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往事(241):武則天是不用找水軍的

第二篇 盛世歡筵:權杖的遊戲(33)


武則天怎麼一步步從李治手裡奪權,這幾乎是一個謎。老大之爭可不是開玩笑的,試看美國今天打壓中國,無所不用其極。康有為鬧變法,揚言要‘殺他幾個二三品大臣’,話糙理不糙。李治自己跟元老派鬥,殺了何止幾個大臣?連皇后和舅舅都送上西天。

武則天的奪權不一樣:不顯山不露水,靜悄悄就實現權力轉移。偶爾有點小風波,很快便輕鬆化解。難道事情到她這裡,就成了例外?

這種事沒有例外。之所以波瀾不驚,無非兩個原因:第一史書隱瞞。中國的史官文化,向來是‘為尊者諱’。領導們勾心鬥角,能不記就不記。尤其武則天后來做了皇帝,當年跟李治鬥爭那些黑歷史,誰敢亂寫亂傳?等她下了臺,後面皇帝都是這兩人子孫。老爹老媽、爺爺奶奶、太祖太婆的舊賬,誰好意思去翻?

第二個原因,是武則天手段高明。

有一種人,天生就懂政治。事後看,武則天從頭到尾抓了兩件事:一是搞宣傳,二是拉隊伍。

幹大事,宣傳很重要,對武則天,宣傳尤其重要。

古人講名與位、現在講人心向背,其實都是講一個合理性、正當性的問題。你有理,或者大家認為你有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因為人人希望站在有理的一邊。

而武則天向來,都是不太有理的。

作為太宗侍妾,她當李治皇后就不合理;作為皇后,參與朝政又不合理,更別提後面革掉李家唐朝的命、建立周朝了。

當然,合不合理是個相對概念。別人覺得沒理,武則天肯定不這麼想。阿Q說‘和尚摸得,我摸不得?’武則天說:“姓李的做得,我做不得?”存在即合理。說到底,這是個輿論導向、或者說話語權的問題。輿論宣傳重要就重要在這裡。武則天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打贏這場輿論戰。

輿論戰,也不是那麼好打的。不然,怎麼有人花錢請水軍呢?武則天很幸運,她不用找水軍,身邊就有一個最大的流量明星:李治。

接下來,她重點幹了兩件事:一是多上鏡多曝光。李治請客她也請客;李治封官她也給賞;李治表率種田,她表率養蠶;李治探望老幹部,她也上大臣家慰問。總之藉著皇上這個熱點,多給自己充流量。

第二打造正面形象。領導放權給手下,最擔心的什麼?肯定擔心他以權謀私。如果放權的對象是老婆呢?那就是擔心她偏袒孃家了。武則天看準這點,玩了個一石二鳥之計。

古代有‘議親’一說,就是照顧家裡人的意思。武則天做了皇后,孃家人、主要是她幾個同父異母及叔伯兄弟,自然而然跟著沾光。有越級提拔的,也有派了肥差的。不過實際上,武則天跟這些人關係並不好。當初父親去世,這幫人對她態度很差。只不過當了皇后,總要擺點與民同樂的樣子。現在李治叫她在朝廷裡拿權辦事,她就萌生拿這些人作犧牲品的打算。

有打算不一定馬上行動。活該這幾個人倒黴,他們非但沒有察覺到危險、夾緊尾巴做人,反而作死往槍口上撞。

某天,武則天母親楊氏請這些人吃飯,酒席上說:“你們還記得當年的事嗎,沒想到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吧?”

她那意思:當初你們這幫臭小子怎麼對我們娘倆的?現在我們大人不計小人過,對你們夠意思吧?

本來她是長輩,講的也是事實,大家順水推舟認個錯不就完了。看他們怎麼回答的:

對曰:‘惟良等本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貴達,豈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憂懼,不為榮也。’

武惟良是武則天堂哥,大概也是這幫人裡的頭,由他作代表發言。他的意思很簡單:我們做官是沾老爹(叔叔)的光,跟你們沒關係。你說的榮華富貴,我們根本也不稀罕。

大唐往事(241):武則天是不用找水軍的

柏楊《白話資治通鑑》

我們不打算對武惟良作道德上的評判,因為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清官難斷家務事,不好妄談誰對誰錯。但他既然說到做官,那麼就照官場的規矩說話。這種行為放到官場上,用一句話形容: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秀肌肉的行為都是自取滅亡。

打擊立刻到來。‘皇后乃上疏,請出惟良等為遠州刺史。佯為退讓,其實惡之也。’武則天立即打個報告,把這幾人貶出京城,到偏遠地方做刺史。

‘佯為退讓’,就是假裝樹立一個大公無私的形象,好叫李治放心;‘其實惡之’,實際在報當年的舊怨。沒多久,她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武元慶死在任所,武元爽再次獲罪後,流放海南島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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