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一個國家能夠長治久安,這與他的國防安全分不開,所謂的“國防強則國強”,縱觀歷朝歷代,清朝之前,我國的國防無不以北方和西部邊境為主,尤其是對北方遊牧民族的防禦,因此,這一時期國防策略以陸地為主,但是到了近代卻忽略了“海防”,但是我國處於亞洲東部邊沿,海岸線綿延不斷。

十八世紀以來,隨著世界各國聯繫緊密貿易往來頻繁,再加上殖民主義的出現,中國也面臨著海上的諸多威脅,尤其是鴉片戰爭之後,清政府的國防策略急需調整,然而,清政府對於國防戰略不能痛下決定,隨即展開了半年之久的大討論!

“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從明朝開始,中國一直奉行海禁政策,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這種自我封閉既阻礙了同西方國家的交往,也阻斷了東南沿海的發展之路,從而也導致海防的落後。

滿清入關後,一方面出於維護統治的需要,另一方面還自我感覺良好,因此繼續實施海禁的政策,雖然後來有廣東十三行的貿易管理機構,但是真實的作用還是為了加強對海上的管控,而達爾文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同樣適用於各個國家之間。

1840年鴉片戰爭從海上打開了清政府的大門,清政府戰敗,充分地說明了清政府當時的海防落後。

“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1871年12月,琉球的60幾個人漂流到了臺灣,這些人中的幾十個人不知怎麼就被臺灣當地人給殺了,琉球的人在臺灣被殺,日本自然是要過問的,在中日交涉後未果,日本於1874年攻打臺灣,日本這一突然的舉動,使得清政府是把注意力轉向了海上。

在經歷了臺灣的這件事情之後,恭親王奕訴反思了同治以來舉辦的新政:英法聯軍之役結束時,人人有自強之心,人人也都說自強之言,而迄今仍並無自強之實,更有甚者,許多應辦的新政卻因為意見不合,或經費不足,而半途而廢,沒有奏效,以致“敵警催來,倉皇無備”。

於是他們強烈呼籲請大力進行海防整頓,在朝中,大學士文祥上奏請求把國家不需要的費用全部調撥到海防上,並且授意總理衙門制定了《海防亟宜切籌武備必求實際疏》五條,然後又在此基礎上,修訂為“練兵、簡器、造船、籌餉、用人、持久”六條。同時,軍機處又把這些策略秘密寄給沿海沿江各督撫,要求詳細議復實施辦法,之後,大學士文祥又提出應該置辦鐵甲艦和水炮臺,以應付海上之敵。

丁日昌通過廣東巡撫張兆棟代為呈送所擬海洋水師章程六條,對於總理衙門整頓海防作出積極反應,他還提議建設北洋、南洋、粵洋三大海軍;此外,署山東巡撫文彬、盛京將軍都興阿、升任兩廣總督英翰和安徽巡撫裕祿、浙江巡撫楊昌潛、福建巡撫王凱泰等,也都針對整頓海防的問題提出了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上面這些人的意見都可以不考慮,但是北洋的老大李鴻章的意見不得不重視起來,李鴻章上奏,提出六點建議:

  • 01,對陸軍改造,然後進行西洋式的操練;
  • 02,添購機器,開辦工廠,製造西式槍炮;
  • 03,購辦鐵甲艦,換掉舊式艇船;
  • 04,暫棄新疆,劃界自守,調撥其經費作為海防經費,並撥海關稅收興利開礦;
  • 05,改革考試製度,加開洋務科,設洋學局;
  • 06,稍加變動現有制度,從洋務事業中選用人才。

另在附奏中預言日本對中國虎視眈眈,抱有企圖,並贊同文祥關於購辦鐵甲艦的奏議。他在詳細論述了關於暫棄新疆的理由時,古今的國防重點有所不同,古時備邊多在西北,如今東南沿海各國雲集,四處活動,而海防與京師安危又密切相關,一旦有事,京師動搖;新疆縱使失去亦難危及京師。他形象地比喻說:“新疆不復,於肢體之元氣無傷;海疆不防,則腹心之大患愈棘。”

在李鴻章之後又有許多人繼續上奏強調國防應該以海防為重。這些人主要有兩江總督李宗羲、閩浙總督李鶴年、江西巡撫劉坤一、山西巡撫鮑源深、湖廣總督李潮章等人。其中湖廣總督李潮章在奏摺中明確指出:“統計關外軍月輸,歲以數百萬計,東南各省財力,半耗於此,刻下創辦海防……應裁無益之兵”,主張用西征經費接濟海防。鮑源深也說,如今國庫空虛,應暫停西征,等到以後財力充足時,再進行西征也不遲,這些人被稱為“海防論”者。

“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然而除“海防論”的觀點外,也出現了另一種觀點,湖南巡撫王文韶就是其中的一人。作為清朝的子民,他並不反對整頓海防,但是他理性地分析過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認為海疆的戰亂是有原因的,而西部邊疆的防守則是需要時刻注意敵人的一舉一動,需長久堅持,西部邊疆防守決定著邊防的成敗,如果能迅速收復新疆,迫使俄人不能在西北侵擾,則各國也不能再在東南挑釁。因此,他認為目前應更加重視西征並強調說,西征並不代表要忽視海防,這正是為整頓海防而先安定後方。

隨後,山東巡撫丁寶植也上奏,他認為,現在東南海防,應該先放一放,俄軍入侵才是我們的心腹大患,首先應加強東北與西北的邊防。這兩位主張先安定西北邊防的人被稱為“塞防論”者。

如此一來,一場關於海防的大討論逐漸演變為,在財力缺乏時“海防”與“塞防”哪個更重要的問題清政府歷史上第一次“真理大討論”就要展開。

光緒元年,1875年1月28日,清廷命令各親王、郡王會同大學士、六部、九卿討論“海防”與“塞防”關係問題,這一次,清政府把“海防”與“塞防”的問題正式交給大臣討論。

軍機大臣沈桂芬和總理衙門大臣董間傾向於塞防,他們說,日本對中國進攻與否是看中俄關系的疏密與否,應避免與俄失和,這又與“塞防論”的主張有所不同。當日討論仍沒有定論,於是,第二天清廷又令沿海督撫再議“海防”與“塞防”的問題。

之後,李鴻章再次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強調新疆處於俄國、英屬印度以及波斯的交界地帶,是敏感的地區,而中國目前力量難以兼顧,不如令西征軍各路統帥對邊界進行嚴格把守,並適量撤回已經出塞及尚未出塞的各軍,並把西征的軍餉撥過來作為海防經費。軍機處將這個奏摺寄給左宗棠,要他妥善處理此事,積極籌備,並具體上奏他的意見。

“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而此時,左宗棠遠在陝甘,但是也通過奏摺傳遞了他的主張。他認為東西防守都重要,在東面實行海防,在西面則實行塞防。後來,他又進一步分析說,海防與塞防根本就不矛盾,只要“相機緩急應之”,就可達到兩全其美,這一說法與湖南巡撫王文韶的不謀而合。

他強調新疆問題關係到蒙古、陝西、山西、甘肅乃至京師的安危,必須收復。他分析到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列強還不至於在沿海挑起戰爭,而收復新疆卻是迫在眉睫,即使論軍費,海防本來就有日常經費,而塞防經費少而又少,各省幾年來拖欠軍餉已達三千數百萬兩,有時一年之內只能下發一兩個月的餉銀,所以,把西部軍餉調過來,撥給海防,對海防沒有大的幫助,而對塞防則是極大損失。

然後到了左宗棠針對李鴻章批評他執意用兵西北是不顧國家安危,辯解道:本人受恩深重,如今深居高官顯位,怎麼會不知報答皇恩呢?乃仍“引邊荒艱鉅為己任”,實在是因為西北局勢已十分危急,絕對不是考慮一己私利。

“海防”與“塞防”之爭,清政府第一次真理大討論

在軍機處總結這次海防與塞防之爭時,軍機大臣文祥力排眾議,堅決支持左宗棠意見。他說,如果對阿古柏勢力置之不理,任其強大,到時候他們毀關而入,則陝甘不保,而且他們還會去北方破壞蒙古各部,那時京師就會失去屏障,假設再遇海防緊急,必然背腹兩面受敵。

最終,軍機處報奏慈禧,慈禧決定海防”與“塞防”共同重視

當下之急先收復新疆,以防備英俄入侵,這才是長遠之計。

1875年3月28日,清廷任命左宗棠為欽差大臣主持新疆軍務;任命金順為烏魯木齊都統,協助其收復新疆。

13天后,李鴻章幕僚薛福成應詔上奏“海防密議十條”,四月二十六日,清廷任沈葆禎為兩江總督,負責處理南洋海防事宜,命李鴻章任直隸總督負責督辦北洋海防事宜。

此次“海防”與“塞防”之爭,經歷個月,最後清廷確認同時並重,這才算是暫時收場。也正是這樣的大討論,可能是清政府歷史上第一次進行的“真理大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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