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那些年》瑞格格
《武媚娘傳奇》劇照
武則天的一生，扮演著三個最重要的角色：君王、妻子與母親。三者當中，難度係數最大的一個恐怕是——母親。
為母者，本應帶著與生俱來的溫暖慈愛。但為君者，又必須具備近乎冷血的殺伐決斷。當兩個身份合二為一，武則天的母親角色就顯得無比複雜，子女們的命運也因此蒙上了一層悲劇色彩。
史載唐高宗共有八子四女，其中四子兩女為武則天所生。武則天所生子女中，長女早夭，其餘四男一女無一例外深受母親的影響：
長子李弘成人後與武則天失和，二十四歲猝死；
次子李賢被立為太子後與武則天失和，以謀反罪被貶為庶人，後被逼自盡，終年二十九歲。
三子李顯昏聵，即位後不久被罷黜，流放長達十餘年。後雖再被立為太子，卻也只能飽食終日而已；
四子李旦被立為傀儡皇帝並幽禁宮中長達十餘年。
幼女太平公主蒙受武則天殊寵，但其婚姻也因武后介入而蒙受不幸......
長子李弘之死
《武則天秘史》劇照
656年，四歲的李弘被立為太子。李弘為人仁慈孝順、謙讓謹慎，深得高宗喜愛，朝臣與百姓對李弘也傾心擁戴。
作為李家子孫，李弘對於李氏皇權有著天生的維護感，不容他人染指，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成年後的李弘對母親擅權有所不滿，時常提出規勸，以致不斷冒犯，導致武則天對李弘愈加疏遠。
史書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蕭淑妃有兩個女兒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因為母親的緣故，被軟禁在皇宮監獄，年齡已過三十歲，尚未出嫁。偶然一次，李弘看到這兩位異母姐姐，驚駭悲惻，立即向父皇李治奏請送她們出嫁，李治批准。武則天得知後大怒若狂，當天就把她們配給了正在值班的兩位翊衛衛士。
李弘，原本讓許多人對他寄予厚望，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二十四歲這年，李弘薨於世。
關於他的死，學界多有爭論，一種說法是李弘自幼多病，怏怏而亡；另一種說法則是“武后鴆殺”。《新唐書》中言，“上元二年，從幸合璧宮，遇鴆薨。 ”直指李弘系被害。對此《資治通鑑》採取了謹慎的態度，言：“已亥，太子薨於合璧宮，時人以為天后鴆之也。”
毫無疑問，對於母親的擅權，李弘有所抗爭。而抨擊武則天弄權之人，也願意相信她做得出鴆殺太子之事。故而，李弘之死，至今仍是一個謎。
次子李賢之亡
《武則天秘史》劇照
675年四月二十五日，李弘去世。一個多月後，武則天次子李賢被立為太子。
李賢自幼“容止端雅”，聰慧異常。為太子期間也展露出不俗的為政才華，高宗贊他“國家之寄，深副所懷”。
然而，李賢依然沒能逃脫哥哥的命運。
李賢為太子期間與武則天關係日漸緊張。679年，發生了一件事，更是加重了母子二人的裂痕。當時有位術士名叫明崇儼，深得武則天信賴，曾說過“太子不堪承繼”之類的話，之後死於非命，遲遲抓不到兇手，武則天懷疑是李賢所為。一年後，武則天派人揭發太子，說李賢陰謀謀反，定了個謀逆之罪。
謀逆的帽子一扣，足以徹底毀掉李賢。高宗一向喜愛李賢，想要寬恕他，卻遭到武則天堅決反對。最終，李賢被廢為庶人，流放巴州。四年之後，684年，為防謀反隱患，李賢被逼自殺，終年二十九歲。
關於李賢，尚有多處史家爭論之處。其一是身世問題，當時宮中有傳言他並非武則天的親生兒子，而是韓國夫人與高宗所生。其二，李賢生性荒淫，貪玩而近男色。其三，他的謀反到底是實錘，還是被嫁禍。此三條，至今仍在爭論，這也讓武則天貶廢李賢的初衷難以一言而定論，她究竟要是為社稷選個更優人選，還是僅僅為了剷除奪權路上的絆腳石？
兩個傀儡皇帝李顯與李旦
680年，李賢被廢后，李顯被立為太子。683年，李治駕崩，李顯即位，是為唐中宗，尊武則天為皇太后。
但李顯僅僅在位一年，又被武則天拿下了。起因是，李顯打算任命韋皇后之父韋玄貞為侍中，遭到重臣反對，李顯便憤憤然說：“朕即使把天下都給了岳父，又有何不可？何況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中！”
不料，一句負氣之言，毀了自己。幾日之後，武則天召集文武百官，並率羽林軍入宮，宣讀武則天詔令：罷黜李顯，貶作廬陵王。並命人把李顯從寶座上強扶下殿。李顯掙扎：“我有何罪？”武則天說：“你打算把國家送給韋玄貞，怎麼說沒有罪！”之後，李顯被流放幽禁。
一天之後，李旦繼位。但其實，國家大事一切皆由武則天決定。李旦被軟禁在皇宮之中，不得預聞政事，過著傀儡皇帝的生活。
武則天沒有殺掉這兩個兒子，但可想而知，此二人承受的恐懼與絕望絕不亞於兩個哥哥。直到武則天晚年，才解除了對李顯、李旦及其兒子們的幽禁。
對幼女太平公主的寵溺
《太平公主秘史》劇照
這所有子女中，唯一讓武則天寵愛始終的就是小女兒太平公主 。
681年，太平公主下嫁薛紹（光祿卿薛曜的兒子），結婚大典隆重至極。從皇宮興安門南直到薛家所住的宣陽坊西，火炬一個接一個，密密相連，以至路旁的諸多槐樹都被灼烤而死。
武則天認為自己女兒的兩位妯娌不是貴族出身，拉低了女兒的身價，於是打算下令將她們逐出家門。後來有人幫忙說情，盤點出了一點皇親國戚的關係，此事才算作罷。
僅此兩個小細節，已能窺見武則天對太平公主的寵溺，甚至可謂是蠻橫無理、不計代價的寵溺。
武則天之所以對太平公主如此，想來大概無外乎四點原因——
第一，她是么女，誕下太平公主時武則天已經四十多歲，對老小的寵溺也算人之常情。
第二，太平公主是女兒，不涉及權勢爭奪，對武則天不構成任何威脅。
第三，太平公主頗為懂事，拒不插手政事，且在生活方面給予母親體恤（比如為母親獻上面首）。
第四，補償心理。武則天的長女早夭，自己與幾個兒子又關係不睦。那麼太平公主，恐怕便是這層血緣關係上最後的慰藉。
《大明宮詞》劇照
看武則天對太平公主的寵溺，如何能說她沒有天生的母性？她有，而且基於一些原因，釋放得比常人更加強烈。那麼又該怎麼理解她對幾個兒子的冷酷與嚴苛呢？因為她不僅僅是一個母親。
想想看，是不是如此：對待女兒，她更像是個母親；對待兒子，她更像是個君主。
故而，評價武則天為母者的身份，恐怕要取決於如何選定座標系——你是把她當做女人，還是把她視作君王。
若是女人，她只需要對子女負責；若是君王，她便需要對天下負責。
《武媚娘傳奇》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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