些故事(寓言),有時講給別人聽,有時自言自語。他講的屠夫故事一度被選入中學課本,說的是一名史上最牛殺牛佬——

殺了幾十年的牛,那把刀還是新的,幾乎沒有磨過(上油保養除外)。這位師傳的訣竅在於,他能夠找到骨頭和肉間的間隙(閉眼感覺)。更奇特的是,對他來說,這些間隙大得很,彷彿是馬路!

莊子的文字當然優美、奇幻得多。這篇極度世俗的屠宰操作流程,讓學者們認識到原來祖先早已進化到食不厭精階段。僅此而已。

如果現實就是肉,骨又是什麼?

骨是道,骨是法,骨是亙古以來永恆的秘密;骨是伴隨著時光,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也永不會終結的宇宙法則。

天會變,地會變,滄海化桑田,法則不會變。正如黑暗往往超時,邪惡久罩大地,夜正長,路更長。黎明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莊子眼中,現實是牛肉,理想是牛骨。正如你我只見芸芸眾生,不見骸骨叢林:三千年人來人往,穿越暮色蒼茫的大地,支撐著億兆人群執著前行的,不是累累走肉,而是深入骨髓的不屈與正義。

你懂的。

「星光簡史」02 蝴蝶驚夢——莊子(原創)

莊子行吟 韓國楨 1996年作

| 超越生與死——來去賦流形 |

莊子的夫人去逝了,朋友去悼念,走到他家門口,看見莊子在唱歌,還拿著瓦盆打拍子。確認他沒有發瘋之後,朋友憤怒指責莊子不尊重死者。

莊子振振有詞:回想戀愛時節,我也痛哭悲傷啊!後來一想,人不過是一團氣,聚氣生人。我老婆可能只是草叢間的氣變的,現在她死了,氣也散了,又迴歸草叢中去了,自由了,我應該高興呵。我唱一支小曲為她送行吧,這是她年輕時最喜歡唱的小曲,呵呵。

朋友把這事寫在書上,後來男子喪妻就叫鼓盆之戚。

終於,莊子也生病了。彌留之際,學生們商量著隆重操辦老師的喪禮。莊子說,不必搞這些繁文縟節,你們把我的屍體用蘆蓆卷一下扔到山上吧。學生強烈反對,說老鷹會吃掉老師。莊子說,你們把我放在棺木裡,埋在土中,還不是被蟲蟻吃,這和被山鷹吃有什麼區別呢?人死氣散,灰飛湮滅,這些你們都看不破嗎?!

莊子,如風,如雨。如溪流,如大海。如輕煙,如朝霞。來去自如,遊戲人間。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莊子·逍遙遊》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莊子·大宗師》

【星光指數】

星光:9.6

影響:9.5

稱號:傑出思想家

類別:哲學家

【簡歷】

姓名:莊周

別名:南華真人

字號:字子休、子沐

性別:男

時代:戰國(約前369-前286)

享年:86歲

祖藉:宋國蒙城(今河南商丘或安徽蒙城)

墓址:河南商丘市民權縣順和鄉青蓮寺村

作品:莊子是道家學說的主要創始人之一,與道家始祖老子並稱為“老莊”。作品《莊子》,名篇有《逍遙遊》、《齊物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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